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意南屏——猫的终结
时间:2022-02-11 08:23:23

  “是么?”齐珝笑了笑,飞快地在她背后轻轻一击,初兰公主顿时侧着身子缓缓倒下。
  齐珝将她一把拦腰抱起,跨身上马朗声道:“崔将军,交给你了!”
  说罢叱马绝尘而去。
  马上的初兰公主此时才怔怔地落下泪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皇城景仁宫的寝殿内极尽奢华,云顶檀木作梁,四盏高大的长明灯各立屋角一侧,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
  一女子坐在床边,虽已经年届四十,却依然皮肤白皙,妩媚动人,此人正是齐帝的结发妻子,齐国的安瑶皇后。
  她方才午憩起身,尚在慵懒地揽镜梳着头发,后厅的纱帘后便有一个年轻男子轻声走了进来。
  他的眉目与五皇子齐珝倒有几分相似,眉目间却多了丝阴鸷,正是齐国四皇子齐玧。
  这位四皇子,却并非安瑶皇后所出。
  后宫的女人们说,这安瑶皇后的肚子实在太不争气,跟齐帝做了几十年夫妻,竟无一个子嗣傍身。
  只是把那被打入冷宫早死的贤妃的儿子四皇子齐玧给过继到了膝下,勉强算有个孩子。
  安瑶皇后对着铜镜细细端详着,齐玧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梳子,站在了她身后。
  齐玧将那缠绕的发丝理顺,朝镜中看去,只见镜中人乌云般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自有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显是保养十分得当。
  安瑶皇后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划过脖颈处的几道几不可查的皱纹:“玧儿,你说母后是不是老了?”
  无论脸化着多么精致的妆,脖子的皱纹却如同你最想掩藏的秘密一般,你越是努力摁住它,越是从你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流散开来……
  “孩儿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齐玧笑道。
  “新入宫的秀女们,一个个水灵灵的,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刚成为信原王妃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十三岁……正是青春烂漫的年纪,早早嫁人成了王妃,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什么秀女,在孩儿看来不过是一群丑八怪罢了。”齐玧不以为然,“连母后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安瑶皇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又胡说些什么?”
  齐玧别有深意地答道:“孩儿只求长长久久地能陪伴在母后身旁。”
  安瑶皇后脸上一动,伸手覆在了齐玧的手上,眉目又染上了郁色。
  齐玧道:“如今齐珝收服了大幽国,父皇已经有意要将他封为太子。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母后可有何法子么?”
  安瑶皇后冷笑道:“你等着看好了。他是如何上位的,你难道不知?如今他怎么可能让一个皇子走自己的老路?”
  齐玧的目光转了转,回忆起当年的信原王弑父登基为齐帝,自此十分忌惮皇子的势力过盛。
  自己没有被安排到各地去成为藩王,虽得益于皇后的庇护,也与自己长期蜇伏有关。
  “你一直说母后不给你机会证明自己,那是因为母后太了解他了……只是此事急不得,只能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如今,正好先将那马上回京的病痨子给解决了。”
  齐玧的面上闪过不屑之色:“依儿臣看,那九皇子对我们不足为惧,母后不必分神去管他。”
  安瑶皇后道:“皇城之中,少一个竞争者,就多一分机会。他从小师承大学士,最近写的几篇诗文,据说十分有见地,满朝文武相互传阅,都说颇得大学士真传。
  三个月后他二十五岁,身体也要恢复,搬回京城长住了,你怎知他不会起异心?”
  “虽说如此,母后如此看重他,倒是太给他面子了……”
  安瑶皇后冷笑道:“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十一岁就自请去夏国当质子,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拖着病重的身子,为皇上将九歌诗社一举荡平。
  之后又自请回杭养病,毫不居功。如此魄力且知进退,恐怕你那四哥也比不上。”
  齐玧回想起齐誉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又很快掩饰了下去,柔声道:“是,孩儿愚钝,全由母后定夺。”
  此时一个清秀的婢女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颤声道:“启禀娘娘,杭州之事,失败了!”
