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旁边一个少女冷笑道,“现在的女人可真是厚脸皮。”
南屏循声望去,果然便碰到了小蝶一双刀子般的眼神。
小蝶未料到会和南屏的目光相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立刻又直直地瞪了过来。
“小蝶,你吃你的饭,别乱说话!”许达达低声喝道。
小蝶气得满脸通红,就要拍案而起,幸而又被许达达拉住了。
南屏只暗自苦笑一声,这小蝶虽非出生大富大贵,却从小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说话自是没什么分寸,南屏倒不觉得生气,只是心中忽地闪过一丝羡慕,这些直来直往的脾气,都是多少蜜罐里浇出来的。
一通胡思乱想,南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齐誉的房间门口,尚未来得及敲门,齐誉已经打开了房门。
南屏打住了思绪,连忙将饭放在了桌上:“殿下,这都是按照您的习惯做的,赶紧趁热吃吧。”
齐誉点点头:“你出去吧。”说着便拿起了桌边的书,走向了一旁,看起来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南屏也不多问,没想到刚打开门,便见到阿克手上端着餐走了进来,阿克也一眼便见到了桌上的餐食。
两人看到对方均是一愣,同时回过头看向齐誉和餐食,齐誉却只是手上拿着书背对着门,看不见神态。南屏也没有再多作逗留,告辞离开了。
关上门后,阿克将餐放在了桌上:“殿下,怕这边的餐被昨夜的刺客做了手脚,属下按吩咐专门从望仙楼带过来的。”说着又对着南屏留下的餐疑惑道,“这是?”
齐誉却并未答话。
——
临近午时,烈日高照,齐国的皇家猎场外旌旗猎猎。
此处作为皇家猎场,自是比起一般的猎场大有不同,占地逾千万亩,水草丰美,景色怡人,一眼望去是满眼的绿色草原,娟娟溪流穿梭其中,不远处更有一大片茂密树林,那里便是捕鹿的集中区域了。
赤羽军的几位将士随同五皇子坐在战马上,其中一位方脸男子,看起来与齐珝年纪相仿,正是从小与齐珝一起骑马射箭的一品大将军崔远。
今日天气晴朗,十分适合狩猎,崔远凝目远眺,不由得心情大好。
转头看向齐珝,只见他座下的骏马神武无比,毛发锃亮,实在是从未见过的名驹,不由得赞叹道:“烈风不愧是皇上赐下的汗血宝马,果然不同凡响!”
齐珝微微一笑,扯了扯马缰,向众人朗声道:“本王身体尚未恢复,今日就不参加了,两个时辰内,猎得数目最多者,本王赏黄金铠甲一副!”
众将士听闻奖励如此丰厚,不由得纷纷扬声呐喊,威震山谷!
齐珝哈哈大笑,目光瞥向了身边的一位女子,道:“来人!给她一匹马,一把弓箭。”
崔远见那女子甚是面熟,立刻辨认了出来,正是大幽国那位被俘的公主,名叫初兰。
崔远迟疑道:“殿下,她……”这公主看起来一阵稍大的风便能将她吹走了,难道她也要参与狩猎?
齐珝盯着初兰的侧影,见她已经沉默地接过了弓箭,口中道:“不必管她。今日总有好戏可看就是。”
话音甫落,齐珝兴致颇高,已经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的马鞭,朗声喊道:“出发!”
数十匹骏马同时发出嘶鸣,顿时如闪电般同时奔跑了出去——包括初兰的那匹。
众人刚出发,便有兵卒头戴雄鹿角,吹响了「鹿哨子」。那鹿哨子以桦皮制成,长二三寸,状如牛角喇叭,此时一吹响,便发出「呦呦」鹿鸣之声,很快就会有母鹿被吸引而来。
猎场外围的军帐外的观赏台上,齐珝手持望远镜极目远眺,镜中出现了一个与众将士迥然不同的纤瘦身影。
她紧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格外的严肃,不算熟练的骑马姿势,看得出她难以掩饰的紧张。
没过多久,众人便很快进入了丛林,初兰果然落在最后,就在齐珝即将放下望远镜的一瞬间,初兰的马似乎是受了惊,竟猛地高高提起前腿,一时间马嘶声起,将马上的初兰狠狠地甩了下来!
齐珝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再以望远镜一看,初兰已经从地上勉强站了起来,看起来受伤似乎不算严重。
那受惊的马已不知往哪里跑了,初兰没有再多做休息,慢慢地独自向丛林深处走去。齐珝的脸色微变,却还是慢慢坐回了座位上,不再言语。
第26章 ——
她竟然还能处心积虑地在怀里藏一把利箭,要伺机杀了他!
