七叶:“嗯。”
千辞实在忍不住了,停在他身后:“法师,你顺拐了。”
七叶闻言停住了,换了只手,又向前走。
千辞又提醒道:“嗯...你应该先迈右脚。”
七叶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走了。千辞忍着笑叫他回头,可他怎么都不回头。千辞正想说点什么打趣他,却听楼梯间来了人。
莫川儿在听到千辞说自己非七叶不嫁的时候,眼里就开始蓄泪了。他此时跑上楼来,已是泪眼汪汪:“阿姐你不要我了吗?”
七叶在听到莫川儿的声音时就转过了身,此时正不爽的盯着他。
千辞一直没注意到莫川儿的情绪,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没有不要你啊。”
莫川儿:“那为什么阿姐要嫁给别人?”
“别人”冷冷瞪了一眼莫川儿。
千辞哭笑不得:“我嫁给别人怎么就成不要你了?”
“别人”又委屈的看向千辞。
莫川儿:“阿姐...阿姐之前明明答应过要嫁给我的。”
七叶往千辞那里移了一步。
千辞疑惑,问他:“我何时答应过你了?”
莫川儿突然脸红了一下:“在我七岁那年。”
千辞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忍住没笑出来:“哦,我记起来了。”
七叶仿佛在一瞬间就移到了千辞的身边,不满道:“辞儿,你说什么?”
千辞没理他:“莫川儿,那是小时候的游戏,算不得数的。”话刚说完,就有一只手寻上了她的腰际,认错般的揉了揉,千辞不动声色的打掉了那只手。
莫川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满眼心碎:“阿姐认为那是游戏吗?”
千辞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对啊,是每个小朋友都会玩的游戏,就像蹴鞠和投壶一样的游戏。”
莫川儿又说道:“可之前阿姐还抱着我睡觉。”七叶刚刚缓和下来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冷了。
莫川儿的头发被她揉的乱乱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显得十分可怜,千辞捏捏他的小脸:“我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一到夜里就做噩梦,做了噩梦哭个不停,非要见到我才不哭了,我嫌麻烦便只好和你一起睡觉了。”
莫川儿抽泣:“原来...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千辞微微弯下腰,和莫川儿平视,对他笑了笑:“莫川儿,自从我把你捡回来的那一天,你就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你懂了吗?”
莫川儿年纪小,但他还是看出了千辞眼中的认真:“阿姐...”
千辞说:“在呢。”
莫川儿凑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千辞:“我知道了,阿姐也会一直是我的阿姐。”
厢房内。
千暮轻倚在梨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皇帝并没有同千暮一样坐在椅子上,反而站在千暮身旁,像个真正的学生一样。
他有二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师了,往日的亲密无间在物是人非的打磨下,此时只剩下缄默。原来的三人同行,现如今也成了两人的相对无言。
千父问道:“替代刘寅势力的人都选好了吗?”
皇帝顿了一下,他原以为老师会责问他,冷漠他,但没有,他只是询问家常般,似乎这二十年他没有离开过。
“选好了。”
千暮又说道:“若担心,本王可以帮皇上掌眼。”
皇帝问道:“您...为什么不问我将军的事?”
千暮扣着桌面的手停住了,他抬眼看向皇帝,那一眼皇帝看不明白,但接下来的话他却听明白了。
“皇上应该自称‘朕’,而不是‘我’。”
皇帝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朕知道了。”
千暮闭了闭眼,似乎有些累:“祭天游的事本王听说了,皇上往日利用七叶本王管不了,但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本王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和皇上讨个说法,这一次作为代价,本王便把释空大师的舍利子取走了。”
皇帝眯了眯眼:“老师心中不平,朕可以将黑骑军队送于老师,任您打杀,何必要带走舍利子呢?”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又何必强求?刘寅被可笑的‘长生’迷了眼,难道你也要走他的老路?”
