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浔依旧满脸坏像,一手勾着惊蛰的腰带,一手指了指他方才翻过的窗户,“每天都是在床上,咱们换个话本里的地方怎么样,窗户行吗?”
惊蛰手一松又一紧,梳子被他捏得快变型。
他低头对上姑娘亮晶晶的眼,眸底如旷野撩起了火,欲燃欲烈,很快烧得僵硬的身体也热起来。
他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慢吞吞地走到窗边,后背贴着窗扇,感受到屋外传来的丝丝凉意,深深吁了一口气。
顾璟浔双眼放光,像个扑食的小狗一样扑过去,惊蛰立得笔直,在她快要撞过来的时候按住她的肩头,“晚上再说。”
他扳着眼巴巴的姑娘转了个圈,举起梳子帮她梳起了发。
顾璟浔跟随他的动作,背对着他,半晌深沉地发出叹息。
她就知道。
蛰哥哥在一个没有世俗礼教礼义廉耻的地方长大,居然奇异地长成了个小古板,这么久了,她都没能把他哄到床以外的地方。
而且,除了第一次失了控,之后的每次,他都是克制再克制,快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
顾璟浔想说自己的身体也就以前弱,现在还是挺能造的,可她怕伤了蛰哥哥的自尊心,也挺羞于启齿说那种让他放开点的话。
她以为凭自己的小手段,一定能刺激得蛰哥哥开窍失控,万万没想到,他比她想象能忍。
惊蛰立在窗边,动作轻柔地帮她梳着发,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姑娘有多不满。
他在渠门,虽洁身自好,但也不可避免地碰见过那种不堪场面,尤其是在门主那里,他只觉得男子在那种事情上多为暴虐强势。
故而对于顾璟浔,他根本不敢太放纵,越是想,越是极力保持着温柔,她光是皱皱眉,他就心疼得不行,哪还敢乱来。
头发打理好,惊蛰又过去取衣服帮她穿上。
顾璟浔昨日答应了容书年,下午要陪她一起去探望容长樽,若非怕闹起来没完没了,耽误了正事,惊蛰还真有可能顺了顾璟浔的心意。
姑娘套好衣服,瞄了惊蛰好几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今日的阳光很好,屋檐上的雪慢慢化去,淋淋沥沥低落廊外。
惊蛰特意取了狐裘,将顾璟浔裹住,又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压着声音涩哑道:“下午要去平南侯府,等晚上回来,咱们再……”
他喉咙噎了噎,说不出后半句话,便又亲了一下顾璟浔的唇,用动作表明他的意思。
顾璟浔用额头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挣脱他的怀抱,哼了一声,颇为绝情地转身,“你想得美,今晚你睡踏脚。”
惊蛰:“……”
他只怔了片刻,便追上去,牵住顾璟浔的手。
让他睡踏脚这种话,顾璟浔不是第一次说了,只不过每次都是她先不忍心,找出各种理由替他免去睡踏脚的惩罚。
她使得那些小性子,作来作去的小手段,惊蛰经了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有恃无恐。
他自始至终,都是尽自己的一切,爱重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珍视她于他面前的万般情态。
顾璟浔被他抓了手,故意甩了两下,没能甩开。
她撇了惊蛰一眼,满脸写着“这次就先饶了你”。
两人手牵手去了库房,挑了不少东西,又拐到容书年那里。
容书年之前忧思太过病了一场,容长樽和容越从诏狱出来的那一日下了雪,顾璟浔拦着没让她去探望,今日天色放晴,她便打算陪她同去一趟平南侯府。
顾璟浔还挺心疼这个大嫂,她大哥一忙起来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昼夜不分待在大理寺,成婚快两年了,就没怎么好好跟容书年有过二人世界。
唯一一次闲下来,还是前不久受平南侯府的牵连,被顾政下令闭门思过。只不过想想也知道,那种时候,他大哥和大嫂也没心情柔情蜜意。
容书年性情娴雅知书达理,一直体谅着顾璟连,顾璟浔想着如果换做自己,一定受不了,她恨不能一刻不分的跟惊蛰黏在一起。
当然顾璟浔也不会在容书年面前吐槽自己大哥,她和惊蛰在容书年这里吃过午饭,一起出发去了平南侯府。
刚到门口还没进去,正好又遇上从大理寺回来的容越。
小公子得知谭随文的情况,满脸颓丧,魂不守舍,看到容书年,才终于有了点笑容,急吼吼地跑过来,“姐!”
