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丸子炒饭
时间:2022-02-11 16:35:28

  “上皇的丧事暂且推后,”皇帝顿了顿继续道:“既然已经迟了许久,便是再拖延些也还是使得的。”

  类似中书令这样的上皇旧臣也不敢细想为什么圣上丝毫不在意上皇尸首腐败一事,低声应承了下来,随后等待皇帝吩咐,退出了内殿。

  郑玉磬在床榻上也静卧了几日,她到底是比萧明稷受到的伤轻一些,又过两日已经可以坐起来自己喝粥吃药,只是其他却需要宁越搀扶服侍。

  如今宫里侍奉的宫人已经少了一大批,紫宸殿那边尚且自顾不暇,更不会有心留意到郑太后缺少人服侍这一条,但是宁越依旧任劳任怨,每日为郑玉磬换药擦身,洒扫庭院,力求将一切恢复到平日的状态。

  有这样一个人悉心照料,郑玉磬等到了二月之后,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甚至吃一些略硬些的食物。

  萧明稷吩咐人将长信宫牢牢围住,根本不叫她知道外面的事情,但即便是这样,罗韫民问诊的时候,却总能说出些紫宸殿如今的状况。

  皇帝清醒了一回,却像是回光返照,召见群臣说了许久的话,又重新昏了过去,如今皇帝亲信的江院使虽说医术也不错,但是皇帝一到夜里总发高热,这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是皇帝素日强壮,因此才能支撑这么一段时日。

  罗韫民同太后说这些时,郑玉磬还是完完全全清醒的状态,听他说完这些以后,神色依旧淡漠,并未问出什么关心的话,可是宁越奉上粥米的时候,太后却有些厌了这咸白粥的寡淡无味,叫他先放在一边了。

  “太医原本是服侍上皇……先帝的,如今圣人也信任你吗?”

  现在虽说有药童,但奈何圣人挂心长信宫,罗韫民也偶尔干些煎药掌管火候的事情,郑玉磬在这些尊卑上不大讲究,让他把身上官服换了,穿着方便煎药奔走的外罩。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臣的医术毕竟还是能入圣人之目,否则也不会被指派给娘娘了。”

  罗韫民侍奉上皇多年,虽说他不过是个老实本分且忠心的臣子,即便为上皇难过,倒也不至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只为了给被儿子谋害的先帝出一口气。

  不过今上是个心思极重的男子,因此他还是被皇帝闲置不用,但是也没有杀,毕竟先皇也常常让自己来给太后诊脉,对太后的脉案也十分熟悉,留给郑太后与秦王用,也算是维持住了他昔日院使的一份体面。

  罗韫民清楚自己来侍奉太后,算得上是一个转机,他低声劝解太后道:“圣人其实心胸并不狭隘,娘娘或许是误会了。”

  他这么一把年纪,还是有几分能看出来的,皇帝在太后的事情上自然是百般宽容,但是换到别人的身上却不大一样。

  “圣人这一阵子总是反反复复,长安城中有不少臣子请求面圣,都被驳斥了回去。”罗韫民叹道:“圣人如今的模样,也是不大好见人的。”

  皇帝的筋脉与骨骼伤得不成样子,已经春日了,可是一日里醒的时间只有半晌,其余不是在高烧呓语就是在吃药调理和换洗伤口包裹,能处理国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余的便是有心也无力。

  “娘娘这几日看着倒是好了许多,”罗韫民看了看郑玉磬固定骨头的几个位置,轻轻吐出一口气,试探说道:“其实您这里已经能够下榻走动,何不往圣人的紫宸殿那里走一遭,说不定圣人还会好些。”

  太后的腿虽说还固定着,但是要说走一遭早就没什么妨碍,顶多辛苦些,内侍监哪怕对太后有些意见,可是万一郑太后主动去探望自己生病的继子,只怕紫宸殿非但不会阻拦自己,反而是求之不得。

  “罗太医是为了圣人来做说客,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郑玉磬的目光在罗韫民脸上扫了几回,萧明稷应该是不会叫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因此现在也没有人来治她的罪,可是罗韫民第一夜就来看顾她的伤口,所以应该对自己是如何跌下去的心知肚明才对。

  她都已经弑君了,难道萧明稷还会待她一如往昔吗?

  “娘娘未免也太瞧得起臣了,圣人如今常常昏迷,哪里会有心思托付臣做说客?”

  罗韫民轻声叹道:“只是圣人确实不大好,又常常夜里惊醒烦躁,脾性渐差,虽然口中没什么意思,可是心里大约总盼着您去,内侍监这些时日也时不时会向臣询问您的病情……问您可是能下榻走动了?”

  内侍监问这些,自然是暗示郑玉磬往紫宸殿走一趟的意思,皇帝的脾气随着身子一并坏下去了,或许原本萧明稷还是有一丝收敛的,愿意在暴躁的内心外套一层爱民如子的壳子,但是现在却不愿意忍了。

  往常皇帝哪怕御下甚严,将事情安排得不妥帖会受到惩罚,倒不会轻易鞭笞,可是自从生病之后,大约是心灰意懒,也暴躁了许多。

  紫宸殿的内侍伺候君王也是战战兢兢,巴望着圣人尽早好起来,省得脾气日日这样坏,可是也盼着那个叫圣人摔伤的罪魁祸首赶紧过来,这样好将圣人的怒火平一平。

  罗韫民言简意赅地诉说了一番紫宸殿那边内侍与宫女的怨声载道,略带惶恐道:“医者仁心,臣也只是一时不忍,娘娘若是不愿过去一趟便罢了,紫宸殿现下口风甚严,禁止向外人传递消息,还请娘娘体恤臣下,不要对外人提及臣今日的话。”

  宁越闻言想要先为郑玉磬进一碗咸白粥当作午膳,但是郑玉磬却推拒了,她那一双好看的眉渐渐蹙起,而后眉峰消逝的时候却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皇帝近来当真如此易怒?”郑玉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待萧明稷的态度,以至于他将火气泄到了别人的身上,静默了片刻,“我如今不叫人推着、不拄拐杖也是照样能走,只是慢些,往紫宸殿去一趟也没什么不可。”

  她能留在长信宫里这么久,除了萧明稷自顾不暇,来不及同她亲自清算后账之外,自然能看明白,萧明稷也是有几分舍不得她的。

  但是对别人性命的态度却是愈发视作尘埃草芥了。

  她被禁卫军关押保护在长信宫太久,总不能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罗韫民本来也没有指望皇太后会如此爽利地答应了,一时有些愣住了,郑玉磬却莞尔一笑,愈发显得恬静温柔,只是笑容里略带苦涩,“太医放心就是,我不会在皇帝面前提到你的。”

  郑玉磬这才接过咸白粥,没什么滋味地吃着补充些体力,对宁越轻声道:“午后还要劳烦你往紫宸殿递一句话问问内侍监,若是皇帝醒着,愿意见一见我就去一趟,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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