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说的是实话,傅娆这三年来,皆是将孩子塞在怀里带睡,孩子一日不在身边,她根本阖不了眼。
皇帝闻言大感头疼,除了头一日笨笨趴在他怀里睡下,新鲜感一过,孩子习惯性的就挨着她母亲呼呼大睡,不仅如此,小家伙也不知怎的,缠傅娆缠得紧,他好不容易将人哄开,见缝插针与傅娆亲热一番,没多久笨笨又折了回来,坏他好事。
倒不是他性急,一来确实想她已久,二来,朝中两派为太子之争暗潮涌动,可他的皇太子犹然不见踪影,他能不急么?回宫便要册立皇后,他希望傅娆尽早怀上他的骨血。
皇帝昧着良心,将那锦盒往笨笨眼前来回晃动,“笨笨若是不乖,爹爹就将这彩俑给哥哥姐姐玩。”
“哥哥姐姐?”
“对,你还有哥哥姐姐。”
小笨笨眉头苦皱,小脸垮了下来,她瘪着嘴委屈巴巴望着彩俑,似在做剧烈斗争。
皇帝瞧在眼里,笑在心里。
也不知为何,每当傅娆眉头一皱,他的心立即就能软下来,可对着笨笨,他仿佛还多了几分耐力。
小孩子终究是耐不住玩具的诱惑,抉择一番,笨笨将锦盒抱了过来,全部兜在怀里,一本正经道,“爹爹,那笨笨就把娘亲让给你一晚。”
“不成,你拿了几个,就得让几晚,你数数,你怀里有多少个彩俑?”
笨笨自小学会数数,数了一下,发现怀里有五个彩俑,
“五个!”
“除去爹爹赏你的那个,你得将娘亲让给爹爹四晚.....”
笨笨艰难地抿着嘴,一副要哭的表情,可小家伙瞥了瞥怀里的宝贝,最终委屈巴巴抱着锦盒去到窗边的罗汉床上玩耍。
皇帝乐开怀。
傅娆拧着汤药进来,瞧见的就是父女俩为她讨价还价,她无语地嗔了皇帝一眼,将食盒置于桌案,“陛下,该喝药了....”
皇帝视线从笨笨身上挪回,瞅了瞅那黑乎乎的药,脸上笑意顿失。
他这是心病,如今傅娆寻着,还顺带获一宝贝闺女,心口早已不疼,“朕身子康健得很,你也行了三轮针,不是说好了么?”
傅娆面不改色将药碗往前一推,她如今是生育的最好年纪,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少不得替他生个儿子,搏一方不败之地。
“陛下,这是补肾健体的药汤。”
皇帝脸色一黑。
是夜,京中李相府。
李维中书房传来瓷器碎地的锐声,紧接着响起一声暴喝,
“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维中一巴掌抽在李勋脸颊,李勋那张俊脸顷刻现出五指红印。
李勋抬手拭去唇角的血渍,神色冷淡觑他,“父亲,陛下是什么心性你难道不了解?您是有些能耐,也有些许城府,可这些,便足以与陛下抗衡了吗?”
“陛下并不宠幸宫妃,您只要等,回头太子之位迟早是三殿下的,您迟早能位列首辅,您现在做这些无异于虎口拔牙!”
李维中额尖青筋暴跳,怒视面前的嫡长子,低喝道,“你懂什么?韩玄,柳钦,程康这几只老狐狸成日嚷着无嫡立长,言下之意便是属意大皇子继位,陛下一向信任这几位老臣,若真如此,爹爹这些年的谋划岂不完了?”
“还有,你姑姑至今被幽禁翡翠宫,因何故得罪陛下已不得而知,可为父这些年,兢兢业业替他卖命,依然没能让他松口将你姑姑放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已彻底失去圣宠,原先大皇子身子不好,凌儿的太子之位稳稳当当,可如今局势大变,为父若不争,李家便是一败涂地!”
李勋皱眉,“陛下已有咳血之症,连周太医都束手无策,您急什么?”
李维中面色激荡,“正因为他身子每况日下,我才急,一旦他立大皇子为太子,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我!”
李勋默了默,凄然一笑,“退一步来说,哪怕真立大皇子为太子,以大皇子的心性,他也不会将三殿下和李家怎么样,您若铤而走险,想过失败的后果吗?龙舟一案,父亲已脱不了干系,陛下亲临通州,已是打算查清始末,父亲又如何抽身?”
李维中侧身过去,冷冷掀起唇角,“自古成王败寇,为父不会坐以待毙。”
李勋知劝不动,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到了门口,李维中喝住他,
“勋儿,你是李家嫡长子,为父对你从来寄予厚望,可你若一意孤行,为父不介意换你庶弟继嗣。”
李勋眼底一片默然,冷冷吐出两字,“随你。”
他不顾脸颊的灼痛,掀起衣摆,大步离开,心里却暗想,李家上下不能为李维中的疯狂陪葬,他得设法在李维中做出错事之前,保住李家弱小。
连夜,他孤身上马,朝通州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行踪并没能瞒住李维中,须臾,便有暗卫来到书房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