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叡煌许是对即将开口的话感到十分忐忑,心不在焉地朝着周娴回了句免礼。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那日山洞前匆匆一别,这段时间周娴虽也时常出入皇后殿中,可太子在东宫养伤,也并未相见。
两人都不是那般热情的性子,此刻一个心中有事,一个困惑万分,倒是冷了场子。
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焦灼,只见傅叡煌一会儿手扶额头似在深思,一会儿又借着喝茶的缘由悄悄打量着周娴。
周娴瞧着太子这番姿态,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殿下若有何事不妨直说,如若有什么难处,小女愿尽力为殿下排解。”
傅叡煌听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兀然站了起来,朝着周娴行了个礼。
“本宫念着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之命,但此事事关你我二人,还是应当先问过周小姐的意思。”
“周小姐,那日你我于山洞相遇,本宫便知周小姐是个聪慧的,行事果断又有谋划,若是谁能娶到周小姐那定是这个男子的福分。”
“本宫念着周小姐是个好的,又助本宫脱险,实则对本宫有恩。”
“本宫…本宫已有了心悦之人,若是再娶了周小姐,难保会冷落了,本宫…怕是要辜负周小姐了。”
周娴听闻,觉得有些讶异。
在这个男子妻妾成群才是常态的世间,像太子殿下这般愿意为了一个妾去拒绝一个对自己颇有裨益的妻族,属实算得上是异类了。
心悦之人?
也不知为何,周娴脑中突然浮现起了那双挂着泪珠的眼。
近来谁人不知这太子殿下因着要养伤深居简出,想来那心悦之人除了赵青青也没有旁人了。
周娴不知若是旁的女子,此番被未婚夫婿上门说着这番“我有了心上人,要和你退婚”的言论,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她此刻觉得无比的平静,平静到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一般。
感慨着到底是赵青青有本事,短短三个月,竟能引得太子为她出面拒绝皇后安排的婚事。
周娴道:“可是殿下,若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皇后既然当初会同周家定下婚事,那依着赵姑娘的身世,怕是不会被应允当上太子妃的。”
傅叡煌见周娴并未与他哭闹,而是如此沉稳的探讨着,更是提到了青青,心下更是对周娴充满了赞赏,不愿耽误她。
“本宫会劝说母后找个大度的女子做太子妃,这样青青也不会受委屈了。”
随即又觉得此话像是在说周娴不大度,忙不迭解释道:“本宫并非说周小姐的不是,只是周小姐于本宫有恩,本宫也不想让周小姐嫁过来受了委屈。”
周娴闻言,喃喃重复道:“委屈?”
傅叡煌继续道:“从前本宫心无旁骛,若同周小姐喜结连理,定当相敬如宾;可如今本宫心系他人,若是往后这后宅起了龃龉,本宫难免会有失偏颇。”
“本宫的心如今已经偏了,这对周小姐来说着实不公。”
太子这番话不可谓不惊世骇俗,往日里再怎么听人称赞太子殿下为人心思细腻待人和善,今日倒是真真见识到了。
本就同太子不存在那些个情分,听闻此言周娴倒觉得这太子殿下,心思比起旁人来,细致了不是一点半点。
父亲母亲院中那些莺莺燕燕的事乱成了一锅粥,这里面也少不了父亲对妾室的纵容,然而挨世人唾骂的却只有母亲善妒。
周娴倒不是为自个儿母亲抱不平,只不过是对太子所说的,感同身受。
当初大伯父想要与皇家联姻,求得不过是个名利,如今大哥哥已在太子身边当值,在一众年轻子弟中也算得上是有出息了。
大伯有经世之才,两位兄长也是有一声硬本事的,想来如大伯的愿重振周家门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既然太子不愿,那自己,是不是也就可以,不用嫁入那吃人般的皇家了?
周娴呷了口茶,极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那丝雀跃,道:“殿下既已有了决策,那小女只能祝殿下心想事成。”
太子喜,道:“多谢周小姐成全,本宫自知愧对于周小姐,若他日有需要本宫的地方,本宫定当为周小姐排忧解难。”
两人的谈话自然是被两家的长辈知晓了。
周家近日来气氛低沉,众人都因着周娴的婚事而唉声叹气。
周娴无奈地听着祖母和大伯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为她担忧着。
“这皇家,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皇后之前将话说的那般死,如今太子想要悔婚,我娴儿的名声可还怎么办?”
“这让娴儿以后可如何嫁人?”
“要结亲的也是他们,要退婚的也是他们。”
当初有多不愿同皇家说亲,如今就有多埋怨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