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的便是如此!”
郑玉磬随意吃了几口便撂了筷箸,起身向外去,“不过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圣上大抵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抱琴自己愿意,服侍起圣上大概比我还好。”
她和旁的嫔妃不同,她不怕圣上不宠爱她,反而是怕圣宠太过,伤到了孩子。
“从前张氏不就是这么把自己随身宫人这么献给圣上的吗?”
郑玉磬想起坟头草大概都长起来的张贵妃与死去不知道几个年头的何充容,竟然稍微有些伤感:“如今我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
萧明稷的性子或多或少也与他的身世有关系,她曾经是不理解张贵妃的,但是现在自己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却又步上了她的后尘。
不过萧明稷因为张贵妃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被忽略,张贵妃也不愿意何氏获得高位,但只要圣上愿意,她不会介意给抱琴请封一个位份,就算是真有个孩子,她也不介意。
还没等枕珠想要宽慰郑玉磬,原本进退有度的宫人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惊魂未定,说起话来都不连贯。
“娘娘您快去瞧瞧罢,圣上在浴间发了怒,怕是要问罪……”
第14章 这个孩子,当真是朕的吗……
郑玉磬正想叫人取了拧过的帕子擦拭颈间残痕,没想到圣上会忽然发怒,心中虽然疑惑,然而这个档口也只是理了理衣裳,匆匆往浴间去。
浓妆薄裳的抱琴跪在屏风外面,她云鬓松散,身上有一半都被沐浴的香汤与酒液洇湿了,青丝随着纱衣一齐紧紧贴着身子,贵妃进来时带来点点寒意,叫她瘦削的身子颤了颤,抬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郑玉磬。
“好端端的,圣上这是怎么了?”
室内静默一片,郑玉磬心下了然,还不等圣上发话,先侍女一步抬手撩了珠帘入内,淡淡瞥了一眼满间狼藉:“还不下去,难道要留在这里等着冻出病来吗?”
抱琴听见贵妃这句话,简直是如蒙大赦,她得了郑玉磬青眼的时候有多欢喜,被圣上呵斥的时候便有多惊恐,半点攀龙附凤的心思也没了,拿了自己的衣服遮住身子,踉踉跄跄地退出去。
“贵妃,你便没有旁的要说的么?”
圣上坐在榻上,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将郑玉磬看了又看。
她衣着妥帖,玉容皎皎,顾盼生辉,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完全没有惊慌抑或是愤怒,虽是无言,却已经默认了这一切。
显德立在圣上的身后,为贵妃捏了一把冷汗,从前宫中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圣上喜欢便收了,便是不愿也只道了一句去,还未像是这样发过脾气。
更何况贵妃的眼光也不算坏,抱琴与她是同期选进宫的人,姿容清秀、樱口桃腮,又粗通诗书,大抵也符合圣上的喜好。
“妾是第一回 安排这些,尚有不妥之处,叫圣上失望了。”郑玉磬见圣上神色冷凝,微俯下||身请罪:“还请圣上责罚,莫要气坏了身子。”
圣上这一回却没有命她起身,只是看了一眼桌案旁的精致酒壶,上面绘了鸳鸯交|颈的图案,显德不敢看贵妃神色,按着君王的意思上前斟酒,竟是一连空了数杯。
雷霆雨露,俱为君恩。天子心内郁郁,室内身份尊贵如郑玉磬也不过是低下头等候发落,她柔美的颈项低垂,不知道等了多久,方才听圣上带了醺意,低声唤了一声。
“音音”
郑玉磬忽然被圣上这般相唤,恭敬应了一声。
“都下去,”圣上的声音略有些醉后的低哑醇厚,或许还有些旁人不敢体察到的落寞,目光中却仍是一派清明,“贵妃留下。”
郑玉磬感知到圣上起身近前,被迫抬头瞧他,怯生生的神情非但不能叫人消掉怒气,反而惹来男子几声低笑。
“今夜原也算得上是你我的新婚之夜……”圣上咬牙说到一半,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凌厉的目光在她面上扫了几回,竟是有些薄怒地松开了钳制她下颚的手,“你当真是好得很呐!”
连溧阳一个方外人都能明白的绵绵情意,她身为枕边人居然参不透吗?
若是为着抱琴那样的宫人,堂堂天子,何至于在皇城与道观之间来回奔波,徒惹骂名?
“妾如今不能伺候圣上,自然得选个能伺候的来。”
郑玉磬被圣上随手丢开,瘫倒在地上大片的水渍中,眼中蓄满了盈盈珠泪,哑声反诘:“张氏都能举荐何充容入侍生育皇嗣,怎么到了我这里便是错的,难不成叫圣上为妾一个女子守身如玉,还是妾不顾身孕,媚惑陛下?”
“朕给你恩宠,你便是这样弃如敝履?”圣上已然是怒极,他冷冷一笑:“你尚有脸说何充容,身为贵妃,身处道观却与皇子私会,如今对朕又是不情不愿,难道这就是你所谓要做好一个贵妃吗?”
圣上俯身,轻轻抚上郑玉磬的小腹,感受到身侧佳人的轻颤,平静地问道:“这个孩子,当真是朕的吗?”
天子平静语气里蕴含着的风暴骇人,郑玉磬听见圣上这样说,心已然是凉了一半,但是她自信枕珠素来贴心,抱琴又没有亲眼瞧见什么,哪怕心中慌得厉害,面上仍是强装镇定。
“不是圣上的孩子还会是谁的?”郑玉磬不可置信地望着圣上,眼中涓红,泪珠一颗颗地往下掉,面色却愈发苍白了起来:“是谁同您传我与外男私相授受,这样污蔑我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