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地而处,他便能理解傅娆此番心情,也难怪她破釜沉舟,敢告御状。
屏风外那小姑娘,执帕捂着樱桃嘴,眼眶泛红,眼尾拖出几分酡红之色,给那原本昳丽的容添了几分妩媚柔怜,只听见她轻声道,
“大人,小女子满腔心思皆系在他身上,视他如命,如今他堪堪将我甩开,欲娶旁人,敢问大人,我如何能忍,只恨当初不该送他入京,哪怕不要这个状元,我也不愿与他分离....”说到这里,傅娆掩面低泣。
礼部侍郎曲宁听到这,面露尴尬之色,“依你之意,是不想放手?”
傅娆轻轻将眼泪揩去,身子一抽一搭,盈盈啜问,“公主殿下金尊玉贵,要什么男人没有,不如就把这状元郎还给我罢....”
她杏眼睁圆,乌溜溜的,满心期待望着曲宁。
曲宁闻言头大得很,悄悄瞥了一眼屏风内皇帝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竟是额尖冒出一层细汗来,他揩了揩额,强颜欢笑道,
“傅姑娘,公主是君,你是臣,那徐嘉已与公主有了夫妻之实,那必须得做驸马。”
傅娆闻言小脸立即垮下,一副要哭的模样。
曲宁满脸犯难,扶额挡住,暗暗朝裴缙望了一眼。
裴缙面露晦色,他算看出来,这小女人不好对付,前脚还振振有词骂那徐嘉是负心汉,后脚却不肯撒手,裴缙何等人物,半壁江山皆是他亲自打下,如今坐拥四海也有十多年,哪里能看不出傅娆的把戏。
这是想谈条件。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三下,曲宁会意,打断傅娆哭声,
“傅姑娘,陛下有意在京城替你择一佳婿,你要知道,天子等闲不赐婚,这是何等荣耀。”
傅娆闻言暗中翻了个冷眼,少给她画大饼,她不吃这一套。
她嘟囔着小嘴,委屈巴巴道,“大人,您也要知道,我嫁的可是当朝状元,常言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徐嘉定是未来的阁老,一旁的人我也瞧不上!”
曲宁噎住,不过这话倒也在理,不出意外,徐嘉未来前途似锦。
他暗瞥了一眼皇帝。
裴缙慵懒的身子挪了挪,矜贵的面容呈现冷白色,无声笑了笑。
谁说徐嘉是未来阁老,问过他了吗?
曲宁会意,正色道,“傅姑娘,徐嘉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定,你还是抓紧了眼前为好,陛下知你委屈,有心补偿你,姑娘见好便收吧。”
曲宁说完,见傅娆眼神眨都未眨,他不由暗怒,这小女子忒厉害了些,
默了默,他咬牙道,“此外,再赏赐你一田庄,算是补偿,庄子位置极好,便在京郊,旁边还有一处林子,你好生经营,今后吃穿不愁。”
这是曲宁事先从皇帝那讨来的旨意。
赐她一门婚事,再行赏赐,已算优渥。
傅娆扶着茶盏,轻轻一笑,“大人,当今内阁首辅便是先帝朝的状元,徐嘉前景再如何,也差不了,我嫁了他,哪个不敬着我?且不说这荣耀这名声,便是今后,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什么田庄铺子,金银珠宝,自是如流水涌来....我弟弟没准也能跟着飞黄腾达呢。”
曲宁闻言无语凝噎。
屏风后的裴缙则是气笑了。
傅娆的意思,他已明了,这是名也要,利也要。
这小妮子,还真是难缠。
曲宁也跟着黑了脸,“傅姑娘,你是何意?”
傅娆不再兜圈子,慢腾腾押了一口茶,含笑道,“大人,还望您替民女回禀陛下,民女有三个请求。”
“其一,民女扶持徐驸马高中,算是散尽家财,其中花费少说也能买下两个庄子铺子,公主殿下多少也该补偿我一些。”
“再者,民女经此一事,于名声受损,怕是今后婚事难成,索性我便守着家母,教导幼弟,也绝了这成亲的心思,陛下能否赐我一封号,也省的旁人指指点点。”
“此外,还望陛下准许我弟弟入国子监就读。”
曲宁闻言面露怒色,语气转厉,“傅姑娘,你可知那封号不是寻常之事,非有功的贵眷,抑或皇亲宗室不能给,你这是...强词夺理!”
他没料到傅娆胆子大到这个份上,敢堂而皇之要封号。
傅娆摊摊手,满脸无辜道,“若是跟了徐嘉,我今后少不了是个一品或二品诰命夫人,给我封个低阶的县主,也不算过分吧。”
曲宁真是气结,拿傅娆一点办法没有,只暗暗往屏风内瞅。
傅娆与曲宁说了半晌话,也算看出,屏风内坐着位矜贵要员。
她见过程康,倘若是程康,没必要隔着扇屏风,说明里头的人物必定比程康牌面还大,这能是谁呢,莫不是陛下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