化雪的天路面湿滑,容越差点摔个马趴,堪堪稳住身形,赧然挠挠头才去拉容书年的手。
几人一块进府去见容长樽,顾璟浔同容侯爷寒暄片刻,见容书年似还有许多家话要与自己父亲和弟弟说,便适时同惊蛰一块出去。
两人带着些补品,去了霜降那里。
霜降之前伤重捡回一条命,入诏狱便多有不适,一直强撑着不曾表露,如今出来后直接病倒了。
惊蛰牵着顾璟浔进门,里屋似乎已经有人在了。
顾璟浔松开惊蛰的手,随意找了张椅子落座,“你去看看,我就不进去了。”
惊蛰点头,推开里间的门,看到屋中的景象,怔了一下。
里面站了不少侍卫,这会儿正围着霜降有说有笑。
众人听到声音,齐齐回头,看到惊蛰也都愣住。
床前传来一阵咳嗽,惊蛰这才走进来,面不改色地绕过众人,走到床边,将带来的补品放到桌上。
霜降便扬起头朝他微笑,“多谢。”
屋里的侍卫们,诡异地静默稍许,又打着哈哈活络起来,聊着方才未尽的话题,只不过都没忍住去看惊蛰。
这些人与霜降的关系一向好,自然对惊蛰也没有恶意,只是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观察着这个把长公主迷的神魂颠倒的人物。
惊蛰全当没注意到众人的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同霜降说着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叩了两下,接着是姑娘略带着急的呼唤,“蛰哥哥?”
屋里的侍卫被这一声叫得俱是一呆,看着床边的青年起身往门外走,议论有之,艳羡有之。
房门从里面打开,顾璟浔看到里面塞了一堆的人,表情也懵了一瞬。
众人正要行礼,她回神摆摆手制止,然后拉着惊蛰出来,仰着头道:“我想去你之前的院子看看。”
惊蛰自然无不答应,回头同霜降互相点头示意之后,牵着顾璟浔出了房间。
侍卫们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等两人走远不见了身影,才又散开,感叹道:“荆祈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
……
惊蛰原先的院子,因着地方偏僻,在他搬离后也没人居住。
院门上了锁,惊蛰便抱着顾璟浔,从墙头攀进去。
这屋子虽定期有人过来打扫,到底太过冷清,屋里小榻上连个软垫都没放,惊蛰见顾璟浔要坐,便率先坐下,将人抱到了腿上。
屋里没有取暖的工具,也好在两人穿得不薄,相互依偎着倒还挺温暖。
顾璟浔没骨头一样赖在他怀里,撅着嘴吹他围在脖间的狐裘,软软的毛绒摇摇晃晃,摇得顾璟浔眼晕耳热,心也跟着曳动。
惊蛰亦被她吹得发痒,便侧过头,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唇。
姑娘一口气憋回去,呆了片刻,瞪着眼睛看他,末了又歪到在他怀里,手开始不老实地扒他衣领,扯他腰带。
她脸上依旧一副正经的样子,问起了今早抓捕裴彻的情况。
惊蛰也不知是不想提起裴彻这个人,还是被那在身上作乱的手闹得开不了口,半天只凝着目,敛着眉,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他尝试着去抓顾璟浔的手,刚碰了一下,姑娘就“啪”得在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惊蛰手撤开,滚着喉结闭上眼睛。
等身上的腰带真的被顾璟浔扯开的时候,他才睁开眼,蓦地站起身来。
顾璟浔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站定了见他已迅速将衣服理好,哼了一声,裹着自己大氅直接出了门。
她走得很是迅速,几步跳下还附着冰雪的台阶,看得惊蛰心惊肉跳。
青年拔腿追上去,刚要伸手拥她,下一刻又被一巴掌拍开。
惊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忙又去牵顾璟浔的手,举在面前低头看,果然也红了一片。
比手更红得是姑娘的眼睛,濛濛如雾,泫然欲泣,盯得人头皮发麻。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惊蛰:“……”
不等他回答,姑娘又是一下打到他身上,“你肯定是不爱我,话本里的你,遇到我就神思不属理智全无颠三倒四,现实的你,我都这么勾引了,你居然还推开我。”
这等露骨的话,也只有顾璟浔没脸没皮能说出来。
惊蛰一脸呆滞,任由她打了几下,忽然退开,飞身上了墙檐。
顾璟浔一拳落空,人都傻眼了,看着惊蛰当着她的面跑掉,当即就追过去。
她还没跑到墙根,惊蛰已经从上面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截树枝,递到她面前。
默了片刻,他又掏出身上的帕子,包在树枝一端重新递过来,“拿这个打。”
顾璟浔盯着青年那一副庄重的表情,默默接下树枝,朝合欢树下一指,“站好。”
惊蛰抬步过去,直接褪去身上的氅衣,放到树下的石桌上。
青年一身玄色劲装,于树下挺立,背着手,清冷的眉眼此刻却潺湲流落暖泉。
顾璟浔绷着脸,拿出了十足的架子,“闭上眼睛。”
青年乖乖闭眼。
半晌,树枝的抽打未曾落下,身上却一暖,惊蛰下意识睁开眼。
姑娘正踮着脚帮他披氅衣,见他睁眼,便笑着在他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一口。
“我哪里舍得啊。”
