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把刀——一夜寒生关塞
时间:2022-02-11 08:29:03

屋中响起一阵惊呼与刀剑出鞘之声,不知谁高呼了一声“护驾”,暗卫齐齐现身,护在了顾政等人身前。
霍时药则迅速移到惊蛰旁边,阻了两个要对惊蛰动手的暗卫,弯腰在地上那人身上摸索了几下,数枚暗器叮啷掉在地上。
他迅速回身,撩开下摆跪在地上,朝顾政道:“陛下,此人不是传令兵,乃是渠门之前的杀手!”
渠门之前的杀手扮作士兵出现在这里,便只有一种可能,此人与常闾或裴复有关,意欲对顾政不利。
霍时药话音刚落,前去围困定安侯府的禁军统领便慌慌张张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偏头,看见已被制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传令兵,心有余悸地攒去额头冷汗,“陛下,传令兵是假的,定安侯,逃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霎。
禁军统领头垂得更低了,心下惶惶,“属下带兵赶到时,定安侯府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府中乱作一团的下人,属下在侯府的一间院子里,发现了暗道,只是那暗道如同迷宫一般,通往不同的方向,属下没能找到定安侯。”
顿了片刻,禁军统领又硬着头皮补充:“侯府的下人说,裴世子今早出府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属下……属下也没能找到他。“顾政从暗卫身后出来,脸上尽是怒意,正欲发作,文丞相先一步站到他身侧,提醒般唤了一声“陛下”。
顾政这才压下心中怒火,沉着脸吩咐道:“传令下去,封锁四处城门,掘地三尺,也要将裴复给朕找出来!”
禁军统领抱拳应“是”,迅速起身退下。
堂中,假冒的传令兵已经被霍时药捆了,顾璟浔从一众暗卫身后跑出来,一下抱住惊蛰的胳膊,“你刚才吓死我了。”
惊蛰没有说话,微微扯了一下唇,全然没有了方才掰人手脚的那股狠劲和戾气。
顾政站在不远处,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适时开口道:“荆祈,霍时药,抓获常闾,救驾有功,即日起,免去戴罪之身。”
霍时药率先回神,跪在地上谢恩,惊蛰正要随他一同跪下,却被顾璟浔给拉住了。
姑娘挑挑眉,故意晃了晃与惊蛰交握在一起的手,对顾政眨巴着眼明示:“皇兄,还有呢?”
顾政轻笑,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被暗卫护着朝外走去,“摆驾,回宫。”
顾政一向对她有求必应,这还是第一次故意无视她的请求,眼瞧人都要走远了,顾璟浔抬步就往外追,刚跨出一步,就被惊蛰拘回了怀中。
于是她就眼睁睁看着顾政出了大门,离开了大理寺。
顾政一走,文丞相等人也一同伴驾离开,霍时药便来到惊蛰跟前,说了些审讯常闾的情况。
当初常闾摔下山崖,虽被裴复派去的人暗中救走,却伤了双腿,身中食寥毒。
裴复将他藏起来救治许久,人才慢慢清醒过来,但因为配不出真正的啖蔗散,只能用几味药吊着他的性命,常闾身上的余毒渐渐沉积到双腿,如今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这也是先前霍时药放出渠门重建的消息,常闾也不曾现身的原因。他醒后,自是将渠门中每个杀手的情况,告诉了裴复,裴复得知霜降惊蛰皆入了平南侯府,这才暗生诡计,妄图一箭三雕,除掉容长樽,彻底覆灭渠门,再而打压顾璟连。
只可惜他想不到的是,霍时药这个现任渠门门主,早就联系上了当今圣上。
霍时药说完,拱手同尚在屋中的顾璟连以示告辞,退了两步转身离开大理寺。
审完常闾之后,顾政便许了他几个请求,如今他要见的人,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此番种种,怕是还没有结束。
等人都没影了,顾璟连走到顾璟浔与惊蛰面前,嘱咐道:“你们也回去吧,晚些……会有人到别院去请谢繁宗。”
眼下除了抓捕裴复,为谢家平反也是一大要事。
想到什么,顾璟浔道:“大哥,我把嫂子接到我那儿住吧。”
顾璟连一愣,沉默着点点头。
