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后语气软了三分,揉了揉他的脑袋:“父皇自然是在忙要紧事。你现在先回去好好睡觉,母后现下也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儿臣吃过药了,也睡了一阵了,但是母后为何只打发儿臣去睡觉,不让儿臣做别的事呢?”小太子瘪了瘪嘴,“就算儿臣年纪小,但也知道今晚是有人造反,这种时候,儿臣身为太子还在睡觉,岂不是太荒唐了么?”
皇后不由一默。
小太子的目光望下来,看到地上跪伏的人,不由一喜:“母后,这便是救我的那个太监!你看他身上受了那么多伤,若不是他,恐怕儿臣就死在乱军之中了!我瞧此人伶俐机敏,母后不如就把他指到儿臣身边伺候罢!”
阿姣:“……”
我的殿下,虽然我也很想到你身边伺候,但是造反关头,皇帝尚不见人影,您还在惦记要收身边太监的事,这时机不是更荒唐了么!
皇后果然又是一皱眉:“在太子身边伺候,岂能是这么容易的?我瞧他也不曾做了什么,反倒是带你在地道里乱走,险些酿成大祸。功过相抵,这就罢了吧。”
“是儿臣让他带着走的!”小太子委屈道,“母后也不曾告诉儿臣那底下还有个地道,儿臣稀里糊涂地掉了进去,出去后又撞上乱军,不得已才折返,怎会知道那地道有这许多岔口!”
皇后按了按太阳穴。
当时先头的叛军已经攻入了主殿,她情急之下将小太子塞进了衣柜,怎知小太子待在里头还在不老实地乱动,触到了机关,才会掉进了地道里——她身为皇后,甚至不知道殿中有个地道入口。
生死关头,眼看乱军的刀就要砍到她脖子上,是身边的侍卫拼死相护,撑到了羽林军前来接应,她急于离开这个混乱的战场,也来不及去管小太子,只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有人手派去寻找小太子的下落。
“娘娘!不好了!”门口忽有一人急急奔进,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奔到皇后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飞速说了几句。
皇后立时惊起。
她顾不上国母仪态,一把抓起小太子的手,道:“快,随我去见陛下!”
小太子惊慌失措地被她拉着出了门,跟在后头的还有一帮拥挤的卫队和宫人。
身边的空气仿佛忽然顺畅地流动了起来,阿姣悄悄抬起一点头,发现周围竟然只剩了殿门口两个值守的卫兵。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军爷,奴婢现下……该如何是好?”
那两个卫兵大概是预料到了什么,一直在朝皇后等人消失的地方望去,面色不虞道:“娘娘未曾吩咐,你便继续在这待着。”
阿姣也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能回到殿中,从怀中摸出那枚刻着名字的牙牌,一边等待,一边胡思乱想。
她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等了整整两天。等到最后,连殿门口的卫兵都不知所踪,她像个被人遗忘的东西,茫茫然踏出殿门,在这偌大行宫之中逡巡。
她曾在夜里偷偷爬上树梢,朝行宫中央远远眺过一眼,只见那处灯火通明,各色人影来去匆匆,有宫人、有卫队、有嫔妃、有大臣,像是酝酿着什么糟糕的前兆。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这架势,该不会是皇帝要驾崩了罢?
她对皇帝全无好感,若不是当年他听信谗言,她们家也不至于落得如今下场。一想到皇帝说不定出事了,她心里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快慰。
第5章 我是太子,我让你上来就上……
行宫中心现下守卫森严,阿姣不敢接近,只能加入外围洒扫的宫人中,清理被乱军铁蹄踏过的废墟。
“你是哪边的人?以前不曾见过你。”身边一个小太监道。
阿姣道:“我原先是住在东边厢房的。”
小太监吃惊:“那你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庞王的军队就是从行宫东边来的,听说杀得几乎没有活口了,我们西边的倒还活下来了一些。”
阿姣:“运气好罢了。”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小太监忧心忡忡道,“这行宫成了造反之地,今后怕是要荒废了。倘若皇宫里不要咱们,咱们就只能去达官显贵府上碰碰运气了。”
“不知道。”阿姣说,“听天由命罢。咱们这样的人,也做不了别的事。”
小太监不由叹了口气。
……
“娘娘,查过了,那戚卓容确与名册画像上长得相符,其他的太监也辨认过了,应是本人不错。”
皇后垂眼道:“是与他相熟的太监?”
“不是。”刘钧回复,“与他相熟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还活着的,基本也就是认个面熟的程度,话也不曾讲过几句。他们说与印象中的戚卓容长得一样,举止习惯也相差无几。听说这戚卓容平时就做些普通洒扫工作,连行宫中央都没入过。”
皇后不语。
“既查不出什么,就罢了。”旁边的一名须发掺白的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