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意南屏——猫的终结
时间:2022-02-11 08:23:23

  齐誉道:“五哥岂是任人摆弄之人,如何能答应?”
  “陛下若能趁此次机会上奏,让陛下对五皇子的嫌隙加深,同时卖了个人情给皇后四皇子一党,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
  齐誉的白玉骨扇在桌上轻敲着,闻言沉吟了半晌并未答话,思索后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缓缓道:“父皇曾多次被五哥从战场中救起,不肯就藩虽惹得他不快,毕竟未动摇到根基,我若拿此事大做文章,恐怕反令父皇起疑。”
  阿克急道:“那该怎么办?”
  齐誉淡淡道:“齐国尚武,自然唯有战功,方能有筹码一谈。”
  “臣得一消息,其中或有蹊跷。”宋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齐誉。
  齐誉的目光扫过信中内容,脸色微变,又将信递给阿克。
  “夏国的宰相在家中突然暴毙?”阿克惊道。
  宋纶面色严肃:“暴毙只是托辞而已,那宰相前一日尚且精神抖擞地上朝,还与主战派的首领,镇国将军争辩了一番,勉强压下了夏国想要发起与齐国之战的提议。此时宰相突然暴毙,依臣看,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阿克道:“宋大人的意思是,夏国宰相可能是被人刺杀了?”
  “可能性非常大。”
  “难道就是那镇国将军?”
  宋纶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镇国将军虽然与宰相政见不一,但私下里其实对宰相十分尊敬,大有英雄相惜之态。”
  阿克道:“那会是谁?不是他们自己人,难道是被其他人给杀了么?”
  宋纶与齐誉眼神相对,齐誉缓缓吐出二字:“皇后。”
  宋纶的目光中露出钦佩之色,他素知齐誉心思缜密,此时局势复杂,他却洞若观火,心中对他的敬重又增加了几分。
  阿克疑惑道:“为何……”
  宋纶解释道:“夏国有此变故,主战派必将占领上风,不出意外很快便会发动对齐国的战争!此时与夏国一战,正是立功的好时机。”
  “皇后为了巩固权力,故意刺杀宰相,伺机引发此战!”
  阿克恍然大悟,“此时正值五皇子负伤,再让四皇子出战夺得军功,加上此次五皇子拒绝就藩,可大大削弱五皇子的地位。”
  齐誉伸手抚摸着太师椅上的纹路,黑眸深黯:“这一切不过是我们的推测。究竟如何,只需看夏国和齐国边疆是否会起乱,他是否第一个请战即可知晓。”
  阿克冷哼一声:“夏国国力衰微,本就靠个镇国将军勉强震慑周边,倒是让四皇子捡了个便宜。”
  齐誉伸手将那信纸在灯下烧了,看着一缕青烟缓缓升起,齐誉的脸庞被掩映在烛光中,眼中露出嘲讽的笑意,淡淡道:“单独一个夏国自是不难,可谁又知道,这次其他几个小国不会趁机共同联手?”
  如果几个国家联手,对齐国而言又将是福是祸?又有多少百姓面临残酷的战争……
  窗外的风雨声越发的大了。
  宋纶的脸色凝重:“殿下准备如何处置孙一刀和他的那份供词?是否要臣伺机上呈皇上震慑皇后一党?”
  齐誉脸色微沉,摇了摇头:“时机未到。我自有安排。”转而又问道,“紫禾之事查得如何了?”
  “臣打探到,五皇子每日服下的紫禾数量是太医院供给的,整个过程只有五皇子指定的贴身侍女参与,应该没有机会被偷走。”
  齐誉闻言眉头微皱,听得宋纶补充道:“武德殿近日不许人靠近,得到消息也困难些。除了五皇子处,紫禾只在追云山上才能采到,臣已派人暗中盯紧追云山情况。”
  “紫禾……”齐誉看向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殿下,那位携带紫禾的女子今日也到了香玉书院,她与此事会不会有关系?”阿克突然想起了南屏,连忙问道。
  宋纶扬眉道:“就是你上次提过遇到的民间女子?”
  阿克点了点头:“这女人鬼鬼祟祟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宋纶皱着眉尚未来得及多问,便听得齐誉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查看下现在的情况,一个时辰后在此碰面。”
  两人领命而去。
  ——
  齐誉的目光回到南屏的身上,见她脸色苍白,那桌上的香炉尤在慢慢地向上蒸腾着烟雾。
  春娘跪倒在地,颤声道:“草民该死!草民不知这小姑娘是,是殿下的人,还请殿下恕罪!如若提前得知,草民万万不敢!”
