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偷瞄,是光明正大地看。”文榕榕轻轻地点头。
五爷正想反驳她什么,唇微微动了几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于是他立刻回过头,朝来人开心地挥手。
“五哥,等等我。”身后喊话的人大步走到夏侯雪的面前,一身低调沉稳的华服,淡青色翠竹映在衣襟,温文尔雅。
“七弟!你也到啦!”夏侯雪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开心地喊着。
“是。”他应了一声,又看向文榕榕,微微颔首:“五嫂。”
文榕榕第一次被人喊“嫂?”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愣了愣道:“七王爷。”
来人正是七王爷夏侯临,领着虚职,爱和集贤院的学士们聚在一起附庸风雅,实属逍遥。
只是,有一点令文榕榕甚为奇怪,这个七爷看向臭狐狸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炙热的……崇拜和敬重。
……或许这便是,兄弟情深?
文榕榕走在他们的身侧胡思乱想着,就见七爷突然伸手朝前面挥了挥,然后和夏侯雪说,“瞧,三哥在前面。”
“三哥好像在等我们呢,走,咱追上去。”夏侯雪倒小葱般点头,然后朝文榕榕看了一眼。
于是三人快步追上前面的三王爷。
三爷夏侯彬在原地等了一会,见他们追了上来,继续一道往前走。
“三哥。”两位皇弟唤了一声,夏侯彬笑着应下,突然朝文榕榕看去,问道,“想必这位就是五弟妹了?”
“是,文榕榕见过三王爷。”文榕榕颔首致礼,三爷笑着应下。
提起这个三王爷,文榕榕倒是有所耳闻。
据说他为人和蔼可亲,喜欢与百姓谈笑风生,整日流连市井,上酒馆喝酒,兴致勃勃地听说书人讲故事,更甚者传他和农民一起下田耕作,日子过得自在而潇洒,是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瞧着言行举止,说是和蔼可亲倒也不假。
三爷走在两位皇弟的中间,像兄长般和他们交谈着,偶尔也会朝文榕榕递去一个善意和蔼的眼神,给了她一种假象。
皇室的兄弟们看起来挺和谐的。
……
到了璃春殿,宫人们上前引着各位皇亲落座。
文榕榕落座后,顿时觉得有些许坐立不安,四周传来的大多是非善意的目光,低声絮语间无非是嘲讽她的长相,可怜她的婚事。她自认一向豁达,可被那么多人当成猴打量着,左右是不自在的。
何况,宫宴这样的场合,她是头一次参加。
“歪。”夏侯雪故意推了下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媳妇儿,你瞧,这地方不是金丝笼是什么?”
“那我们是金丝笼里的雀儿吗?”文榕榕哂笑。
“当然不是。”夏侯雪神秘地转了转眸子,点了一下她的肩膀,又靠在她的耳边说,“坐在那边的才是。一个个都绷着脸笑,是怎么做到的?”
当下,他便抽筋般地挤出几个笑容,好像在学那些人,看能不能僵硬地笑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可文榕榕喊不上到底是什么味儿,但就是好闻,却又不只是好闻,还给了她安心的感觉。
顺着他的目光,文榕榕看向另外两桌人,仪态端正,与他们这一桌的肆无忌惮显然不同。
瞬间,她便放松豁然了下来。
殿内设了三大桌宴席,头桌自不必说,祁顺帝、皇后娘娘以及众嫔妃皆一一落座;右侧桌分别坐着太子、一众公主、皇子及其家眷;左侧桌便坐着祁顺帝的兄弟们,也就是各位王爷及家眷。
但,唯独多出了一个意外,既不是王爷的家眷,又不算皇亲。
便是孟筠寒,她坐在五爷的左侧,任人看起来她倒是更像五王妃,和五爷的容貌可谓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她是大公主夏侯灵槐的闺中挚友,正巧留在宫中数日,便一同参加了午宴,只是这座次席位安排得也太恶心文榕榕了。
想来定是大公主的安排。
因为,文榕榕明显能感觉到大公主向她刺来的眼神中那一股恶意。
文榕榕:……被迫安排赐婚的我到底有什么错?
