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敌人?”
储岫斜眼看她:“你喝傻了?你是朝堂官员小姐,我是江湖世家小姐,注定打打杀杀。”
“可是徐姐姐在知道我的身世之后还是救了我。”
储岫喝酒的动作一顿,你要是说起这个我就不闷头喝酒了。
“说来听听。”
萧宪柔翻了个白眼:“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安慰我吧,就是想知道徐姐姐这些年怎么过的。”
储岫踢了她一脚:“说什么废话呢,安慰你当然是顺便。”
萧宪柔:“……”
“我忽然不想说了。”
储岫瞪圆了眼睛,作势要掐她的脖子,低吼道:“那你把我的酒吐出来!”
萧宪柔躲开她的动作:“你要是说说你姑姑,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
储岫动作一顿,一下子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抱着头道:“我感觉我好失败啊,我连姑姑的记忆也没有多少!”
萧宪柔:“……”
“少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
储岫猛地抬起头,雾气蒙蒙的眼睛催促她:快说快说,接着说。
“少阁主也是很有狭义的人。”
“当年我母亲带着我流落在外,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小姐一家人发现了我们,将我们带回了风雨阁。”
储岫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话,眼角隐隐约约有泪光。
萧宪柔看着院子里的老树徐徐道来:“那时我发烧昏迷,并不知道少夫人和少阁主是什么样子,就连小姐也只是有一次远远看见了背影。但是大家都说,少阁主他们是好人。”
“那时候风雨阁已经隐世叁侠山,山下的事情不怎么管了,大家不过都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后来你应该都知道了,我母亲因为早些年的苦日子落了病根,父亲来接我的时候咽气了。然后我就被接回去了。”
储岫揉了一下眼睛:“其实……你父亲也不是有意的。”
“不管是不是有意,他都不应该抛弃孤苦无依的母亲,母亲有何之错,她不过是生在风尘中。”萧宪柔手指微颤,抬起头来闭着眼喝下整整一坛子女儿红,晶莹的酒水顺着下巴流入衣领子中。
储岫也随着她灌下一坛子。
很快两人脚边就一堆的碎坛子。守在门口的侍卫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往旁边退了退,装作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被接回去之后,我就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回去,但是夫人对我太过真诚,她也没有嫌弃过我,甚至当我是亲生的,我就没忍下心来。后来直到少阁主和少夫人去皇城我都没有见过他们。”
萧宪柔低下了头,神色悲伤,储岫也十分低落,低低哭起来。
“少夫人和少阁主都是极好的人。”一道温和淳厚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两人立刻转过头看去。
段重踩着积雪而来。
两人又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身后,房门依旧紧锁。
“是我的哭声,呜呜呜,叨扰到表姐了吗?呜呜,那我滚远一点,呜呜呜。”储岫一边哭,一边掉着鼻涕往那边张望。
萧宪柔:“……”
段重:“没有,令容姑娘正在休息。”
萧宪柔:“徐姐姐可是好些了?”
“暂时稳定了。”
萧宪柔和储岫双肩齐齐一垮,暂时好了,那就是说以后还会复发。
储岫抽着鼻涕问:“徐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萧宪柔和段重对视一眼,萧宪柔抢先道:“没什么,会治好的。”
“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之前你送过来的冰灵草和雪须子熬制的汤药就可以了。”段重道。
储岫虽然是喝了许多酒,但是好在脑子暂时还是清醒的,立刻想起来:“刚刚的汤药冷掉了,徐姐姐还没有喝,我再去熬一壶吧。”
“不用了。”段重拦住了她,“明日再熬也不迟,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储岫皱起眉头,“回去又是大哥的唠唠叨叨。”
萧宪柔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就在门口坐着吧。”说罢,自己起身朝着厢房走去。
与其坐在这冰天雪地里伤怀,还不如回房间休息,明日里也能帮小姐做点事情。
储岫瞅着她的背影走远,十分不满的撅着嘴问段重:“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比我成熟多了?”
