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从前在军中待过,一伸手先照着他的人中掐了下去,拇指一用力,那孩子整个人抽搐了一番,忽地便睁开了眼。
恰好此时太医赶到,连忙顺势施了针,那孩子的面色才渐渐缓过来。
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忙活了半个上午,五皇子才终于恢复正常,紧紧地蜷缩在太后怀中。
“告诉姆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犯了病呢?”太后捧着小儿子的脸心疼地问道。
五皇子刚回过神来,觑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萧凛,忙又低下了头,钻进太后的怀里。
太后抱着他的手微微僵住,随后才落下去,一下一下地拍着。
萧凛素来敏锐,当下并不辩解,只是原原本本地说道:“这个时辰正是上书房授课的时候,可朕进来时正瞧见五弟和一群阉人嬉闹,不成体统,一时生气才罚了他跪着认错,没想到因此竟惹了五弟犯了痫症,此事,是朕做的不妥。”
太后点了点头,半晌,又微微笑道:“萧凛做的没错,只是这孩子实在胆小,下次再遇着这样的事,便交由哀家来管教吧。”
萧凛看向母亲那唇边恰到好处的笑容,忽然有些陌生。
大约不止是管教,依那孩子这么怕他的样子,母亲可能甚至都并不希望他来。
他今日来本是有许多话想问,许多话想说,可如今看到这妥帖的笑容,沉吟了半晌,只是淡淡的应了句“好”。
第8章 设计
大约是得到了皇帝的应声,那孩子才终于从太后的怀中露了个头出来,软趴趴地靠着她坐着。
萧凛端庄惯了,看到那坐姿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为何不去上书房?”
五皇子一听皇兄的问话,蜷着身子又要往后缩。
太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将他掰正了身子,温声安慰了一句:“皇兄问你的话呢,你怎么不答?”
五皇子看了眼母亲,才小声地答道:“我不想去。”
“不想?”萧凛声音一沉,气氛骤然便低了下来,“不进上书房,偏偏和太监们一起厮混,难不成你将来是想做个侍候人的太监吗?做太监容易,丢了脸皮只管阿谀奉承便是,你既有这份心那朕便趁早成全了你。”
“张德胜。”萧凛说着便要叫人。
“不要,不要!”五皇子被这么一吓,简直要吓哭了,浑身哆嗦着钻进太后怀里:“姆妈,我不要当太监!”
“盈儿还小,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你非要这么吓唬他?”太后一侧身挡住小儿子,有些不悦地看向皇帝。
“他再这样下去,朕看着他迟早和那群太监一个德行。”萧凛仍是冷着眼。
他意有所指,侍候在一旁的大太监梁保闻言立马恭谨地低下了头。
太后抿了抿唇:“哪里便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了,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接着她又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关切地问道:“盈儿跟母亲说实话,为何不想进上书房?”
五皇子得了太后的庇佑,这才止住了声,嗫嚅着说道:“我不想和一个傻子一起进学……”
“什么傻子?”萧凛沉声问他。
“就是那个萧桓,古怪的很。成日里一句话也不说,只会呆呆地坐着,涂涂抹抹,我不想跟这样的人一起读,姆妈,你把他赶走好不好?”他摇着太后的袖子撒着娇。
太后也有些惊讶:“皇帝,你怎么还准许那个孽障进上书房?”
萧凛顿了顿:“上书房是为萧氏一族的子弟设的,他既萧,也不好平白剔除出去。”
太后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姓萧?这宫里姓萧的还少吗,便是给了她皇姓,骨子里流的还是卑微低贱,上不得台面的血。”
“母后。”萧凛微微皱眉,似是对太后如今的性子有些不习惯。
大约也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太后平了平气,没当场发作,把胆小的幼子送进里间哄睡后,她才板着脸转过身道:“皇帝,你难道忘了当年之事吗?自从那个女人进宫之后,哀家便遭了先帝厌弃,不得已自请到了法严寺修行。你出征在外,因为那妖妃的缘故迟迟等不到援军,最后三千精锐拼死突围才护了你一人之性命,这样的深仇大恨,你怎能轻言忘记?”
太后越说越愤慨,脸色涨的通红:“更何况那妖妃最擅惑人,她生的那个是不是皇家血脉还不一定。哀家不许,不许这样的人和哀家的儿子同处一室!”
萧凛看着她面目扭曲,与从前的温婉良善判若两人的样子,忽站起来背过了身:“儿子知道了。”
他生的高大,一站在窗前,大片的亮光全然被挡住。
太后看着那比她还高上许多的身影,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先帝。
萧家的人都是这样,深目高鼻,长身玉立,她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哀家知道你是皇帝,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总不好做的太过。但哀家不能忘记从前那些事,也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年的艰难。当年若不是有你舅舅的全力支持,咱们母子未必能有今天,连盈儿的命,也是你舅舅救回来的。你既已御极,也合该照顾些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