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胡幼宁跪坐在方芝身侧,眼圈绯红的将人揽进怀里,“我说过,方姐姐是成大事者,你真以为,她今夜是来风流的?”
藏在腔子里的心重重跌了一下,孟均抬脚,发了疯似地往二层跑去。
“公子!”未丹眼皮一跳,匆匆让属下看好胡幼宁和方芝,几个健步上前,才勉强拦住人。
“您切莫相信胡幼宁的片面之词,其实......”
哐当——,杯盏跌落的声响此起彼伏。
「快来人呐,李世女!您快醒醒,李世女!」
夜空中,小倌的尖叫声犹如一支箭,划破了丝竹管乐的祥和,亦狠狠扎进孟均的心窝。
他勉力扶住墙壁,定了定神,伸手推向堵在前面的未丹,“让开!”
“公子。”未丹为难。
孟均微微闭目,压低了声,“我知道,这条船上还有秦大人的暗哨。你放心,我知晓她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我定......”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住纷乱的心绪,睁开眼道,“我定会小心,绝不会叫人瞧出端倪。”
未丹沉默地退开半步身子,目视着扶墙而上,步履阑珊的孟均,“公子,切记,您如今只是画舫上的小厮。”
就算世女的情形再凶险,也不可随意上前,更不能露出情绪。
小郎君明白她言下之意。
才踏上二层,就被另一个穿灰蓝色的小厮拉住了胳膊,“你怎得还这般慢吞吞的,不知道船上的贵客出事了吗?!”
他急匆匆递来一盆热水,推着孟均往前道,“这水是青瓶公子要的,你快点拿过去。”
“也不知里面情形究竟如何,万一真有个什么事,你我这项上人头都会难保。”
小厮嘟嘟囔囔地往外走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往日里李世女也饮酒,却从未像今夜这样昏睡过去,偏此刻船上人手不足,他既要张罗着其他人去伺候那青瓶公子,还要通知岸上,赶紧寻个大夫。
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说来说去,还是那青瓶不知节制。定是他灌了李世女许多酒,这才引出祸端。
临下楼梯,他转身,又看了看刚刚端着水盆过去的身影。奇怪了,他们小厮间竟还有这样俊俏的少年?
这样的姿容,若是叫秦大人发现,只怕又是另一个青瓶。
不过,这也不是他可以担心的事,小厮摇摇头,脚下又快了许多。
二层宴客大厅,早就乱做一团。青瓶面色苍白,刚刚指挥着几个小厮将人抬进房间。
不等他再吩咐,那几个小厮就好似躲瘟疫一样,嗖嗖没了人影。
青瓶恨恨咬牙,既恼他们避祸明显,又恨那将他置于此番境地的方芝。
看来还是李世女说得对,这世间多是为自己考虑打算之人。虽说他是收了金豆子,这才引着方芝去了那间房。
但他却一时糊涂,竟妄想与李世女再进一步。
眼下方芝设了套,他要是再不跑,定然无法逃脱干系。
青瓶做好了打算。
一抬眸,就瞧见门口阴影处站着的小厮,他端着水盆,似是被吓傻了。
“还愣着做什么!”他急急招人前来。
李世女是吃了他亲手奉上的糕点后才晕过去的,现在船尚在湖中央,能不能撑到岸边都是个未知。
好在,刚刚隔着屏风,那些伶人未必能瞧得清楚。
他得先寻个替死鬼才行,要不就只能一辈子隐姓埋名的逃亡。
青瓶眼神一转,目色落在低头拧帕子的小厮背上。
罢了,总归那些机灵的此刻都不肯近前,他既是个傻的,也就别怪他无情无义。
青瓶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我去瞧瞧船上可有什么能用来醒神的,你且好好看着。”
他悄悄摸出自己私藏的细软放进怀里,走下楼梯没几步,就被藏在暗处的未丹打晕,直接扔进空房。
船舱里那几个鬼祟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
耳畔,水波依旧。
接连扑通几声,似是有人落水,又好似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