皇帝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千暮说道:“母子蛹的解法,还是我教你的。”
母子蛹是千暮交给住持的,让他在必要之时可以使用,在京城知道母子蛹的解法的人不超过一个,而这个人就是皇帝。皇帝按兵不动,就是要看看七叶是不是抱了必死的想法,如果是,则必然用了母子蛹。
净世能知道舍利子中放了母子蛹,皇帝当然也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生药即将完成,皇帝怎么可能不动心?
皇帝突然怒道:“你懂什么?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蹲下,抓着千暮的衣袍:“老师,成功之后,朕可以分给您,我们一起长生,不好吗?”
千暮渐渐皱起了眉头,最终,他轻叹了口气:“宣儿,放下吧。”
皇帝听见猛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宣儿,用人命练出来的药不是长生药,而是将人推向欲望泥潭的毒药,你怎么就不懂呢?!
“你问我我为什么不提及将军?因为我知道他为何而死,他选择死在战场上,因为那是他的责任,他的信仰,因为千千万万的子民信他敬他,所以他死在那里就是长生。
“你总喊我老师,将军又何尝不是,你看,他什么都教给你了。”
皇帝连退了两步,原本还算年轻的脸因为脸色苍白变得苍老了几岁。
千暮起身,将一个剑穗放在皇帝手中,那剑穗有些脏,上面带了些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但皇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小时候亲自做的,还亲手挂在了将军的佩剑上。
他记得当时他翻阅了好多书籍,才找到一种最灵验的平安结,可怎么都不得要领,生生编了两个晚上才在将军出征前编了出来。将军一直戴着,可自从老师被贬去了秦淮后,他便再也没见过他的佩剑上挂过这枚剑穗。
“我的人找了很久,只找到了这枚剑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是太勤奋惹,今日糖分加载完成。
小剧场:《丑媳妇见公婆》
千父:“你是个和尚。”
七叶:“我还俗了。”
千父:“你是觊觎我女儿的美貌和才华。”
七叶:“不是,是她先追我的。”
千父怒:“千辞,你过来说怎么回事!”
千辞弱弱对手指:“确实...但也不能说全是...不过我...”
千父怒甚:“?!”
千辞哭:“我不是您最爱的女鹅了吗?”
七叶默默沏茶:“岳父莫气,喝口茶。”
千父:“嗯,这还差不多...嗯?”
屠三一脸姨父笑:我磕的cp是真的!
第49章 凤求凰·五
次日。
“老四,是这碗药吗?”屠三朝屋外喊道。
“是,这是新药,你记得叮嘱大师喝完药一天内不要喝酒,会有一点副作用。”老四在外面一边晒着药材,一边应道。
“好嘞。”屠三捧着碗药便离开了,半路上被千辞喊住了。
“给法师煮的药?”
屠三说道:“是,老四研究出来的新药,说对大师的恢复十分有帮助。”
千辞神神秘秘的说道:“老三呐,我从我爹那打听来件好事,想不想听?”
屠三一听,喜出望外:“老爷要给俺指派媳妇了?”
千辞疑惑:“你怎么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屠三说道:“害,俺屠老三的好事除了老大有好事外就娶媳妇这么一件好事了。”
千辞笑:“也是,毕竟老三你都盼了这么久了,我听说还是个俊俏的女子。”
屠三突然陷入沉思,千辞没大见过沉思的老三,觉得有些奇怪。
“老三,怎么了?”
屠三很认真的问道:“老大,这媳妇不会是老爷抢来的吧?这可不行啊,咱们千府寻乌龟倒了的,可不能干那抢人的勾当。”
千辞不确定的问:“你是想说‘循规蹈矩’?”
“嗯,对!是这个词儿!”屠三开朗(shasha)的笑。
要不是怕药洒了,千辞真想狠狠地给他的头上来个脑瓜崩,你往日偷别国进贡的贡品时脑子里可没循规蹈矩这四个字。
“你还记不记得在秦淮的时候有一伙贼人作乱,你出手救了一户人家?”
