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是裴祯元。
戚卓容笑了笑:“陛下怎么来了?”说着往旁边瞥了一眼,拾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默退下了。
“朕怕你不好好吃饭。”他有些别扭地说道,“就算好好吃完了,也怕你立刻要去忙什么公务——你放心,郑知府的案子有朕在审,孙堂那边朕也已经打发司徒马去盯着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要休息。”
“好啊。”戚卓容说。
她答应得如此痛快,反倒叫裴祯元不信了起来。
戚卓容饮完最后一勺鸡丝燕窝,道:“陛下把退热药喝了,臣便去休息。”
裴祯元:“……”
他无法,只得起身去亲自倒药——总不能让戚卓容一个伤患动手。待吹得凉了些,他便表情凝重地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戚卓容见他眉头紧锁,有趣得紧,不由生了几分促狭心思,道:“陛下这般不爱惜龙体,又怎么让臣走得安心呢?”
第76章 他对她的情谊从来没有变……
裴祯元一口汤药呛在喉咙里,直接掩袖猛咳起来。戚卓容觉得好笑,起身去给他拍背。结果她刚拍了一下,他就像被火烫了一下猛地跳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上有钉子呢。
戚卓容一只手悬在半空,神色微妙地看着裴祯元。
“抱歉,是朕失态了。”本以为不会再乱跳的心又开始乱跳,耳根也熟悉地开始生热,裴祯元尴尬道,“只是你何必故意说成那样……”
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了一样,怪吓人的。
“而且……”他又往后避了避,“以后……莫要再对朕动手动脚,这不成规矩。”
戚卓容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目光,怔了片刻,顿悟了。
“倒是臣疏忽了,还把陛下当小孩子看。”戚卓容笑道,“陛下已经算是个大人了,应当以稳重示人,而臣举止轻浮,让陛下失了皇家威严,确实不妥。”
裴祯元:“……”
你说是就是罢。
“朕已经把药喝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歇着了?”裴祯元转移话题,“郑知府的府邸中有许多间闲置空房,朕已经命人将它们打扫了出来,让拾肆带你过去即可。至于他的家眷,已经被禁足在了各自屋内,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陛下想得周全,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祯元看着她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
谁知戚卓容刚离开两步,复又折返:“臣方才想了想,这几日来,臣习惯了与陛下微服相处,因此才一时逾矩,忘了这里是顺宁府衙。”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臣与陛下相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剩几天了,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裴祯元愣在了原地。
戚卓容行了一礼:“臣告退。”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拾肆带着她去了郑府,外头看着富贵不显,里头却是别有洞天,不得不说,这姓郑的还挺会享受生活。
高槐深竹,水木明瑟,中庭挖一荷塘,正值盛夏,微风拂过,满塘圆碧,催红菡萏。戚卓容就住在这荷塘后面,推窗便能闻见一池荷香。
拾肆喊来两个小厮,两个婢女,对戚卓容道:“大人,这些都是郑府家生的下人,都已经查过了,底细清白,手脚干净,为人老实,您若用着不合心意,就再换一批。”
戚卓容点头:“辛苦你了,你先去忙罢。”
拾肆退下后,她坐在檀木圆椅中,将这四人一一看了一番,看得他们都忐忑地低下头去,她才道:“去备热汤,我要沐浴。”
干净的浴桶很快端了进来,小厮们替她放好了热水,婢女们还颇有心地给她撒了一圈花瓣,看得戚卓容青筋一跳:“谁让你们撒的?”
那两个婢女吓坏了:“奴婢们伺候夫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伺候的……那,那奴婢们重新给大人换水。”
“罢了。”戚卓容说,“你们全都下去罢,无我吩咐,不得进来。”
“是。”
下人们慌慌张张地走了,戚卓容看着满桶的花瓣,叹了口气,把它们全都捞到了一边。
她沐浴是因为昨日掉进了河里,需要清洗身子,还要仔细检查一下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这堆花瓣放在水上不是挡她的视线吗!
戚卓容把所有门窗全都锁上,所有帘子全部拉起,又开了一扇屏风挡在浴桶前,这才脱了外衣,迈进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