惊蛰一瞬间心如擂鼓,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身前的姑娘,吻了上去。
他只留恋稍许,便将人松开,只低头望着她,吐息不定,双眸痴痴飘荡着旷野星点火迹。
隆冬干燥,风起云卷,火苗稍稍一吹,便着落无垠。
惊蛰无声攥紧拳头,刚想说什么,院门忽然被人叩了两声。
“殿下,顾大人来了。”院外姜姜的声音响起。
顾璟浔一听,只犹豫片刻:“你同我大哥说一声,我和惊蛰先走一步,让他自己带大嫂回家。”
顾璟连过来,估计是忙里偷闲来接容书年的。
姜姜在门外应声,顾璟浔拉着惊蛰来到墙根处,示意他带自己翻出去。
从外面的小巷回府,路更近一些,没有马车,惊蛰便将人裹在怀里,一路轻功疾驰。
呼啸刺冷的风被隔绝在了大氅外面,顾璟浔贴着惊蛰的胸膛,安心地闭上了眼。
等她再度睁眼,从惊蛰怀里拱出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别院之中。
姚嬷嬷正领着人铺床叠被端茶倒水,惊蛰牵她过去,自然而然地帮她洗手,用沾湿热水的布巾给她擦脸。
热乎乎地软布敷在脸上,顾璟浔舒服地叹一声,软软地往惊蛰身上一歪,由他抱着往小榻而去。
屋里伺候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下,等人走完门合上了,惊蛰才把人抱到腿上。
他抬眸看看顾璟浔,复又低下,紧抿着唇,脸色僵硬,又好似因屋里暖和的温度,微微发着红。
“浔……浔儿。”
一声唤像是强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如蚊讷,磕磕巴巴,“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满意我……我那事。”
话说完,他撇开脸闭上眼,似乎不愿面对又没脸见人。
顾璟浔悟了半天才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也没有……不满意。”她凑到惊蛰耳边,热气呵到他耳畔,“就是……我给你打个比方,我觉得你像是给刀上了鞘,用刀鞘磨人,怪难受的,你不如给人来个痛快。”
惊蛰:“……”
顾璟浔说着捧起他的脸,让他正对自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应该拿出你之前杀人的气势,快,准,狠。”
惊蛰眼睛无意识睁大,慢慢地瞪圆,神情恍惚。
他心跳如猛虎脱笼乱闯,手脚酸麻,想要别开脸却因被顾璟浔捧着而动弹不得。
拿出杀人的架势,他哪能……
顾璟浔见他僵如木偶,一脸的难以接受,抬手在他身上抽了一巴掌,羞恼道:“又不是真让你杀人,这……这事不该是你们男人无师自通嘛,我又不会,我不教了,你自己想办法学去,学不会你今晚睡踏脚!”
她从惊蛰身上下来,不想再搭理他,末了回头色厉内荏补充:“我说真的,今儿绝对不让你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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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对不起,我不是个勤快的作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琢玉 1个,么么~
第84章 饱腹
惊蛰瞧她似乎真的动了气,快步近前将人从后抱住,紧紧地一点不松。
顾璟浔弄不开他,便抓着他的手放到口中咬了一下,“你又仗着力气欺负我。”
声音听着属实委屈,惊蛰无法,只能放开她。
姑娘也不看他,径直往床榻的方向而去。
惊蛰犹豫片刻,转身出了门。
他想着顾璟浔生气的缘由,好似因为他……那方面不好。
惊蛰绷着一张脸,心里五味杂陈,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许久,直到全身都被冷风吹得僵硬之时,才走下台阶,颇为气馁地吐了一口气。
顾璟浔在蛰哥哥出去后,躺到小榻上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原以为惊蛰应当回屋了,结果人却不见踪影。
她趿拉着鞋,吩咐侍女出去找,回禀的人说惊蛰出府去了。
顾璟浔不明白他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莫不是,蛰哥哥觉得她嫌弃他的技术,自闭了?
顾璟浔想着想着,开始头大。
她倒从来没嫌弃他的技术如何,她不过是觉得,蛰哥哥实在太小心翼翼放不开,以至于他自己不尽兴,她也难受。
姑娘趴在小榻上,一脸郁闷,半晌又坐起来,对着自己的脸一顿揉搓,慢慢地陷入自我怀疑。
她是不是太不知节制了?
顾璟浔下了小榻,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炷香的时间,前去寻人的侍卫将惊蛰的去处报了上来,人去了一间书斋,捎信回来说要晚些才会回来。
顾璟浔第一反应是过去找他,想想自己平日对他热情上心,事事惯着他,又觉得不忿。
她今晚可是打算让他睡踏脚的。
顾璟浔哼唧两声,心安理得地跑去找了刚被顾璟连送回来不久的容书年。
她大哥这次依旧没跟人说上几句话,就匆匆赶回了大理寺。
顾璟浔在自己嫂子那里待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自己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