彼时,祁顺帝举杯,众人皆应,声乐鼓动,飘飘舞姿,午宴开始。
“大家都坐下吧,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无须过于拘谨。”他轻轻地挥手,宫人们便递上茶盅,只听祁顺帝又说,“这是藩地上贡的美酒,珍珠泉,大家尝尝。”
皇后姬如月笑着一握圣上的手:“慢些喝,身体重要。”
“好。”圣上笑着应下,一派帝后情深。
太子打头,一一向圣上和皇后敬酒祝语。
文榕榕抬眸朝夏侯榆看了一眼。
不愧是太子殿下,锦服加身,金玉其外,一脸浩然英气,言行举止皆为上品,瞧着一眼便叫人想到什么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温润之外又多了几分肃然的气场。
能叫人沉沦,亦能叫人疯魔。
奇怪的是……这位太子殿下好像有点眼熟?
哪里见过?
于是文榕榕疑惑地多瞧了几眼,猛然就对上了夏侯榆刺过来的视线,飞速地低下头来,瞪着桌上摆盘内的大鸡腿,瞪着瞪着——
她就想起来了!
完犊子了……那个人竟是太子?!
之前在雨亭有过一面之缘的锦服公子,瞧那尊容,可不就是眼前的太子殿下嘛!
当时她做了什么?是威胁他要挖了他的眼睛,还是威胁他要砍了他的脑袋?还是两者都威胁了?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吗?
枯了,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总之,千万不能被他认出来!!
“媳妇儿!”猛地,夏侯雪靠在她的耳边大吼了一声,差些把她的魂魄给震裂了。她刚想开口大骂,意识到场合不对,硬生生收住了。
“相公,怎么啦?”她只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眨巴眨巴双眸。
夏侯雪端起酒杯,抬了抬头:“要和皇兄碰杯喝酒,这是习惯,你快。”
“哦哦。”也就是轮到五爷给圣上敬酒了。
夫妻俩站起来,无数双打量的眼睛就看了过来,好似要将人刺得体无完肤。
“皇兄,干杯干杯!祝皇兄与天同寿!”
“好,五弟慢些喝。”祁顺帝笑着应和,对这个五弟无不宠溺。
文榕榕便跟着举杯饮酒,刚放下酒杯就听那祁顺帝喊了自己的名字,满含笑意说道,“五王妃,朕这五弟劳你费心了。”
她受宠若惊,这才敢大方地看向祁顺帝。
圣上的五官端正,双眸炯炯有神,眼神清明,端坐着便是一副气概轩昂的姿态,着实令人觉得是一代明君,足以信仰。
“圣上,不劳烦的,是臣妾应该做的。”她的双眸一派澄澈,笑容灿烂。
祁顺帝看着她灿烂大方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一道道波澜炸开,令他忆起了那位故人。眼前的人虽说脸又黄又土,可那双眼眸带着皇室中人所没有的干净和灿烂。
与那位故人一模一样……
那位故人曾说,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这个叫文榕榕的人,是不是也和故人一样,是个心性通透坦率的人呢?而他,正是想要五弟遇上这样的人。
直到他们敬完酒再次落座,那些打量的目光还明晃晃地停在他们身上。
文榕榕感觉到衣袖被身旁的人拉扯了一下,然后回过头,五爷颇为委屈地眨着那双桃花眼,撅着嘴:“媳妇儿,本王想吃鸡大腿。”
“……想吃不会自己夹?”
“要媳妇儿夹嘛。”
要她夹?
好嘛,演戏就演全套。
“好呢,相公要吃鸡大腿,我来夹给相公吃。”文榕榕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左右晃动着,在外人看来是极为宠溺恩爱的动作,可夏侯雪却是下巴微痛。
这丑八怪竟然使劲捏他!等回了府再好好和她算账!
“相公,吃叭。”文榕榕将鸡大腿夹到他的碗中。
夏侯雪开心地嗯了一声,然后温柔(猛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瓜,举动自然而温馨,像极了甜蜜的新婚夫妻。
文榕榕面上微笑,心里骂骂咧咧:……敢拍我的脑瓜子,回去再灭你!
对方回了她一个笑容,没在怕的。
然后,夏侯雪开心地啃起大鸡腿。
这只臭狐狸居然直接用手狂啃鸡大腿,吃相弱智,还沾了满手满嘴的油?要知道这只臭屁狐狸在王府可是十足优雅地持木箸吃饭的,甚至还有些洁癖,怎么进了皇宫就变成野猫了?