  南屏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异样,下意识地朝齐誉看去,他已将桌上的香炉打开,用手指沾了点香灰在鼻尖嗅了嗅,脸色顿时一沉。
  南屏知道有异,凑上前去就着齐誉的手指闻了闻,惊道:“这是西域迷香!”
  齐誉将指尖的香灰轻轻吹去,声音像是把什么踩在脚下一点点碾过:“我看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春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九皇子看着文气,动怒时的气势,直惊得春娘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南屏怒极:“原来你假借为孙姐姐治病,是想用禁药迷晕我们!”
  说到这里,又对刚才的处境后怕不止,如果不是齐誉及时赶到,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不禁感激地看了看齐誉,敏感地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暗暗揣度:此人不过是香玉书院的老板娘罢了,为何九皇子如此谨慎?莫非这香玉书院背后的势力已经大到让九皇子忌惮了么?
  当下心中又一个激灵,慌忙道,“对了,孙姐姐,孙姐姐在哪儿!快说!”
  春娘连忙回道:“孙姑娘安然无恙,就在隔壁房间,小的这就带您去。”
  南屏见到悠然醒转的孙倩儿,顿时放心不少,朝齐誉道,“求殿下赐药给孙姐姐闻一闻。”
  说着从齐誉手中接过他递来的瓷瓶,那瓷瓶亦是十分精致,一看就是极为珍贵的药物。
  春娘赶紧跪下:“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只是,只是见这孙姑娘长得甚美,又是……又是……”
  “又是外地人无依无靠,于是你准备以此手段将我们关押在此,再想办法将她骗入香玉书院,让她成为下一个柳莺莺。是么?”南屏大声质问。
  原本她也只是猜测,却见春娘脸色大变,心中顿时一沉,原来自己和孙倩儿刚才竟然这么危险!
  此时孙倩儿已然清醒,听到南屏的话面色一变,颤声道:“你怎么如此歹毒!”
  春娘忙不迭地磕头,哭道:“草民一时财迷心窍,还请姑娘海涵,以后绝不敢再犯!”
  南屏哪还忍得住气,当下就想上前去讨个公道,却听得齐誉低喝:“滚!”
  “是,是,多谢殿下开恩!”春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立刻出了房间,一溜烟地跑了。
  “殿下!”南屏急道,“殿下怎可如此轻易放过她?”
  齐誉回头看着她:“你待如何?”
  “自然要报官,将她……”南屏说着突然又止住了,沉默了半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了。香玉书院既然如此受到达官贵人的追捧,自然背后有极高的权势庇护。又怎么会为了我们这两个平民去处罚她呢?”
  南屏转过身,将孙倩儿轻轻扶起,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如果这世间总是是非分明,又怎会有那么多人含冤孤苦?”
  齐誉手中把玩着那香炉似乎若有所思,又瞥了眼南屏,眼神从她纤细的背影上移走,终究是没有答话。
  孙倩儿此时才回过神,忙朝齐誉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齐誉嗯了一声,此时阿克快步走了进来,递给齐誉一封书信,道:“殿下,刚才在厅中有人捡到了此书信。”
  南屏二人立刻认出这就是孙倩儿带在身上的那封信,想是刚才混乱中不小心遗失了。
  还未来得及说话,齐誉已将那书信拆开取出信纸,只看了一眼,手中在信纸的一角摩挲了一下,脸上便闪过一道阴影,沉声朝孙倩儿问道:“这封信是谁寄给刘永的?”
  阿克闻言抽出长剑,严肃地看着二人。
  作者有话说:
  阿克:这女人鬼鬼祟祟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南屏:(冷笑)过两个月你再说说看。是吧,齐誉?
  齐誉:嗯……
 
 
第35章 ——
  你觉得我有花魁潜质不?
  孙倩儿见齐誉神色,不敢欺瞒,回道:“回殿下,信是他一位朋友寄来的,具体是何缘由却不知晓。倩儿此行上京,也是因家中出事要来寻他……”说着不禁想起刘永所为,脸上浮现凄凉神色。
  “既是只有一封信,又怎会找到香玉书院?”齐誉这问题却是对着一旁沉寂的南屏问的。
  南屏回想起当日,自己琢磨许久才在刘永的信上看到了「九歌」二字,没想到齐誉他们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看来这已不是他看到的第一封信了。
  南屏眼睛眨了眨,回道:“我们只是听闻香玉书院今日有盛事,满城才子都会到来,才来此寻刘永的。不知那封信有何蹊跷之处?”