所以表姐才会更加喜欢让她跟在身边。
“这个还得问你徐姐姐。”
“哼。”
第二日,冬日自地平线升起,明亮的阳光瞬间洒满大地。
虽然温度并没有上升多少,但是视觉上要比夜晚暖和许多。
轩雪阁老阁主大寿,全城上下都在着手准备,昨日街上已然有许多灯笼,今日更甚。
轩雪阁内部也在繁忙的布置,到处都挂着红丝带,将冰棱都映衬喜气洋洋。
与府中的热闹不同,徐令容的住处透着几分冷清。
储岫下令说了不让人跟过来,大家也就没有往这边装饰。
再说这院子地处偏僻,也无甚影响寿宴。
徐令容从梦境中苏醒,睁着眼睛看着窗幔,仔仔细细的辨认之后,发现这屋子里的东西和风雨阁的屋子还是相差很大。
比如风雨阁的屋子木梁之间会刷上油漆,避免虫蛀和发霉。在雪城就不需要了。
“你醒了。”段重从桌子旁走过来,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先把药喝了。”
徐令容就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这药的苦味都快要浓郁的成型了。
“不需要。”
“你需要。”段重的语气不容置疑。
徐令容看了他一眼,也瞅见了房门口偷偷摸摸的两个脑袋。
“喝就喝吧。”徐令容眼睛一闭,闷头喝了下去。
苦味顿时让她更加清醒了。
徐令容的目光在段重身上转了一圈,后者收起碗来之后,就没有动作了。
“?”就没有准备什么甜食让她压压苦味?
段重注意到她奇奇怪怪的目光,“怎么了?”
徐令容不情不愿问道:“没有糖?”
段重愣了一下,反问道:“你需要吗?”
“……”你觉得呢。
“我!我有!”储岫在外面叫道,十分激动的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小袋子。
总算有她表现的机会了。
储岫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将果糖塞进徐令容的手中,笑眯眯道:“徐姐姐你吃。”
徐令容接过之后,打开袋子捻了几颗丢进嘴里,然后又对着门外的萧宪柔招招手。
萧宪柔同手同脚的走进来,找小姐找了三年,当真实出现在眼前,萧宪柔倒是有些拘谨了。
徐令容对着她指了指储岫的果糖袋子,“挺好吃的,你和她上街再买些。”
萧宪柔愣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
徐令容:“怎么了?没空?”
萧宪柔立刻回神,磕巴道:“没,没有,咳咳,不是没有空,我立刻就去。”
储岫在旁边拉住她:“徐姐姐想要吃,只管告诉我就好了。”
她才不想萧宪柔跟她抢功劳。
“嗯,所以你们去街上多买些,回头带回蜀城。”
萧宪柔激动,这可是小姐第一次交代她任务诶,她一定会好好完成!
思及此,拉着储岫就往外奔。
“诶诶,萧宪柔你别拉我!”
“雪城好吃都在哪儿?”
“你跟着我来就好了……说了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
两人走远之后,段重看着储岫留下的果糖袋子,若有所思。
“她们走了,我们去查查轩雪阁的地下暗门。”
徐令容想法很简单,在寿宴之前就找到天书。
段重:“嗯。”
“地底下都是冰窟窿,我这里有地图,我们两个人分头行动。”
段重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不放心。”
徐令容头也没抬,招手之间就让暗中跟着的人将底图送了过来。
其中一份递给段重。
徐令容目光坚定:“不,你很放心。”
段重欲言又止,总有一种她是在支开自己,用的还是和支开储岫和萧宪柔一般的简单法子。
“那听你的。”
第18章
徐令容将所有人支开自是有自己的考虑,虽然身体不适,但是有些东西她还是要亲自查清楚。
今日轩雪阁人多口杂,正是好好查探的好机会,徐令容嘱托下手留守在房间。自己则是在窗口一撑,在万丈悬崖上一跃而下。
寒风呼呼吹着她脸庞,徐令容微微眯起双眼,下落到一半的距离,她便抽出腰间的匕首,使劲儿将它插入崖壁上。
匕首在山崖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徐令容借力落在一处突起的石块上。
拍落肩膀上的雪粒,徐令容寻着一个方向,在崖壁上敲敲打打,随后确定方位,一拳轰在身侧的崖壁上。
轰隆隆,布满寒冰的地方竟是被她砸出来一个窟窿。
徐令容几脚踢掉旁边的碎冰块,弯腰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看不到前路的冰窟窿,弯弯绕绕的,像是蛛网一般密布在雪城的下方。
若是没有地图,不小心掉进来就一辈子别想要走出去了。
徐令容一边回忆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边用手在沿途做好记号。
她需要在确保自己不迷路的前提下,找到轩雪阁的底下仓库。
上一次天机诅咒发作,她专门跑到轩雪阁发疯就是为了那一份天书,只不过上次准备不够充分,手底下的人不少在里面迷了路。