如今,容长樽和容越还在诏狱之中,顾璟连接下来定是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容书年,皇家别院守卫严密,将容书年接到顾璟浔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顾璟连走后,顾璟浔与惊蛰也离开大理寺,去了顾璟连的府邸,直接把容书年接了。
坐到马车中,容书年尚面露愁绪,不住地往车帘外面看,顾璟浔便握住她的手,安抚般轻轻拍了拍。
容长樽的事,顾璟连怕容书年担心,一早便与容书年讲明了。
前番裴复欲陷平南侯府,顾政也不过将计就计,只是到底苦了容侯爷与容越。
容书年回神,温温一笑,眉目间的愁绪淡去许多。
马车摇晃一路,终于到了别院门口,三人被护卫着进到院中。
顾璟浔见身旁的容书年面色憔悴,先将她安置好,请了府中大夫诊脉,确定无事之后,才与惊蛰一块回了自己的住处。
院门外,一身白衣素服的宗闵,默默伫立,远远瞧见顾璟浔走来,他缓步上前,在三步之处,屈膝下跪,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
“谢繁踪,谢殿下护佑洗冤之恩。”
顾璟浔怔愣片刻,伸手虚扶了他一下,“你不必谢我,谢家满门忠烈,都是守卫东琉的好儿郎,原该立庙供奉,却平白承受骂名,本也是……是顾家的不对。”
谢繁踪倏地抬首,双唇嗡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角门旁,顾政派来接他的卫士已经到了,谢繁踪稽首再拜,站起身款步走了过去。
初来顾璟浔身边,他确实以为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个风流凉薄寡廉鲜耻之人,也不乏想过借她为谢家昭雪,只是顾璟浔将他买来之后便置之不理,他也实在昧不下心去主动接近。
那日顾璟浔为了护他和陆双离,打了自己的庶弟,他心中压抑许久的冤屈,终于止不住迸发。
他等在顾璟浔的必经之路,说是新作了曲子要弹给她听,其实心里抱着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若是能让谢家沉冤得雪,便是以色侍人又如何。
只是,他蠢笨地误解着顾璟浔,她买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她装作风流,是为了护着他这个谢家唯一的血脉。
谢繁踪不是没有怨恨过皇室,但他后来,确实怨恨不起来了。
谢繁踪走后,顾璟浔很快拉着惊蛰进了院子,走到屋里直接把房门给栓了。
惊蛰站在桌边,看着姑娘锁了门,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想要上前抱她,没想到人没抱到,胳膊却转过身来的顾璟浔给打了一下。
惊蛰猝不及防,懵着脸僵着手,眼瞧着顾璟浔绕开他,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气鼓鼓地抱臂。
这火来的莫名其妙,惊蛰实在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人,这会儿怎么忽然不搭理他了。
他走过去,想去抱她又收回手,干脆蹲下身,仰着脸看她。
“浔儿,怎么了?”
姑娘鼓着腮帮一脸郁闷,瞪了他一眼,“在大理寺,你看不出来我要请皇兄下旨赐婚吗,你拦着我干嘛?你难道不想娶我了?”
姑娘像是看透了他一样,伸手便朝他肩上捶了一下,“你是不是打算始乱终弃?”
这无中生有倒打一耙的做作劲儿,惊蛰到现在已经司空见惯。
若是以往,叫顾璟浔这么闹,他大概左支右绌不知如何是好,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双手按在椅子手柄上,几乎是把顾璟浔整个圈住。
“便是始乱,也是你始乱的我。”
顾璟浔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瞬间跳脚,又是一拳捶到他身上,不痛不痒,却盈得那里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任何。
“你还敢顶嘴?”
娇声嗔语,乱人心绪。
“不敢,我不敢。”青年伸手将人捞起来,跟抱小孩一样轻轻松松抱在怀里,侧脸贴着她的发,似无意般吻了一下,“我只盼你,往后莫要弃我,否则我……”
顾璟浔搂着他的脖子,故意挑眉,神态十足十的倨傲,“否则你怎样?”
她趴到了他耳边,“否则,你就要做回你那冷心冷情的杀手,宰了我不成?”
