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从前家旁住了个秀才,平日里给小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他趴在墙边跟着学了几个字,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有文化的。
狗蛋把那文书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上面的字也认不全,但他本来就是心惊胆战地被逼着来打劫的,此刻只想让自家老大早点拿了钱走人。
他凑到为首男子的身旁,说道:“老大,这人是个当官的,咱们还是见好就好吧,别惹上麻烦。”
男子听闻,也吓了一跳,若是个经商的还能吓唬吓唬,这要是个当官的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地了。
为首男子掂量了下手中的重量,就乖乖带着兄弟们走了。
事情就这么顺利解决了,快得不像话。
马车再次奔驰在路上的时候,周娴还沉浸在“刚刚被人打劫了但是也仅仅是被打劫了”中,她时不时回头望望,琢磨着那群人会不会是使计先诈降,再从后面偷袭。
傅叡炀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有些不耐烦,伸出手硬生生的将她的头扳正了。
周娴不悦,今儿为了赶路起得早,桑竹帮她梳发髻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在打瞌睡,这发髻可是牺牲了她的睡眠时间才换来的,傅叡炀那手又毛毛躁躁的没个轻重,没得再把她地发髻弄乱了。
她一手捂着头发整理,问道:“你干嘛呀。”
傅叡炀懒得看她,说:“是你在干嘛。”
“这还是打劫吗?就这样就完了吗?同我上次遇见的可不同,打劫的人不是都会把值钱的东西搜走才罢休的吗?你刚刚给了多少银子啊?”
周娴每问一个问题就更靠近一步,等她一大堆问题问完之后,两人的姿势已经是面对面紧靠在一起了。
傅叡炀忍不住咽了口气:“这次可不同。”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瘦弱,面色发黄,为首那人打劫的武器也只是一把砍柴用的刀,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想来是因为吃不起饭才打劫的。还有几个手脚都在发抖,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样的人在给钱就能打发了。”
周娴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发现确实如傅叡炀所说,忍不住点了点头。
许嬷嬷从前教导周娴,皇家的人遇事不能惊慌,就算是刀架在了脖子上也要注意自个儿得仪态,不得损了皇家威严。
她撇撇嘴,傅叡炀真不愧是从小被这样教导出来的,那般情形下还能保持镇静去观察来人。
危险解除了,周娴紧绷着的弦也送了下来,她觉得无趣,开始调侃起了自己:“真是没意思啊,还没有上次我被绑惊险呢。”
她指的是上次和蒋若书一同被挟持,还遇见了太子的事。
现在和傅叡炀的关系也算进了一大步,思及此,她问了个很久之前就想问的事:“你和太子殿下,关系是不是不太亲近啊?”
“那日我与太子殿下被困,我算了算你赶来的时间,若是青楼的人得了信再去寻你,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定然是来不及,想来定是你一开始就在青楼里。”
“自家哥哥受了伤,还能悠哉悠哉地在青楼里寻快活,可不就是关系不亲近吗。”
傅叡炀挑眉,反问道:“你可知你这话若是落入旁人耳中,会以为你这是在挑拨本殿下与太子的关系。”
周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回着:“你又不是旁人。”
傅叡炀托着腮,带着笑音重复了一边她的话:“嗯,不是旁人。”
周娴先前还不觉得,这话让他这般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呢。
就像,两人是情投意合的新婚夫妇。
傅叡炀也不继续逗她,解释道:“青楼赌坊之流,可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想要打探消息还得是那里。”
周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若只是打探消息,怎么又是邀月姑娘又是青禾姑娘的。
一个不够,还打算左拥右抱吗?
周娴觉得心底泛起了一阵涩意,让她觉得有些痒,想伸出手在心上挠一挠。
在觉得自己变得更奇怪之前她换了个话题:“你刚刚也太小题大做了,又是立假人又是让我跑,搞得就好像有人要行刺一般。”
傅叡炀反问:“也不是没可能。”
周娴以为他又在吓唬人了:“怎么可能,你可是四皇子,谁敢去为难你啊。”
傅叡炀微微抬了抬眸,望着周娴,眼神晦涩不明,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每年死于我父皇令下的人不计其数,有些自作自受,有些受人牵连,甚至有些什么都没做,可是作为皇帝必须要让他们死。”
“若你是他们的亲人,你会怎么做,你会想要报仇吗,你会想要杀了我父皇泄愤吗,我父皇平日里出行有人跟随,你会不会想要选择一个更好下手的人?”
是了,行刺一个整天招摇过市的四皇子,可比行刺皇帝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