——
景仁宫内。
奢华的殿内点着香薰,一股若有似无的噬骨香味弥漫其中,烟雾笼罩着半躺在案边的安瑶皇后。
她的眼睛半眯着,将脚上的鞋蹬了,露出了一双白嫩的脚缩在了案边,隐在裙内。
齐玧在一旁将那快燃尽的熏香续上了,又走过来紧挨着安瑶皇后:“母后,可是脚酸了么?儿臣近日学了些按穴的法子,可为母后去去乏。”
说着也不等安瑶皇后回应,伸手轻轻地将那衣裙往上轻轻提了提,捏住了安瑶皇后的脚背——
“又胡闹什么!”安瑶皇后轻轻蹬了蹬,又将脚缩回了裙内,唇边却轻轻地浮起了一丝笑意。
齐玧又坐过去了一些,低笑道:“儿臣如果手法不当,母后罚儿臣就是。”
安瑶皇后背对着他只是不理。
齐玧正想说话,忽听得一个婢女走了进来,低声道:“皇后娘娘,陛下命人赐下了沙参玉竹老鸽汤,陛下说此汤能补肺阴,兼能清肺热,自己用过之后效果甚佳,赐给娘娘共同享用。陛下还说,以后皇子们还仰仗娘娘费心养育。”
安瑶皇后顿时翻身坐了起来,一双脚匆匆地塞进了鞋子里,笑道:“难得陛下挂念。”说着将那汤端起,当下便一勺勺地喝了起来。
那婢女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感觉宫中的烟雾一丝丝地游进皮肤里,直让人目眩神迷,身上一阵阵的发热,脸颊也红润了起来。
安瑶皇后的余光瞥见婢女的脸,白里透红的肌肤正是青春好光景,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无名火起,冷冷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本宫滚出去!”
“是!”那婢女素知皇后秉性古怪,眼也不敢抬,连忙往宫外退去。
临走前偷眼看了一眼景仁宫内,只见烟雾缭绕之中,四皇子接过了汤碗,一勺勺地喂给了安瑶皇后。
婢女哪里还敢多看一眼,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匆匆离去。
——
齐国的皇家猎场外。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集合的号角吹响后,众将士的马匹陆续便回来了,众人喜气满面,看起来收获都十分不错。
其中崔远将军的猎物最为丰盛,除了五只鹿,还有数只野鸡,两只山羊,崔远的心情自是十分舒畅。
“殿下!”崔远还未到观景台,便忍不住高喊道,“今日你没去,可真是太可惜了!”
齐珝微微一笑,目光却在众人之中搜寻而去,人都已经到齐,果然只缺初兰的身影。齐珝扬声向崔远问道:“看到她了吗?”
崔远笑道:“殿下问的是谁?”却发现齐珝的脸色竟越来越严肃,崔远立刻收起了笑容。
齐珝已经有了答案,又向远处望了望,水草迎风而舞,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齐珝不再多说,抓起旁边的马鞭,跨上烈风便向树林之处奔驰而去。
“殿下!”崔远高喊道,连忙将猎物一扔,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众将士互相望了一眼,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又连忙随着崔远紧跟了上去。
崔远一边紧随着齐珝,一边喊道:“殿下,您的身体尚未康复,让属下去找吧!”
齐珝并未答话,只抓紧了马鞭,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深林。
众人往前驰了不久,就在即将进入山林的时候,前方的齐珝却大喝一声一扯马缰,烈风立刻停了下来。其余众马也被一一紧急勒停,纷纷发出嘶鸣之声。
众人跟随者齐珝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山林中缓缓出现了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素衣女子,身背弓箭,手上抱着一只年幼的麋鹿,拨开野草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齐珝盯着眼前的女子,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初兰的头发已经散乱在脸颊两旁,发丝上犹自沾着碎泥和落叶,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紧紧抿着下唇,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的腿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一瘸一拐地向众人走来,那怀中抱着的麋鹿并不算大,不过对她而言还是过于沉重了,显得十分吃力。不过她仍是咬着牙,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齐珝翻身下马,握紧了手上的缰绳,直到初兰抱着麋鹿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
直到她走近了,齐珝才看到她的右腿上的衣袍已被撕碎,腿上血肉模糊一片鲜红,显然受了很重的伤!