  那婢女名唤含蕊,从小便跟在安瑶皇后身边贴身服侍,此时脸色惨白,身上颤抖,显是恐惧非常。
  安瑶皇后妩媚的脸上顿时涌起恶毒的怨气,恨声道:“这么多所谓的武林高手,竟然都没杀死一个病秧子!全都是废物!”
  含蕊连忙跪倒:“奴婢办事不力,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机会?”安瑶皇后睥睨地上的含蕊,“景仁宫的规矩你知道。”
  “是……”含蕊的声音发硬,身体如一个筛子般抖了起来,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终于闭上眼睛手起刀落,左手的小指顿时被砍了下来,殷红的鲜血如注般涌出。
  含蕊紧咬着嘴唇捂住断指,额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安瑶皇后冷哼一声,美丽的眼中满是冷漠,问道:“这个病痨子倒是命大……那些人都处理好了么?”
  含蕊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勉强道:“都已经死了。不过……不过那孙一刀却逃脱了。他传信来说……”
  安瑶皇后喝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说!”
  含蕊脸色越发苍白,连忙伏在地上回道:“他说他自会继续追杀九皇子,给娘娘一个交代!”
  “废物!他现在在哪儿?”
  “奴婢……奴婢不知。他只说自己会想法子……”
  齐玧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他只是找了个理由苟且偷生罢了。”
  “这个孙一刀与妻子是……少年夫妻,感情甚好,断然不会……置他妻子性命不顾。只要我们看好他的妻子……应无大碍。娘娘大可放心。”
  「少年夫妻」四个字犹如一根尖刺刺入了安瑶皇后的心里,她的眼中露出阴寒的光来:“好一个少年夫妻!我倒要看看,这感情好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能帮我把这些麻烦扫除!”
  含蕊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却仍是勉力跪着,不敢稍有怠慢。
  “你听着。”安瑶皇后转向含蕊,美丽的眼中露出凶狠的光,“告诉刘学,绝不能让那个病秧子活着回到京城!”
  “是!”含蕊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断指,咬牙回道,然后快速退出了景仁宫。
  安瑶皇后美丽的脸上浮现一丝快意,瘦白的手抚摸着齐玧的手背:“等到将我们的敌人一一铲除,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母子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条支线人物出现啦……有人看过张爱玲的《金锁记》吗,灵感来源跟那个很像
 
 
第12章 ——
  大幽国有此公主,倒也不算太窝囊。
  ——
  “刘太医……”含蕊捂着自己的左手,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惨白地倒在了刘太医刘安世的门外。
  一位年轻男子循声快步走上了前来,扶起了含蕊,见她左手上的巾帕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眉头微皱。
  “先进来。”
  含蕊左手的小指上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刘安世熟练地处理着伤口,脸上却看不出如何波动,也没有多问。
  含蕊看着刘太医清正文雅的脸,心中一酸,低声道:“多谢刘太医。”
  刘安世将手指包扎好,将药箱摆在了一旁,淡淡道:“上个月你刚染上风寒,尚在咳血,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
  含蕊小心地护着自己的左手,颤声道:“含蕊的命是皇后娘娘救的,不管娘娘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别说是手指,哪怕是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刘安世看了一眼面前微微颤抖着的含蕊,不过年方二八的年纪,她看起来似乎已经饱经了风霜,眼中早已没有了少女的灵动与快乐。
  含蕊含着眼泪道:“以婢子的身份,本不配让大人为我医治,大人的大恩大德,含蕊一定会报答。”
  “渡人者自渡之,自渡者天渡之,我只能救得了你一时,你好自为之。”刘安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淡。
  ——
  南屏终于走回了杭城内,长呼了一口气。此时日光明媚,这一番回来,不禁有再世为人之感,只是周身的力气几乎都已经耗费殆尽……南屏寻了片草地便躺倒陷入了昏睡。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南屏忽然被一阵激烈的欢呼声叫醒了。
  “大仙,你竟然没死!”南屏只觉耳边一声惊雷,缓缓皱眉睁开眼睛,眼前赫然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庞,竟然是许达达!
