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悄悄爬上了山头, 但是这山林里,竟然还存有料峭之意。
明裳歌刚来这里被查出有孕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孕,只是明裳歌身子弱, 一般人一月多就有了妊娠反应, 她两个多月才勉勉强强有了一些妊娠反应, 所以这才导致众人才发现不及时。
眼下入了夏季, 明裳歌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差不多快四月有余了,过了四个月, 这胎像就稳了一些,李婆婆也开始鼓励明裳歌多多下床走动走动,提前为生孩子的时候锻炼好身体。
先前为了保胎, 明裳歌倒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两个月,现在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了,她内心也是暗喜的。
秋月自从过了上次的那件事之后,对明裳歌的安危是一直心有余悸,即使李婆婆都说了明裳歌每日走动走动是无碍的,但看到明裳歌下床了,她还是紧张得不行。
明裳歌一开始也是劝说了许久, 但是看到秋月一直这么执意多加看护,她也无奈。
入了夏,李婆婆便开始忙着把番薯发好的芽开始分散种了, 这山里没什么大面积可用来种小麦的, 这里的气候也不如荆州那般可以种水稻, 所以这里只能大部分靠吃番薯和土豆了。
这种要弯腰插秧苗的活明裳歌帮不了忙,张伯不在,这些重活只能由李婆婆和秋月两个人帮忙弄了。
明裳歌不好意思一直让人伺候, 大多的时候她还会帮大家做点活,看到李婆婆和秋月忙着插秧苗,她就坐在桌子旁边帮忙把番薯的秧苗分开,好让她们直接拿去种。
剪秧苗的大铁剪子有些重,明裳歌使起来有些费劲儿,她刚剪完一个苗,这右手就酸得不行。明裳歌偏头看了眼李婆婆和秋月佝偻的身影,心里又有些不忍,只好闷头继续剪。
只是剪子太过沉重,她刚想抬起手继续剪的时候,那剪子直接从她的手里滑落出去。
明裳歌惊呼一声,下意识移开自己的脚。
由于坐的是那种木质长凳,把脚移开之后整个人的重心就会歪,明裳歌能准确感知到自己的身子在朝左倒。
眨眼之间,明裳歌忙赶去扶住桌子,但是没等到她的指尖碰到桌沿,腰后就传来温热的掌心余热。
“我来。”
一个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明裳歌的身后响起,明裳歌呆愣愣地转身看去,一眼撞入沈谬深沉的眼眸,熟悉的抹额映衬在一张倦容上面。
面对明裳歌略微怔忡的眼神,沈谬轻轻笑了笑:“还好吗?”
许久未见之后,两人只剩下了一句“还好吗?”
所有的郑重悸动之言,都已经堵塞在了喉头之间,无语凝噎。
明裳歌抬手捂住嘴巴,以防呜咽之声溢出来,但是眼眸中的激动之色却难以掩盖。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拼命点头。
小时候她在军营就有吃过苦,军营中不比将军府安逸,环境自然也恶劣许多,那个时候才一丁点大的明裳歌也不觉得有多么辛苦。更别说去了荆州的庄子上,这一路以来,明裳歌都没觉得生活过得艰苦。
但是这一两个月,明裳歌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很难熬。
不知道仇家什么时候会找上来,医术的简陋又担心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出世,还有消息的闭塞导致她对远方亲人的牵挂。
令人不安的因素太多了,这让明裳歌每分每秒处于煎熬焦虑之中。
沈谬看到明裳歌的眼泪无声流出,他抬手帮明裳歌拂去眼泪,但仿佛这般都还不够一般,他又起身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轻柔的舔舐,让明裳歌终于忍不住了。
但是她依旧死死地抿住嘴。
李婆婆抱着簸箕在远处看着,她瞧见了门边站着的春花和自己的儿子,突然明白了过来。
但是她依旧问了一嘴:“秋月姑娘,前面那个是你们小姐的丈夫?”
秋月笑着点头:“是啊,是我们都督,我们都督终于来了。”
沈谬来了这边之后,李婆婆和秋月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先前紧绷的明裳歌终于放松了下来,每天都能多吃一个番薯。
但是沈谬看着明裳歌坦然地吃着番薯,心里又是一阵不好受。明明她还在孕中,却吃得连以前在荆州的都不如。
这样的吃食,不仅连沈谬觉得不行,连李婆婆也知道再这样吃下去,明裳歌一定会营养不良的。
趁着大家都还在无声地吃着晚饭,李婆婆指使张伯去了内房拿了一个荷包过来:“这荷包里面有个银镯子,是我婆婆传给我的,女郎再这样吃下去对腹中胎儿是不利的,都督可以明早拿去换些好粮食来。”
沈谬顿时惊住了,他连忙推了推李婆婆递过来的荷包:“这荷包我铁定不能收,相反,我妻子在您这里叨扰多时,也十分感谢您的相助,应该是我们要报答您呢。”
本来沈谬没打算那么快的做决定,但是既然李婆婆都说起了这个事情,沈谬就干脆顺着说了:“你们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要不您们跟我们一起去盛京吧,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你们的落脚地,给你们在盛京落户,往后你们的子孙日子也会更加好过一些。”
虽然沈谬是在荆州长大的,但是上次他去过盛京之后,他就明白了盛京为什么要称之为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