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我凭什么起来?你看在林府时她敢给我脸色使吗?”康嬷嬷呸地一声吐出瓜子壳,“一个庶女而已,还不是随我拿捏。”
康嬷嬷说话越发肆意,而屋外窗下,梧桐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还是忍住了训斥的话。
林星雪面色平静地听完康嬷嬷无礼的话。
以前在林府时,更冒犯唐突的话她都听过,如今这样的三言两语,已经激不起她心中的波澜。
林星雪缓步上前,梧桐亦收起愤然的表情。
屋内,安苓听见脚步声渐近,扯了扯康嬷嬷的袖子,示意人来了。康嬷嬷却不理,她慢悠悠吐出最后一个瓜子壳。等到林星雪和梧桐进来,她才刚刚起身,理了理衣袖。
倒是安苓,态度很是恭敬。
“奴婢见过夫人。”安苓朝林星雪行完礼,又去倒了杯热茶放在主位的桌上,才退立到一旁。
康嬷嬷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懂她为何要如此乖顺。
林星雪缓步行至主位,地上散落着许多瓜子壳,而康嬷嬷仍未向她行礼。她也不急,拿起茶盏微微晃动,将那层茶沫拨开,轻抿一口。
她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裙,艳丽的深红色衬得她肌肤更加雪润莹白,发间珠钗微摇,姿态端庄挺立。
康嬷嬷瞧着她,一瞬间觉得从前那个人微言轻的小庶女变了个模样,再也不是她随意能欺辱的。
“夫人。”康嬷嬷没有行礼,直接称呼。
林星雪闻言像是才察觉她一般,抬头看她,对着她轻轻一笑,如在林府时那般。
康嬷嬷瞬间将刚刚那个荒唐的想法压下去,她轻咳一声,继续道:“听说今日将军要和夫人分床睡,此事可当真?”
这般询问,犹如质问。
林星雪的面色变得难看些许,她抿唇低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康嬷嬷见她这般形态,反倒更加笃定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她上前几步,作出一副长辈宽慰小辈的模样:“我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如今陪着夫人进这侯府,自然盼着夫人好。只是如今我和安苓皆在前院,想帮夫人也无从帮忙,每日也是难安。”
难安到日日嗑瓜子?
康嬷嬷睁眼说瞎话,林星雪也不戳穿,她看向康嬷嬷,目露感激。
梧桐适时开口:“嬷嬷你是不知,如今夫人在院中也是孤立无援,原本以为嬷嬷和安苓姑娘不愿帮忙,才不敢开口……”
“愿意愿意,如何不愿意?”康嬷嬷激动地站起来,“夫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进内院伺候?”
林星雪点头:嗯。
她起身走到康嬷嬷身边,握住康嬷嬷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塞到康嬷嬷手中。
康嬷嬷目光噔地一亮:“这是……”
“这是夫人库房的钥匙,从林府带过来的嫁妆都存放在库房中。夫人不会管账,又怕旁人惦记。嬷嬷是府中老人,想必能帮上夫人。”梧桐低声道。
如今夫妻二人分床而睡,东跨院的人又不能轻易相信,所以她们主仆二人才会来寻林府的人帮忙。
康嬷嬷自觉猜准了林星雪的心思,欣然接过钥匙,面上笑容真诚许多:“夫人且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保管。”
得了好处,康嬷嬷说话也恭敬许多,早忘了先前答应安苓的事。
安苓见这老东西已经完全遗忘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仍是服顺的样子。
——
梧桐办事很快,正午前将康嬷嬷和安苓安排进内院。
康嬷嬷主要负责保管嫁妆,看守小库房,轻松自在;安苓则作为洒扫奴婢,并不近身伺候。
如今院中所有人都觉得林星雪新婚第二日就受冷落,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
林星雪倒是不在意那些目光,等到午后还颇有心情地钻进小厨房。
她一进厨房,就看见落枝在一堆调料前分外艰难地辨认着,头上两个花苞都被抓得有些松散。
落枝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林星雪,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她背靠着案板,脸上写着心虚两个字:“夫人,你怎么来了?”
林星雪以为她在吃馒头,一边向前走一边掏出袖中的纸条。
等到走近,她才看见案板上放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黑乎乎也不知装着什么,另一边的大碗里还装着已经坨掉的面条。
落枝见没挡住,分外沮丧地让到一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我太笨了,本来想做一碗面给夫人吃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昨日的步骤。”
煮面给她吃?
林星雪不解地看向落枝,她以为那碗失败的面是落枝煮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