  南屏的话半真半假,齐誉听得此言目光流转盯着她,南屏下意识地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屏住了呼吸——
  齐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手掌一挥,冷哼一声将信丢到了她怀里,转身便离开了。
  南屏忍不住心跳加快,直觉告诉他,九皇子早已知道了些什么,而那些,是她绝对不能再提及的一切……
  ——
  一间破旧的小酒馆内,烛光昏黄摇曳,厅内零落地摆放着几张布满油渍的桌椅,好像已经多年无人打扫。
  一个瘦弱的小伙计坐在柜台旁打着盹,手上拿着一块脏污的抹布。
  这个酒馆坐落在香玉书院不远处的角落暗处,与那个奢华的世界好似隔成了两个天地。
  “好一句「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桌上的一个布衣书生摇晃着脑袋念道,将那尾调拉得老长,“强乐还无味……”
  其余几人拍案叫绝,“果然是名动京城的好诗!”
  一个青衣布衫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角的桌边,佝偻着身子地喝着酒,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从这个小酒馆出去过。
  烛光将他的容貌隐在暗处,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几乎察觉不到这里还有人。
  不过这酒馆多的是醉死的落魄人,即使他死在了这里,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书生们将那首诗来回地反复咀嚼着,只觉口有余香韵回味无限。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猛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
  布衣书生脸上露出一丝惘然:“如能听得佳人现场弹唱如此妙曲,该是何等享受……”
  另一方脸书生尖酸道:“嘿嘿,那香玉书院光是入场便需要五两白银,不过是官宦之流的享乐场所而已,我等穷酸书生还是少妄想了!”
  几个书生闻言一时寂然,只无声地喝着杯中的浊酒。
  齐国永远是权贵的天下,所谓的平民,也只是如这路边肮脏的水渠一般,过着卑微穷苦的生活罢了。
  而那些名满天下的美人,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们可能这辈子也没有窥见真容的希望。
  “呵,一个个不过是烟花女子罢了,又有什么了不得了?”布衣书生突然愤然道。
  其余几人却没有接话。
  那方脸书生突然道:“你们知道么?听说那刘永的妻子也到了香玉书院,那女子和柳莺莺一样,也长得十分貌美……”
  “难道那女子也是出自哪个「书院」的么?”有人隐晦地问道。
  “哦?是哪个「书院」?”
  “我听说那女子是杭州来的啊?”
  “杭州,难道是醉香楼?”
  另几人闻言不禁发出暧昧的低笑声。
  此时那个醉死的青衣男子却突然醒了,闻言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不等众人反应,使出一股蛮力将方脸书生狠狠地踹倒在地:“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一双发红的眼睛瞪视着桌上之人,状似癫狂。
  其余人见他举止粗鲁,纷纷起身道:“你干什么!”
  “一群腌臜之辈,都给我滚!”青衣男子将面前的桌子选翻在地,几壶浊酒应声而碎,满屋狼藉。将那沉睡的伙计吓得惊醒了,茫然地朝众人看去。
  那布衣书生扶起倒在地上的朋友,揪起青衣男子的前襟就要去揍他,挥在空中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定在了门口。
  伙计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不知何时酒馆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个身着绯色轻纱的女子撑着纸伞从雨中走了进来。
  那女子额前轻点朱红,一张脸艳丽无双,走进门后收起了雨伞放在门边,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雅致到了极点,与这个破旧的酒馆是如此格格不入。
  几个书生顿时都收起了声音,怔怔地看着这女子,烛光也仿佛因她的到来而亮了几分。
  那女子走上前来朝众人行了一礼,伸出一只素手放了锭银子在那柜台上,说道:“这点银子算是请各位才子今晚的酒钱了。还请给莺莺几分薄面,让奴家把他带走。”
  布衣书生呆呆地看着这个京城才子们争相追捧的女子,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小酒馆看到她,愣愣地把拳头放了下来。
  那个酒臭熏天的青衣男子却似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一般,只是伸手将他猛地推开了,一个踉跄冲入了雨中。
  莺莺追尤不及,只能止步在小酒馆门口,呆呆地站着。
  ——
  此地不宜久留,南屏扶着孙倩儿出门,却发现那春娘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房间门口,撞上南屏的眼神吓了一跳,忙陪笑道:“我安排马车送送两位姑娘,还请姑娘莫再见怪。”说着上前殷勤地扶住了孙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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