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子即位,那娴儿可就是……”周伯景止住了话头,有些话彼此心里明白就好,若是说了出来倒有些大不敬了。
周伯景扶额,想起了父亲的斥责,皱着眉说道:“也是父亲迂腐,不愿显才于人前,可我不愿再让祖上的基业,就这么一代代的没落下去。”
若周家出了个皇后,那对于他重振周家来讲必然是个极大的助力。
王怡君借着昏暗的烛火望着周伯景。
她向来知道她的夫君,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男子。
只是她隐隐觉得,周娴是不会愿意嫁入皇家的。
可她一介妇人,又能决定什么呢?
“大伯娘,昨儿个我们不是才进了宫吗,今日怎的又要进宫。”
周娴甫一上马车,便侧过身子枕在王怡君的腿上娇娇的问着。
王怡君拉起周娴,似是教训的说着:“你这丫头,就像没长骨头一样,可别弄乱了你这刚梳好的发髻。”
“莫让人见了,还道是哪家的小疯子跑了出来。”
周娴也知大夫人这是做做样子吓唬她,笑嘻嘻的反驳着:“娴儿若是小疯子,那大伯娘就是小疯子的大伯娘。”
王怡君见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也忍俊不禁,笑嗔着说:“你这丫头…”
可是一想到此番进宫的目的,她又有些笑不出来。
“娴儿,你可有想过以后成亲的事?”
十岁的周娴还对成亲没有太过具体的想法,此时见王怡君问了起来,歪着头想了想:“成亲?是爹爹和娘亲那种成亲,还是大伯和大伯娘这样的成亲?”
王怡君愣了愣,问道:“这两者有何不同。”
“爹爹和娘亲那样的,娴儿不喜欢,”周娴垂下头,状似无意的盯了盯自己的手指,“他们整日争吵,娴儿不喜欢。”
下人皆道,这四小姐平日里得老太太和大夫人的宠爱,自小便养成这般活泼可爱的性子,随时都是一副笑脸迎人,别提有多惹人喜爱了。
少有人见过小姑娘这般失落却又强装不在意的样子。
王怡君像是想起了几年前小姑娘刚搬到周老夫人院子里那副处处防备的样子。
心疼地把周娴搂进怀里,她一下下的轻抚周娴的背安慰道:“你娘亲那是,太喜欢你爹爹了。”
周娴小声的重复着王怡君的话:“喜欢?”
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喜欢是何意,也不懂为何喜欢会带来争吵。
只是见着王怡君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仰着笑脸对她说道:“那娴儿以后不要同喜欢的人成亲,娴儿要像大伯娘这样,祖母说了,这叫贤内助。”
王怡君愕然,原来同自己这般活着,竟也会是别人羡慕的。
她同周伯景,是最为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她甚至都不知晓周伯景到底是何模样。
她是家中嫡长女,自幼被教导着要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往后才能得夫君宠爱。
而这么多年来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孝敬公婆,关心丈夫,抚育子女,家中的一切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旁人提起她,都知道她是定国公府最受人尊敬的大夫人。
但是只有她知道,无论她当初嫁的是谁家,她都会是这样的她。
“你这鬼灵精,就知道哄着大伯娘开心,你怕是连贤内助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就知道捡着你祖母的话来说。”
周娴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此时全然没了刚刚那副怅然所失的模样,拿出一旁桑竹事先备好的从小厨房里搜刮的糕点,恭敬的递给王怡君:“反正说大伯娘的词,定是好词。”
王怡君替她拢了拢额间的碎发,说道:“好孩子你吃吧,大伯娘不喜这等甜食。”
“就知道大伯娘不吃才给大伯娘的呢,这样娴儿既保住了糕点,又能得大伯娘的夸。”
王怡君看着周娴眼珠提溜转着,笑得像是得了天大便宜的样子,更是心生欢喜。
只是,这孩子的命运,也许从今日起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永宁宫内。
皇后刚用完早膳,吩咐着人撤了席。
贴身伺候的宫女流苏立于身后,细声说道:“娘娘,刚前头的人传了话,定国公府家的大夫人着人递了帖子觐见,说是要谢您昨天的赏,此时怕是快到宫门口了。”
闻言,皇后放下手中净手的软帕,嘴角微扬,示意流苏扶她起来。
“倒是个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