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谬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他反而还是以一种犹疑之态看向明劲光:“御赐是什么意思?御赐跟我这手里的刀又是什么关系?”
明劲光面露诧异,反问道:“你不知道这刀?”
沈谬摇摇头。
“这是西域十年前进贡的贡品,算是百年难铸的宝刀了,这刀柄通体用司南木打磨,有重量称手但却又不笨重,这上面的刀就更加精致了,铸刀人用巧妙手法在银里面加了其他矿石,这种材质可以削铁如泥,所以这把刀,我能够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看见你使这刀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刀会到你手上。”
明劲光对武器一直挺感兴趣,所以这种好刀,他就能记得更清楚。
沈谬依旧不解,他尝试辩解道:“可能就是外观一样?这把刀我就是在汉口的街上买的,不可能是那种御赐的宝刀。”
“你看看这刀底部,御赐的东西一般都有官印。”明劲光上前,帮忙把刀倒置过来。
刀柄底部有明显的刀砍痕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刀柄底部已经被沈谬给磨平了。
沈谬看到明劲光惊疑的神色,解释道:“这刀我买来的时候,卖家就说因为刀柄坏了,所以便宜卖我了。”
“所以,这就更能证明,这刀柄底部原先是有官印的。”
明劲光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因为我记得,这刀当年是因为荆州知州治水有功,赏赐给了沈岱。”
——赏赐给了沈岱。
事情一切都明了了起来。
沈谬拿着刀,不顾身后的明劲光,径直朝书房走去。
知州府书房的院前,一老一少正坐在地上用着竹子编织着物事。
“爹,咱们编快点,我猜哥可能不一会就练完功了。”沈青离照着一个物事,有模有样地编着,“你说哥编这么多竹框子是干嘛啊?”
“爹也不知道,不过看你哥一天到晚就躲院里编这个玩意儿,肯定是什么重要东西吧,咱没事就帮他多编几个。”
沈岱的手法不如沈青离的快,所以编的就很慢,人老了这眼睛就更加看不清近处的细致物事了,所以沈岱编的时候,还特意隔了很远。
沈青离笑着看着沈岱:“爹你那编的是啥啊,编成这样确定不是给哥帮倒忙吗?”
“鬼知道你哥这编的是个啥物事,咱们就照着这模子编就是了。”
“编的挺好的。”沈谬拿着刀一步一步走到两人的跟前。
脚下是各种竹条子,编织的各种竹筐子在地上散作一团。
沈谬蹲下来把竹筐子堆起来放好,一时间竟然还让沈青离和沈岱摸不着头脑了。
空气被凝固,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沈谬把竹筐子都放置好来以后,沈青离才反应过来,出声打个圆场:
“哥你要这么多竹筐子干嘛啊?”
沈谬顿住,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二人,突然觉得今天的这个晨光有些刺眼。
沈谬眯了眯眼睛,淡淡笑道:“送礼用的。”
听到这话,沈青离像是嗅到什么不一般的气息似的,他弯腰凑近蹲着的沈谬,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沈岱,笑道:“是想要送给那明小姐吗?”
沈岱听到后,赶紧拍了拍沈青离的手洋装怒斥道:“你哥的事你少管,该干嘛干嘛去。”
把沈青离呵斥到一边去了之后,沈岱又转身看着沈谬,笑着说道:“要不了几天明大将军他们就要走了,你有啥想对那明小姐说的,要抓紧时间去说。”
他看着沈谬没有动静,边又推了推,催促道:“赶紧去啊,愣着干嘛?”
“嗯。”沈谬抬眼看了眼沈岱,他不知道沈岱为什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但是这次他是第一次感觉到,沈岱书房门前的晨光是这么的暖。
“爹我这就去。”
沈青离看着沈谬离去的背影,语气里突然充满了无奈:“爹,那明小姐其实跟哥不合适。”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沈岱叹了口气,“那明小姐如何与我们无关,只是阿谬已经被束缚那么多年了,现在该自由了。”
是他把他的儿子捆绑束缚了那么多年,这一次,他不想再插手了。
他现在只想无条件支持。
————
从沈岱那里出来以后,沈谬突然感觉自己心头一畅,手里的红缨银刀在薄薄的暖阳之下闪烁着光辉,犹豫亮炽的火焰,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知州府西头这边的院子里,充斥着姑娘们的欢颜笑语。
沈谬把刀放在院子外面,仿佛生怕这种煞物扰乱了院内的欢快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