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皇帝“负荆请罪”,将事情经过说与傅娆听。
傅娆正在孩子整衣物,失笑道,“若是坤儿被点为状元,世人都道陛下偏袒,即便有才也会落人口舌。”
“如此一来,百官不仅觉他有才,更替他委屈,也有了,利也有了,既保全了陛下公正不阿的声,也让坤儿不必被人攻讦,陛下向来深谋远虑,臣妾最是放心。”
皇帝心中快慰,揽她入怀,“妻如此,夫复何求,世人皆是争一时之,而损半生之利,唯朕的皇后眼界格局非同一般。”
果不其然,翰林宴上,众人皆为傅坤鸣不平,傅坤却慨然一笑,朝柳如晖举杯,“当向柳兄学习务实之道,替陛下效力,为百姓谋福。”
寥寥数语,消弭了争端,也收揽了人心。
当年逞一时快的少年,终究是练就了几分城府。
傅娆的预产期在六月初,百官与皇帝皆是十分紧张,就连内阁几位老臣,也数次去到太医院询问傅娆备产情形,中宫嫡子关乎江山社稷,百官祈祷傅娆生个太子出来。
郑氏帮不上忙,干脆搬去大报恩寺厢房住,跪在佛祖面前替傅娆祈福。
到了六月初一,坤宁殿已是严阵以待。
皇帝表面镇定,实则手心冒汗,朝务推则推,好在科举结束,吏考核有时,朝中风平浪静,无棘手朝务,内阁与司礼监循章程皆应付过来。
傅娆自个儿倒是成了最从容那个,她每皆在坤宁殿前后游走,尽量打开筋骨,回头生产少受苦头。
皇帝拢袖靠在廊柱一言不发,便知位帝王不过是装云淡风轻,总么守她也不是事,便推他往前庭去,
“您好歹也是征战四海的君王,怎么般沉不住气?快去视朝!”
皇帝不想离开,又琢磨,或许忙于政务,更好的消弭紧张,便依言来到奉天殿。
百官都在奉天殿的值房议事,骤然皇帝无精打采跨入门槛,一个个哭笑不。
“我的陛下诶,您来作甚?”
皇帝不自在地扶了扶额,回道,“皇后说朕是一国之君,不必守她,朕深以为然....”
“哎哟喂!”程康忍不住叹气,拱手道,“陛下,皇后生产在即,乃头一等的大事,中宫有了嫡子,江山才稳固久安,朝廷有咱们几位老臣,出不了乱子,您是回去吧...”
“就是,就是...陛下,快回去守皇后,有了喜讯别忘告诉臣等....”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忠远侯也跟将皇帝往外推。
傅娆转悠一圈,乏累了,正打算入殿歇,便皇帝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噗嗤一笑,“陛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皇帝讪讪地摸了摸鼻,“百官将朕推回来的....”
傅娆哭笑不。
就么挨到六月初六,笨笨在一满四周岁,众人都以为位小皇子定是闹跟姐姐一过生辰,却不防孩儿依然淡定如许。
百官实在坐不住了,派了曲宁前往钦天监,让监正占卜,看看位折腾人的皇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监正占卜无数次,头一回遇让他占卜孩子出生时机。
他笑眯眯推拒道,“皇后之子便是未来的天子,臣怎敢窥测天机?”
曲宁碰了个钉子回来,被内阁大臣奚落了一阵。
傅娆不慌不忙陪笨笨过了四岁生辰。
六月初七,风平浪静。
一夜未合眼的皇帝干脆懒懒躺在塌上,陪笨笨玩博戏,他已被个孩子磨光了耐心,若真是个儿子,回头不抽几鞭子,枉为人君。
笨笨精力旺盛,闹腾了一天,入夜,皇帝撑不住,哄女儿一道上了塌。
殿内四角镇了冰块,凉快很,皇帝将一块小小的布巾搭在笨笨胸口,自个儿随躺下,不消片刻,笨笨便睡熟,一脚踹在皇帝腰,皇帝累极,揉了揉腰,翻个睡过去。
傅娆用完晚膳转了一圈回来,隔珠帘父女俩睡憨香,她扶肚皮,手搭在宫婢胳膊上,去了侧殿药房。
她深谙医道,一胎吃食都格外注,什么时候该锻炼子,什么时候该适当减少饮食,她门儿清。
她上了塌闭目歇息,凌晨时分,下腹已隐隐有坠坠的疼。
傅娆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喊来掌事嬷嬷,气定闲指挥众人准备。
产婆时刻守傅娆,贺攸近来几皆在坤宁殿当值,是以,一切就绪。
傅娆不许人声张,谁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皇后过于镇定,众人也跟从容不少。
侧殿内人影穿梭,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