“……”其中必有问题。
“媳妇儿,擦擦。”夏侯雪终于吃完了鸡大腿,舔了舔手指,伸到文榕榕的面前。
“……”好家伙,还要替他擦干净。
知道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呢,特别是坐在臭狐狸左侧的那女子。
文榕榕特别想提醒她:啊喂,你们好歹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邵夫人你的眼神可以不那么炙热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五爷有奸情一样……
接着,文榕榕表情淡然地从怀中掏出帕子,好似熟稔般替他擦干净手,继而擦干净嘴唇,脸上始终挂着宠溺的笑容。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五爷,怎么每次吃都这么不小心呢。”
“不是有你在嘛,媳妇儿。”
他们演着恩爱的时候,头桌上传来一声轻笑。
皇后微微掩唇,一双丹凤眼衬在肤白小脸上,美而霸气,长长的天鹅颈更是衬得高贵典雅,仪态至上。
坊间传闻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在她的子女中,太子殿下最为出息,故而独爱太子殿下,为了防止子嗣争权,早早就把其他儿子扔到了藩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看那相貌,就不像是个好人。文榕榕在心里这般定义。
皇后虽和大娘是亲生姐妹,可大娘看起来温婉善良多了,两姐妹一点都不像。
皇后搭了一下祁顺帝的手,轻笑着说,“圣上您瞧,五爷和五王妃这般恩爱,您大可放心了。”
“是啊,朕放心了,朕原先还担心……幸好,如今有了五王妃,五弟有人照顾着,朕甚欣慰。”
他前半句话并未说完,只是看向夏侯雪的眼神,不能不叫心疼,可里头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无人知晓。
作为当事人的夏侯雪和文榕榕却浑然未觉,两个人还在秀着恩爱(暗自斗劲)。
很突然,斜刺里传来一名女子颇为不屑的话语,说话的人是大公主夏侯灵槐。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你们的王府,自家关起门来怎么吃都行,可家宴这么多人看着,还是收敛一点罢!你说对不对,五婶?”
正在饮酒的文榕榕:“……”
刚和夏侯雪休战,敌方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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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赏赐什么
灵槐大公主的话犹如石惊湖面,惊起一池涟漪,众人的目光更加赤|裸裸地看向文榕榕。正认真品尝美酒的人儿霎时间头皮发麻,笑容凝固在唇畔。
像是有一团明火毫无预兆就从黑夜坠落,缓缓地砸向她。
就在她刚准备迎战大公主的时候——
夏侯雪轻轻地揪着她的衣袖,撒娇撒痴晃动着:“本王吃饱了,媳妇儿,要抱抱。”
“……”啊喂,当初可没说好要这样表演深情啊!
夏侯雪皱眉嘤嘤:“每次都抱抱嘛。”
“……”
“媳妇儿?”
“……”
臭狐狸!
文榕榕心里头大骂着,到底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往夏侯雪的方向凑过去,张开了双臂,轻声道,“好嘛。”
“嘻嘻,媳妇儿最好啦。”夏侯雪开心地投进她的怀抱,将侧脸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轻而易举就抱住她的束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媳妇儿又香又软……”
“……闭嘴哪。”
看着一个傻子抱着一个丑女秀恩爱的画面,咋说呢?众看官觉得辣眼睛之余,更觉得惊诧。大公主才叫他们收敛一点,好家伙,人家更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了。
可见大公主的脸色铁青,以及孟筠寒,看向文榕榕的眼神,仿佛仇人般恨不得吃了她。
只是,夏侯雪虽然松开了她的怀抱,却拉着她的双手,继续撒娇道,“还要亲亲嘛。”
“……哈?”这可过分了啊!
“不过,这里人太多了啦,本王和你回府再,再继续亲亲。”
“……是,五爷。”
文榕榕低着头,看起来是害羞了。
继而,她抬起头,脸颊带着一抹可疑的红晕,无辜真诚道,“我家五爷实在粘人,叫各位见笑了,还请圣上、皇后娘娘见谅。”
“大公主,还请见谅。”她复又看了大公主一眼,态度无比真诚。
大公主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极度不爽:“饭菜都不香了,本宫不见谅又能如何?”
“啊?没有呀,很好吃,好吃极了。”夏侯雪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荔枝虾球,然后还看向文榕榕:“媳妇儿,你也尝一口,可好吃了。”
“嗯,真的好好吃哦。”文榕榕尝了一口,眯起眼睛笑。
两人当下便相视而笑,开心地品尝佳肴,视其他人于无物,可谓是恩爱幸福,良缘由夙缔!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你们!你们分明是故意的。”大公主何时吃过这样的憋屈,看向坐在自己身旁却一言不发的驸马,冷声道,“你就光坐着,任由本宫被人欺负,屁话都不会说一句吗?亏你还是京畿龙武卫统领呢,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