屠三点了点头:“有点印象。”
千辞说:“就是那户人家的女儿,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过了几天便去府上找你,只可惜当时你已经离开秦淮了。你离开秦淮多久,人家姑娘等了你多久,你小子可有福气了。”
屠三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还行还行。”
千辞接过他手上的药汤,说道:“我给法师送去吧,没事你便回去吧。”
屠三挠了挠头,觉得仿佛有什么事忘了说,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千辞敲了敲门,探出半个脑袋:“有人在吗?啧,竟有一美人在此。”
七叶放下手中书卷,看见是她,笑了笑:“顽皮。”
千辞将汤药放在桌上,然后凑过去闻闻,皱起了眉:“闻着就苦。”
七叶突然问道:“辞儿喜欢吃甜吗?”
千辞点了点头:“挺喜欢的。”
七叶不知从何处拿出个油纸包,打开后是各式各样的甜品。
“你何时买的?”
七叶不答,把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
千辞:“奇了,明明是你要喝这苦汤药,为何是我吃甜糕点啊?”
话刚说完,嘴中便被塞进了一小块糕点,是绿豆馅的,她尝了尝,很甜但并不腻,千辞又拈了一块放入嘴里,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块了。
这糕点好吃的她都忘了七叶还要喝药,连忙问他:“这个糕点很好吃,你要尝一尝吗?”
这一看才发现七叶的药早已喝完了,一直静静的盯着她看。听见她问,他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但他并没有拿起桌上的糕点,而是渐渐靠近了千辞,手放在她的后颈轻轻地抬起,千辞不自觉的仰起头来,七叶的头发在一侧散落下来,遮住了里面的风景。
他轻轻的啄了一下千辞的嘴角,那里有沾上的糕点碎屑。
他垂眸温柔的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千辞:“汤药太苦,辞儿还是不要尝了。”
千辞眨了眨眼睛,七叶突然觉得有一根羽毛不轻不重的在心里蹭了一下,他俯下身:“不好,这汤药太苦,这一点不太够。”
千辞看着七叶眼中她的倒影,不禁勾起嘴角,她伸手揽住七叶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样够吗?”
七叶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清:“不够。”
千辞只觉得嘴唇被撬开,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布满每一个角落,她本以为这药很苦,但现在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苦。
七叶轻声道:“晚上有灯会,要去参加吗?”
千辞晕晕乎乎的点了头,又见他拿出了一壶酒,是她喜欢的将军醉。
“现在离天色全黑还有些时间,辞儿可否陪我喝一杯?”
千辞摇了摇脑袋才清醒了些:“不行,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闻言他缓缓放下酒壶,满眼失落,微垂下头,十分不舍的把酒壶往千辞那推了推。
千辞一时哑然失笑,他都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专挑她的软肋。
千辞:“但你的伤真的...”
七叶点了点头:“嗯,我不喝。”
你不喝倒是别眼巴巴的望着它啊,千辞纠结了下:“就一杯...”
七叶忍了忍勾上去的嘴角,淡淡的“嗯”了一声。
千辞笑了:“我看啊,你该去北桥戏班子那里讨门手艺。”
七叶倒了两杯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也好,赚了银两给你买糕点吃。”
千辞陡然听见糕点二字,不由得想起了些别的事情,她咳了一声:“喝酒,喝酒。”
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醇香的酒在杯中荡起涟漪,映着渐渐落下的红日和高高挂起的明月,街上一声声的吆喝声被月光唤起。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嘞!公子,要给这位姑娘买串糖葫芦吗?”卖糖葫芦的小贩笑眯眯的看着面前容貌出众的二人。
千辞面色有些慌乱:“不用了。”
反而是七叶说道:“我要。”然后看着千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千辞拍了拍他揪着她衣角的手,对那小贩说:“来一串。”
七叶说道:“两串。”
千辞应道:“好,老板,来两串。”
小贩有些奇怪,怎么还有让女子付钱的人呢?但他反应过来手中拿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时,两人已经走远了。
千辞将七叶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你怎么回事?”
七叶有些无辜的看着她,对,千辞没看错,就是无辜。她探上七叶的额头,心道也没发烧啊,难道喝醉了?但谁喝醉了跟个八岁的孩子似的。
七叶似乎是辨认了很久,才将那个山楂更大更红的糖葫芦送到千辞面前:“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