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放心。
等李阮棠依言出去,孟均手下愈发利落,不多时,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条就出了锅。
知秋拿托盘送进卧房,退到了珠帘后守着。他手里还拿着要改的轻容纱,细细听了会里间的动静,刚松了口气,后脖颈一酸,整个人便软软倒在了小榻上。
坐在里间的小郎君并无察觉。
他托腮而坐,那双美极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侧的李阮棠,压在腔子里的心高高悬起。
毕竟李阮棠出身世家,一早就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不知这种清淡的面条合不合她的胃口。
坐在软凳上的女郎,腰背一贯如戒尺笔直。孟均瞧了会,便偷偷挪着自己的凳子往她身侧靠了靠,“妻主。”
小郎君细心递上自己的帕子给她,等李阮棠放下碗筷,这才又期期艾艾地悄声道,“你喜欢吃吗?”
眼前的少年郎,鼻尖上还有些许面粉。他浑然不觉,只巴巴望着自己。
李阮棠弯唇,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那俊俏的面容,点点头道,“喜欢。”
“真的?”
“嗯。”伸手抹去他鼻尖上的那点白,李阮棠瞥了眼自己快要鼓起来的肚子,笑道,“啾啾做的面条很筋道。”
“妻主喜欢就好。”孟均腼腆地低眉。
余光里,碧纱窗外的天色已经发暗。
既然天黑。
小郎君忖了忖,很是熟稔地靠进她怀中,慢吞吞道,“妻主,我最近买了个新话本。”
“讲的什么?”李阮棠揉揉他的发顶,她肚里还有些撑,这会子少年郎挨得近,可得小心些不被他发现才好。
不然,他就会察觉。全心全意恋着的女郎抛开那些名头,亦只是个普通至极的女郎。
她微微吸气收腹,偏窝在怀里的小郎君早就按捺不住。修长的手指很是自然地捏着她腰间的软肉,“妻主真的想听?”
那双美极的丹凤眼坏笑着眯起,只纯真道,“可话本子一般都是在睡前看的。要不——”
他抬头,俊俏的面容艳艳地红,在纱灯映出的昏黄里,显出些不一样的意味,“等妻主沐浴完,我们就去床榻上好不好?”
“......”
李阮棠一窒,抱着小郎君的手臂登时僵住,不知放在哪好。
“啾啾。”
“嗯?”孟均乖乖窝在她脖颈,温热的气息浅浅喷洒,勾出玄色里一片明显的粉。
小郎君懵懵懂懂瞧她。
李阮棠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又是她多想。怀里的少年郎分明就傻乎乎的,估计压根儿就不知道刚刚那句话还有别的意思。
她勾唇笑笑。
那潋滟的目色仿佛落在孟均心尖的一片羽毛,轻轻泛起些痒。看过的那些图画,犹如不断蔓延的藤蔓,叫嚣着要将面前的女郎紧紧缠住。
要成为她的。
小郎君耳根烧得厉害,他倏地扭头,指着卧房一角,清泠的声线不自主地结巴起来,“妻,妻主,就在那里沐浴吧。”
那副绣着锦绣山河的屏风后,一早就放了个大浴桶。
李阮棠舒舒服服坐在泛着热气的水波里,纱灯明亮,映在她肩头,将那氤氲水汽打出柔和的光。
隔着屏风。
生怕她又会消失不见的孟均规规矩矩地背身坐着。披散的发丝还半湿着,一瞧便是匆匆忙忙赶回卧房。
小郎君面上还有沐浴后蒸出的浅粉,他悄悄偏过些脸。
入目便是被纱灯映出的五彩水珠,正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缓缓下落,沿着那一肩雪白往下连绵,于沟壑重归层层涟漪之中,再也不见。
孟均颇为遗憾地又探出点身子,还未瞧见点什么。倒是李阮棠机敏,她微微转头,惊得小郎君倏地规矩起来。修长的十指叠放在膝上,低垂的眼眸懊恼地转了转。
唔,早知道就不往里面放花瓣了。
不过。
她拢在耳后的发丝怎么会那么乌黑,披散在那一肩雪白。直瞧得人心慌意乱。
小郎君喉头微动,后知后觉地浮上些羞,“妻主,我帮你擦背吧?”
如鸦羽浓密的长睫低低遮住了那双期期艾艾的眼眸,他欢快地翘起唇角,只余光瞧着映在地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