天然形成的冰窟窿不全是黑暗的地方,有些冰块在幽幽发着光。
那是轩雪阁弟子巡逻留下的火把反射的光。
徐令容小心的避开这些地方。
继续往前走,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
徐令容躲在暗处,静下心来。
远处的谈话声逐渐清晰。
“这边,还有那边,都加强巡逻。”
“都打起精神来,明日寿宴还会运来一批寿礼,都分装好。”
“你、还有你去那边。你,去那边。私库那边加派人手,任何人来了都不可以开门,特别是大小姐。”
……
储誉生这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防着么,徐令容默默翻了个白眼。
随后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她记得这个私库有一处薄弱之处,应该是靠近老爷子的住处。
徐令容又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距离。
很快又有新的谈话声传来,这一次不是侍卫的声音,而是一道苍老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久居高位的掌控者,轩雪阁除了老阁主就没有其他人了。
声音闷闷得传过来:“嗯,明日当面告诉他们,我并不想插手。”
徐令容眉头微微一挑,老爷子不插手?轩雪阁到底想要做什么?
“爷爷你再不管,江湖就真的要乱了。”这是储誉生的声音。
“呵,江湖何时平静了,自从徐老哥走了以后,几大家就没有安分过,风雨阁和天机阁都是前车之鉴,朝廷摆明了想要铲除我们,举办魁首大典就是给他们一锅端的机会。”
“可是……”
“誉生啊,你父母走得早,我对你没有多大的期盼,只求这雪城可以保持一片清白之地。”
“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轩雪阁有那个实力。”
“魁首之位你想都别想。”老爷子似乎是有些激动,剧烈的咳了几声,随后是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应该是急匆匆叫来了几个大夫。
徐令容摸着下巴,手指在寒冰上点了点。
老爷子是没有什么野心,并不想争什么魁首,但是很明显,储誉生却不是这样想的。
趁着上面混乱,徐令容转头朝着更深处而去。
越是靠近私库的地方越是寒冷,徐令容很快就找到了冰块最薄的地方。
说是最薄的,用真气融化也需要一些时间。
这段时间上面的谈话声又絮絮叨叨的传过来。
多是老爷子生气,然后储誉生顽固不化。
徐令容边输出真气,边感慨老爷子能活这么久也是个奇迹。
不一会儿,冰块融化的越来越快,徐令容的脚下已经是一滩水,为了防止水渍流到其他地方,她又不得不分心用真气将水分蒸发。
这般大量使用真气换做是其他人都要力竭而亡,但是徐令容从小修炼剑气,体内真气充裕并没有这样的担忧。
其实轩雪阁也并不是没有设想过有人用这样的方法进入私库,但是能有这样的真气的绝顶高手在江湖上也找不出来几个,能有这等武力,想要什么不都是等着大家送上门,也不至于闲出屁来屈尊闯他们的私库。
好巧不巧,徐令容就是那个闲出屁的人。
很快,她就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悄悄溜进了私库。
等到明日有人进来,就可以看到他们轩雪阁戒备森严的私库被人从里面开了一个圆溜溜的天窗。
徐令容跳进来的之后,直接略过琳琅满目的珠宝。
借着这些珠宝的光芒到处敲敲打打,寻找暗阁。
要是天书没有被老爷子或者储誉生带在身上,就只会出现在这里了。
如果在这里没有找到,她就不介意明日在寿宴上当面“询问”了。
只不过……母亲的事情。
徐令容顿了顿,将手下留情的想法丢之脑后,天书是天书,母亲是母亲,不是一码子事情。
又找过几个角落后,徐令容停在了一面墙边,这墙前面没有摆珠宝之类的东西,墙上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挂,看着着实奇怪。
徐令容曲着手指敲了敲。
很厚实,但是里面是空的。徐令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大踏步在一堆珠宝中找到一把宝剑。
提着剑就对着墙挽剑花,很快墙上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几道深刻的剑痕。
与此同时,墙的另一边。张凤海早早的就等在此处。
黑暗中他能够感受到人影掠过,眨眼之间,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张凤海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一身的力气,拳拳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