初兰挺直了背,将怀中的麋鹿捧了起来,向齐珝一字一句道:“我成功了。”她的嗓子发哑。
齐珝瞪视着眼前那个满是血污的女子,感到喉咙一阵发涩,只觉得不知从哪里涌起了满腔的怒火:“你……”
未等他出声,初兰手上的麋鹿忽然掉落在地,那麋鹿并未死亡,在地上犹自挣扎不已,初兰也瞬间倒了下来,显然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齐珝立刻上前接住了她,然后翻身上马。这次,没来得及向崔远交代,齐珝已经骑着烈风疾驰而去。
众将士在猎猎风声中看着齐珝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中疑窦暗起,一时无言。
烈风果然是万中难得的名驹,即使是一路狂奔,也依然如履平地。齐珝紧紧抱着初兰,脸色冷硬。
怀中的初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齐珝的下颌。
一股剧痛袭来,初兰的眉头猛地一皱,如果不是烈风,换了一匹普通的马,初兰只怕已痛晕过去。
感应到了初兰的苏醒,齐珝只是将怀抱紧了紧,并不说话。
初兰勉力支起了身子,然后缓缓伸手捂住了胸口……不知何时,她的手中竟突然多了一把短头的利箭——竟是刚才狩猎之时她留下的——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向齐珝的胸口刺去!
齐珝一把抓住了初兰的手,瞬间勒停了烈风。
半条命都已经没了,她竟然还能处心积虑地在怀里藏一把利箭,要伺机杀了他!
齐珝怒极反笑,瞪视着初兰苍白如纸的脸,喝道:“你不要命了!”
初兰抬起眼,眼神灼灼发亮,她急促地呼吸着,即使被齐珝抓住了手,仍是咬紧牙关,奋力向他的胸口刺去——
齐珝刚想用力,却感到手上力气一轻,初兰又已经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这次是彻底地昏了过去。
齐珝的眼中万千情绪而过,他一把将利箭从初兰的掌中扯了出来,扔在地上,策马而去。
——
当日夜里,南屏躺在床上,不禁又想起自己近日遇到的几个人,这位乔装进入镖队的九皇子,性子冷淡古怪,实在不好捉摸。
南屏脑中不住地浮现往日种种,总觉得近日心中有别样的不安感。孙一刀难道真的走了?
九皇子身边难道就带了一个阿克么?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呢?
南屏的眼前好像浮现了他那冰凉的面具,总是紧抿的嘴唇,挺拔的鼻梁,和那双隐晦的眼睛……也不知他那日最后有没有离开小木屋?
脑中纷繁无比,更是难以入眠了。
左右是睡不着,南屏干脆起身点灯,悄悄地下床靠向了墙边。
她附耳在墙上,半晌过后,隔壁房间却悄无声息,仿佛无人在内。
应该是睡着了吧……看来今晚还挺安全的……那孙一刀应该没有发现他们。
南屏屏息凑近了,满室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再无其他……
南屏听得眉头紧锁,蓦地耳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在做什么?”
南屏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下意识地便抬手向对面击去。那人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只随意一挡,便将南屏反震得后退了几步。
南屏勉强站稳了脚步,这才发现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这人出入无声无息,武功实在骇人!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黑色金属面具,腰间别着一根长鞭,气势凛然——
“是你!”南屏双眸闪烁不已,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回想起上次自己将他锁在屋内,分别的场景多少有些尴尬,南屏立刻暗中后退了几步,警戒地看着对方,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注意到南屏的动作,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你不必担心,我若是来找你报仇的,你此刻已经死了。”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桌边坐了下来。
南屏勉强笑了笑道:“您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会为了我这么小的事专门跑一趟?您自然是来保护九皇子的。”
黑衣男子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道:“再好的身手,也只是明枪易躲。”
南屏知道他自然是嘲讽自己先前「暗算」他,将他留在木屋之事,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其实上次我离开之后,还专门为您算了一卦呢,卦象上显示啊,您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并未答话,只是伸手点了点桌面。
南屏愣了愣,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黑衣男子颇为不耐地道:“倒茶。”
“哦,是。”南屏连忙殷勤地上前倒了杯茶,心中虽在腹诽此人不过是九皇子身边的一个暗卫,架势倒是大得很。
见他现在似乎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再说自己真动起手来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南屏倒完茶后只好识趣地跟着坐在了桌边。
黑衣男子接过茶杯抿了抿,发现那茶水早已凉了,又将茶杯放下了,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初兰小姐姐!!有人喜欢初兰这对的么……冒个泡聊下呀——
咳咳,另外,黑衣人和南屏的相处莫名有些萌,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教下武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