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之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娘答应你,帮你和她完婚。可是你也要答应娘,嫁进肃亲王府就要替全府上下考虑,不可......不可随意舍生!”
“娘您答应让我嫁给她?”混沌中的孟均思绪不明,他强撑着仰头,“真的?”
“真的,娘从不骗你。”
孟晓之柔声哄着明显正泛糊涂的少年郎,“你若是愿意嫁进肃亲王府的话,就要尽快的好起来。”
这句话犹如一支火把,点亮了孟均迷惘的神志,他怔怔地点着头,乖乖地由着小厮喂进汤药。
那双眼仍是似蒙了尘,却比之前的黯然好上许多。
孟晓之松了口气,罢了,前路如何她已无法多想,只要这傻乎乎的少年郎能好转起来,她别无所求。
孟晓之很明白自家少年郎此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是过来人,也知晓他尚迷在这一段爱恋之中,但终有一天,江河入海,春拂万物,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夜色里。
孟晓之静静跪在临华殿外,她垂首漠然,似是压根儿不曾听到透过窗暧昧至极的男郎求饶声。
好在,女帝并未让她等上太久。
孟晓之躬身行礼,规矩地跪在入殿的屏风后。
满室熏香。
林鹤不安地跪在女帝脚边,脸上火辣辣的。不只因为刚刚的欢愉,还有被当做玩物的屈辱。
这些天,她是专宠于他,却也越发的随意。可若是后宫里那些君侍,想必她也不会这般相待。
说白了,她要的并非是他林鹤这个人,而是他的肚子。
或许只等他成功诞下子嗣,这世间便再无林鹤此人。他越想越怕,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就被女帝捞起,抱进怀中,“怎得了?”
林鹤哪里敢说实话,他垂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去里间歇着,孤处理完政事便去陪你。”女帝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发,等林鹤步伐僵硬地走进去,这才倚在软枕,慵懒道,“孟爱卿,可是这几日忙碌,忘了看时辰?”
“臣惶恐。”孟晓之淡然垂头,如今的确是过了入宫的时辰,但她有都察院的腰牌在身,可随时入宫。
“惶恐?”女帝挑眉,哼笑道,“孤倒没瞧出分毫。你这么晚来,怕是为了那桩亲事吧。”
“陛下圣明。”孟晓之并不意外,“还请陛下成全犬子一片痴心。”
她规规矩矩地磕头恳求,女帝面沉似水,“爱卿可要想好,孤这旨意一到,孟公子此生便只能属于肃亲王府。”
“臣明白。此番既是犬子所求,臣亦无所异议。”
“如此......也罢。”女帝顿了顿,扬手示意她退下。躲在里间的林鹤将这君臣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头止不住的害怕。
自入夜,他便一直陪在女帝身旁,可她却连孟晓之为何而来也清清楚楚,说不准,自家那些祸事,也早就瞒不住透了底。
林鹤脸色煞白,他哆哆嗦嗦抚上自己的肚子,只觉前路茫茫。
黑沉沉的天挂着一轮弯月,银辉落地,将人影拉得细长。
孟府的马车晃悠悠往回折,倚着车壁坐着的孟晓之鬓发间却早就生出一层薄汗,十多年君臣,她已然明白今夜若自己不前来请缨,他日这旨意还是会落在九郎头上,到那时候,就会失了所有先机。
这京都里,果真没有秘密。
她稍微定神,又去孟均的院子里瞧了瞧。
小郎君仍是有些神志迷糊,却已然张罗着让知冬拿了好些绣样过来。见到她,还不忘再确定一遍亲事。
今日是哄过了,那明日后日呢?
孟晓之心头堵得慌,却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眼瞅吃了药的孟均神志一日比一日清明。孟晓之口里却已然熬起了几个大泡。
按照礼法,诸侯将于第五日小殓。孟晓之想尽法子将家中稍好些的少年郎哄去京郊摘花。
郊外树木葱郁,高耸林立于天地间。
孟均极力仰头远眺,也瞧不见这一片林木的尽头,它们似是直接连接到了天上云,无尽的枝叶不断绵延,连带着这一片天空挽碧,格外的让人心旷神怡。
脚下,是各式各样的野花盛开,仿佛上元节街道上熙熙攘攘地人群,被风轻轻一吹,便晃出一波花海。
孟均伸手揪了几朵,摊在手心里瞧了瞧,忽得想起当初她教自己做花环的模样。
总归今日出来了。
小郎君弯弯眉眼,连忙嘱咐了小厮去折几根柳条回来,他兜起衣摆,看上一朵便揪下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