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均没做过粗活,李阮棠亦是不会。可现在她却肯为了自己,纡尊降贵,亲自做这些。
李阮棠好像......好像也没有那么鲁莽。
趴在窗边暗暗瞧着的小郎君,慢慢又红了脸。
从堂屋里出来的周夫郎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院里的醒目人影。当初胡三娘将人拖回来的时候,他曾打量过几眼。
这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虽然眉目生愁,却是一等一的好皮相。尤其她醒来,问自家要的那些东西,多数都是为了身边的小夫郎。
周夫郎暗暗羡慕,总归在村里不似京都那般规矩甚多。他往前走了几步,好心招呼道,“娘子可是有什么难事?”
“周夫郎。”李阮棠怀里还抱着啾啾换下来的中衣,她用自己广袖遮了遮,有礼道,“敢问村里浣洗衣物之处......”
堂屋的墙根下,就立着一口大缸。
不过,李阮棠也清楚,那水并非浣洗之用。
周夫郎眉间一惊,他在村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从未听过谁家娘子问起此事。
周夫郎心下又生出几分好感,才往李阮棠身后看了一眼,就瞧见面红的小郎君鬼鬼祟祟躲在窗扇后,正竖起耳朵偷听。
他忍笑垂眸,“娘子顺着我家院子往外直走一里地,在大榕树那里左转,再走一会便能听到水声,我们村里的郎君都是在那里浣衣。”
“娘子若是去,这会河边人少些。”
“多谢。”李阮棠暗暗记下,刚抬脚,又被周夫郎叫住。他递上一个竹篮,里面还放了个肥皂团。
“这是皂荚做的,娘子用它搓揉起泡,再用水冲洗,就能洗净衣衫上的污渍。”
李阮棠点头,顺手又把刚刚晒好的外衫也一并收进竹篮。孟均偷听了半日,哪里还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小郎君压根儿坐不住,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衣衫,用发带匆匆束了发,这才哒哒一阵风似的,追上了出院的李阮棠。
“妻主!”他甚少这么跑来跑去,这会气血翻涌,直叫面颊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层。
“你怎么出来了?”李阮棠一转头,就瞧见小郎君鼻尖萌出的细汗,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可想起之前他的躲避,抬起的手指转了一圈,又收回了袖中。
“快回去歇着吧。”
“妻主。”小郎君拉住她的衣袖,“你,你不是让我帮你看伤么?”
他不敢离李阮棠太远,她醒的晚,没听见胡家的算计。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孟均垂下脑袋,余光瞥着压在竹篮里的中衣,那是他贴身的衣物,小郎君抿唇,“这些我自己来就好。”
他可以装模作样地唤她妻主,可有些事假的就是假的。
李阮棠低眉,脚步稍稍往前挪了挪,细致地将小郎君罩在自己的影子里,“那我陪你。”
“咦?”
孟均微微惊诧抬眸,正落入她浅淡的笑意中,“总归我身上的衣裙也需要晒晒。”
风吹起李阮棠的发丝,仿佛一滴墨温柔地落在水中,散出不少墨色涟漪。
小郎君耳尖蓦地又烧了起来,呼,一定是他的错觉!
李阮棠才不会是这样温柔体贴的人!
第4章 拉钩盖章
村里不比京都,路上遇见了好几个男子,都没戴帷帽。村里人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阮棠方才略略放下心来。
小郎君刚才出门着急,束起的发丝有些凌乱,这会蹲在河边,登时又恼了,他转头愤愤指控,“你怎得不与我说!”
“什么?”李阮棠与他一同蹲在河边,手里正拿着肥皂团打量。
小郎君皱眉,恼得恨不能咬她几口,他顶着这样的乱糟糟的发在村里绕了小半圈,她竟还无知无觉。
看看,他就说李阮棠莽撞又粗心。
孟均自顾自地怨了她一眼,伸手解开发带。余光中,李阮棠的手指正要去拿他的脏衣。
唬得小郎君面上一白,赶忙打在她的手背,“我自己来!”
他这声高了不少。
李阮棠微微蹙眉,还不等她开口,就被心虚的小郎君补救似的又攥住了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