惊蛰望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最终缓缓叹了一口气,“否则,我会杀了我自己。”
他应她的那一刻,便只给以后的自己,留了两条路,其中一条便是死路。
但他早又觉得,他无论如何也走不上那条路,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顾璟浔更爱他的人了。
顾璟浔听他这么说,磨着牙作势要咬人,“你果然最会威胁我。”
气恼的话,说出来却全是情意,软人心肠。
惊蛰已经抱着人走到了床榻边,握住她落在他心口的手,声音如上了新弦的琴瑟,低低环佩相撞,“不是威胁,我总归知道,你不会让我走到那一步。”
“哪里学来了的花言巧语……”
姑娘还装着气恼模样,嘴角下压得刻意,一头抵在了他肩上,停了许久都没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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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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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执迷
 
京城再一次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四处天寒地冻,小巷长街中却热闹非凡。
一日的时间,流言已经在城中传遍,皇帝亲颁诏书,为谢家平反,前次容侯爷入狱,今朝定安侯获罪,深秋寒冬里的几番动荡,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怕是能议论到来年冬日。
其中,遭议最多的,除了令人哗然的定安侯府,还有惊蛰等渠门杀手。
顾璟浔又双叒叕成了说书人口中的常客,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笔拿她写话本。
不过这次不是之前胡编乱造的风流韵事,而是浪子回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顾璟浔在府里听底下人讲了不少传言。
某街某巷有两个以写情爱话本出名的秀才,打起来了。
原因是常年看不起对方作品的两个人,这次以大局为重打算联手,一起把顾璟浔和惊蛰的事写成话本。
只是临到要动笔,却产生了创作上的分歧,一人要写长公主为爱浪子回头的香艳故事,一个则认为长公主保护谢家遗孤,当塑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巾帼英雄形象。
甲说乙不随潮流,乙说甲满脑废墨,于是堵了一上午气,两人决定开辟一条新道路,把重心放到惊蛰身上。
无情杀手跌落温柔乡从而浪子回头的故事,香艳足够,波折足够,真情也足够。
顾璟浔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甚至吩咐下人,往后有她和惊蛰的话本,全都买来。
一旁正给她剥栗子的青年,闻言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把刚取出的栗肉掉到地上。
顾璟浔那些撩拨人的手段,多半是从话本里学的,那些秀才一个个科举不行,情爱话本却写得天花乱坠离奇露骨。
若是叫顾璟浔在那上面学了什么新招数,他到时候应对无法叫她不满意了可怎么好。
惊蛰若无其事地将剥好的栗子送到姑娘嘴边,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得在顾璟浔看到那些话本之前,先看一遍,最好背诵下来。
……
祈凌庄,靠近山坳的一间院中,老树枝桠被寒风吹得颤栗,渐渐附着一层晶莹的雪白。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身罩狐裘的女子,她回身,将房门拴好,再转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黑色武服影卫。
卫初禾吓了一跳,那暗卫见是她,出鞘一半的刀收了回去,一言不发地领着人进了屋子。
这院中的房屋,久未有人居住,荒败阴森,刚打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便扑面而来。
唯一打扫过的里间,裴彻正在同手下的影卫交代事情。
卫初禾实在不适应这种环境,进来后便不自觉咳嗽了一声,裴彻闻声看过来,挥挥手示意影卫退下。
卫初禾上前,将一直抱着的包袱放在已经斑驳不堪的桌子上。
昔日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之首,如今满身都是狼狈憔悴,眉眼间一丝往日温润不见,只留下驱不散的阴冷乖戾。
他看着在他面前蹲下身的人,渐渐眯起眼,“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卫初禾将身上的狐裘脱下,盖在他腿上,扬起头道:“下雪了,我给你带了些御寒的东西。”
裴彻没说话,伸手握住她搭在他腿上的手,“晚些,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送的东西用不上。”
卫初禾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目光尽是痴色,眼眶中的泪摇摇欲坠,“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不能。”裴彻抽开手,面上的表情渐渐温和,只是眼底却一点温度也无,“我一个人,尚且不能保证可以逃出京城,你跟着我,往后只有颠沛流离,况且,你若是走了,卫家一定会被怀疑。”
泪水扑簌簌下落,卫初禾攥紧了手下的狐裘,“我不怕颠沛流离,我可以不再做卫家的大小姐,至于卫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皇帝起疑,没有证据,他又能如何。”
裴彻轻嗤。
他和父亲,不就是小瞧了顾家兄妹几个,才落得如此下场。
脚边的人,已经抽泣着伏在他膝头,裴彻微不可察地蹙眉,伸手托起她的脸,“初禾,听话,你待在卫家,才能帮到我,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到时候……”
他不再说话,拇指清浅地摩挲了一下姑娘的泪痕。
片刻,房门再次被推开,裴彻及时收回手,卫初禾也站起身,退开一步,低头擦去脸上的泪水。
影卫单膝跪地,迅速道:“世子,官兵查到祈凌庄来了。”
裴彻蓦地抬眸,下一刻,又将目光转到了卫初禾身上。
卫初禾对上他的视线,一瞬便察觉了他的意思,慌忙摇头。
裴彻站起身,随手将狐裘扔在桌子上,紧绷着面容朝屋外走。
即便不是卫初禾背叛了他,官兵也多半是被她引来的。
只是,为什么?
祈凌庄本就是卫家的学府,卫初禾过去也经常过来,没道理这一次就让官兵起了疑。
难道,他和卫初禾的关系,早就被知晓了。
裴彻快步走出房间,脸色差得不行,不知不觉想到卫初琳,脚步不由一顿。
卫初琳因为他,不知道得罪了顾璟浔多少次,顾家兄妹几个,会不会是从卫初琳那里,顺藤摸瓜查到了他。
想到顾璟浔,裴彻脸上阴霾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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