  南屏缓缓地坐起身来,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这一觉睡得实在是沉。
  “你怎么睡在这儿啊!”许达达上下打量了一眼南屏,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看起来倒未受重伤,激动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我找了好多水性好的兄弟在那里找了你几个时辰,还是没找到,我还以为你……”
  南屏没想到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竟然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心下一股暖意流过:“谢谢你。”
  许达达笑道:“谢什么,任谁看到都会这么做的。”
  南屏笑了笑,心想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好人。只怕不来害你便不错了。
  许达达忽然记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那日和你一起的那个黑衣人,他为何要将你推入水中?”
  南屏摇了摇头:“一场意外罢了,他只是把我错认成了别的人。”南屏含糊地回答道。
  许达达放下心来,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就好。”
  许达达一边跟着南屏,一边冲她行了个礼:“不管怎么样,感谢大仙妙计救我!在下许达,是一个十分有前瞻意识的发明家,如果以后大仙有兴趣来看,随时找我就是。我……”
  南屏摆了摆手:“达达小弟,你好你好。”
  许达达倒吸了口气:“达达这个名字虽是我爹给我取的,但与我的气质实在不符。三年前我已经正式改名为许达。如果大仙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可以叫我的大名,许达。”
  “好的达达。”
  许达达热情不减:“不知大仙如何称呼?”
  南屏的步子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道:“你可以叫我南屏。”
  “哦,原来是屏屏姐姐。”
  南屏的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面对许达达热烈的眼神,只好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许达达兴致高昂地向南屏继续问道:“屏屏姐姐,咱们四舍五入也算是姐弟了,那么一个简单的相互了解也是必要的。
  不知屏屏姐姐你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呢?
  算卦是你的兴趣爱好还是专攻术业呢?你平日里都是一个人走南闯北,还是有朋友结伴而行呢?”
  南屏停下步子深呼了一口气,从上到下打量了许达达一眼,深刻地想到,此人长了一副清秀的少年皮囊,心地善良得很,如此性格活到今天着实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啊……
  南屏清了清喉咙,许达达立刻收声了。
  “达达小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哦?屏屏姐姐要去哪儿?”
  “京城。”
  许达达喜道:“小弟也正要前往京城,如果有什么小弟帮得上忙的话,可以来城南的定……”
  南屏却已经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消失在了巷口深处:“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许达达连忙接道。
  “大仙不愧是大仙。”许达达看着南屏的背影赞叹道。
  “潇洒。”
  ——
  房间内……
  那个惹得杭城满城风雨的九皇子齐誉,此时竟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持一柄白玉骨扇,轻轻在座位上敲击着,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
  “殿下身子无恙么?”说话之人身着玄色窄袖长袍,面有微须,神情严肃,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正是齐国的兵部左侍郎宋纶。
  齐誉淡淡道:“无碍。”
  宋纶眉头微皱:“那日在灵秀山庄殿下遇刺,刘学便来得蹊跷。殿下暗示刘学要减弱守卫,不过轻轻一勾,刘学便按耐不住地露出了马脚。”
  阿克道:“这刘学看来早已依附了京城里的势力,只是不知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
  他看起来行动自如,显然并未像杭州街头看起来那般受了重伤。
  齐誉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行刺现场有何发现?”
  “臣已对刺客尸体进行一一查验,发现这些刺客均死于罕见的毒药紫禾,臣已经安排人四下暗中查探,此药只有京城有售,应是有人费尽心机从京城弄了来。”
  “紫禾……”齐誉的眸色更沉了。
  宋纶犹疑道:“只是……”
  “说。”
  “这紫禾虽能杀人,却也是中了恶毒之人救命的利器。最近太医开了此药给战中被毒箭所伤的五皇子,以助他快速恢复。”
  阿克惊道:“难道是五皇子?”
  宋纶摸了摸胡须,沉声道:“五皇子刚从战场回来,犹在宫中养伤,应该无暇他顾。”
  齐誉目光一闪,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神色:“此事不宜妄加揣度,尽快查明禀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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