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也很想雪浓,你写的信舅舅都收到了,你做的香包舅舅也用上了,舅舅好了很多。”江怀摸着她的脸颊,再环视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太极殿,只觉得心痛无比,“他对你好吗?”
柔嘉眼泪瞬间刹住。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突然扑进了他大哭:“舅舅,我想走,你带我走好不好?”
江怀拍着她的肩,老泪纵横:“好,舅舅这回一定带你走,舅舅不会再让你像你母亲一样。”
“我相信舅舅,雪浓一直都相信舅舅。”柔嘉抱着他哭的难以自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旧案,江怀长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舅舅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有一个疑点需要解释,舅舅会跟他说清楚,你不要担心。”
舅舅一脸笃定,柔嘉本该高兴的,可她一看见舅舅脸上的风霜,强忍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抱着他哭了许久。
张德胜看着日头一点点偏西,虽是不忍,还是不得不出言打断:“江大人,公主,来日方长,陛下还在外面等着呢。”
正事要紧,江怀心疼地抹了抹她眼角的泪:“雪浓放心,舅舅一定会带你走。”
柔嘉生怕他又出事,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放手:“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但此事牵扯到旧事,江怀不愿让她再背上上一代包袱,忍着不舍将她的手拉下:“雪浓,再给舅舅一点时间,舅舅会把当年的事一件一件跟你解释清楚。”
当年的事……
难不成舅舅还有什么瞒着她吗?
柔嘉哭红了眼不放手,可江怀硬了心肠还是将她的手拿开:“雪浓再等一等。”
“舅舅!”
大门重新关上,柔嘉被抛在里侧,看着舅舅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阵阵地发紧。
平复了许久,她一低头,看见了一个舅舅掉落在门边的印章,将欲掉落的眼泪忽然悬在了眼眶里。
这不是当初她在庐州时帮二娘修补过的那个印章骂,怎么会出现在舅舅身上?
柔嘉擦了擦泪,颤抖着手将那印章捡了起来。
难不成二娘当初说的那个从河里救上来的重伤之人是舅舅?
可这印章分明又是父亲的手笔。
舅舅,父亲……
柔嘉手腕一抖,脑海中长久以来的奇怪感觉豁然开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佝偻的背影,鼻尖一酸,想冲上去抱住他,想彻底问个清楚。
可是她刚跑出去几步,想起舅舅说还需要时间,又不得不停下了步。
那背影一点点消失,柔嘉到底还是忍不住,强忍下了泪,小心地抱着膝躲在了屏风后面。
江怀一步步走出去,当看到那个与先帝相似的背影时,沉寂了多年的悲痛忽然又被唤醒。
他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
有一瞬间气血上头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这个凌辱囚禁他女儿的人!
可他只是脸上稍稍有了些不恭,御前的侍卫便齐刷刷地盯紧了他,攥紧了手中的刀。
萧凛大约也发觉了他的怒火,眼神一低,制止了那侍卫,仍是颇为客气地赐座:“给秦大人搬把椅子来。”
江怀却并不领情,冷冷地拒绝:“不必,罪臣习惯站着,受不起这御赐的椅子。”
他声音不甚恭敬,萧凛倒也不恼,只是掀了掀眼皮:“那看来秦大人是查出了证据了?”
营妓被暗杀的事信中不是已然通禀过了吗,他如今又装作不知,不过是想给他个下马威罢了。
江怀攥着拳,不得已,还是吐出了几个字:“尚未。”
虽然几经摧折,但他身板还是挺的刚直。
萧凛不由得对这位曾经清风朗月的大理寺主簿微微侧目:“既是尚未,那秦大人又为何这般语气,难不成有什么猜想了?”
的确是有。
但当着一个晚辈的面,让他把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的苦楚一一道来,江怀沉默地站着,半晌也未出声。
萧凛扫了一眼,挥退了侍候在一旁的侍卫。
室内一时间极为安静,只留了张德胜在。
萧凛端坐上面,睥睨着下面的人:“现在秦大人可以开口了吗?朕倒是着实很好奇,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