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婼手抚着锦被上的金线,喃喃道:“殿下待她究竟是不同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又念起她的好,将她从无相寺里放出来了怎么办?”
雪柳说道:“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太子殿下待二姑娘也没什么不同啊,夫人适才还说,昨日太子殿下在东宫里发了好大的怒火,给二姑娘脸都吓白了,可殿下跟姑娘说过一句重话么?姑娘是关心则乱,才会觉着殿下待二姑娘不同。”
“是……这样吗?”
“自然。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还会诓姑娘不成?”
兴许真是自己多想了,沈婼想道,殿下都把沈虞给关进了无相寺,这与休弃可是无异了,看来她在殿下心里,也不过如此。
“红蕊和那个婢子都不能留,你想法子叫她俩都说不出话,远远寻个地方打发卖了吧,还有……”
还有那个诫常,这人毕竟在长安是有根基的人,想要将她除去,只怕不容易,那就只能日后再想法子了。
不过左右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想要除去一个小小的尼姑,这还不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
陈风来送“毒药”,没见着沈虞,倒先遇见了阿槿。
“这、这是太子殿下给良娣的东西,阿槿姑娘……”
话没说完,阿槿便将匣子夺了过来,不耐烦地道:“行了,我会亲自交给她,你滚吧。”
陈风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回到居处,阿槿将那匣子扔到案几上,问沈虞可要看一眼里面是什么。
“收起来吧。”沈虞抚着手中的紫玉箫,看也没看随口道。
从东宫离开,除了带走几件自己常穿的衣裳和这支玉箫,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曾经的那些回忆,就让他们都留在长安吧,毕竟那本就不属于她。
出门时看见了谢淮安。
谢淮安站在离她一射之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唤了她一声“小鱼”。
他并未如往常般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反而着了件普通卫军的玄甲,沈虞怔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谢淮安见她并未有所排斥,才敢上前几步,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
“看守你的是禁军,当中有与我相识之人,”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沈虞,“他竟对你如此不放心,安排禁军来看守你,还不许任何人进来,若不是我与那人有生死之交,只怕连我也无法进来。”
沈虞问:“你都知道了?”
那日东宫发生的事并未传开,众人只当沈虞是患上了恶疾才被太子送去无相寺,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眼看太子就要与将军府的独女就要成婚,准太子妃的堂妹却突然患上了重病,任是谁都会多想一层。
有人说沈虞是和准太子妃争风吃醋失了宠,有人说是太子为了安准太子妃的心才将她送走,也有人说是沈虞毒害准太子妃未遂惹了太子大怒才被休弃……
传得都有鼻子有眼。
但谢淮安毕竟是锦衣卫,他的上司是李循的心腹锦衣卫指挥使蒋通,即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可沈婼病重,接着沈虞就重病被送走,猜他也猜得到各种关节为何。
谢淮安定定地看着她,“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看错我了,淮安,就是我做的,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小鱼,你在说什么?”
谢淮安急了,想追过来,沈虞蹙了眉,一脸漠然地斥道:“谢大人别多管闲事了,一腔自作多情,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两样?我告诉你,当初即便你上门来提亲,我也不会答应,因为我——从未喜欢过你,对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你也莫再说你喜欢我这样的话,我不觉得,因为你待我,只怕是愧疚更多些,但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和愧疚。”
谢淮安被她这番话伤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
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一声,喃喃道:“我从来也没有,奢求过你对我的回报啊。”
“你何必讲话说得那么重?”
无相寺的主持给沈虞在竹林中安排了一处清幽之所,直到沈虞走回竹屋,谢淮安离开了,阿槿才从她身后跟着进来。
沈虞走到窗边,眺望谢淮安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我不值得他这般,他想帮我,可我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累他。”
阿槿叹了口气,这丫头总是这样,一门心思为旁人着想。
“不过谢淮安说他安排了禁军来看守你,这又是为了为什么?”她不太明白,不过应当不是谢淮安说的那般,毕竟李循也知道沈虞并未害沈婼。
沈虞摇了摇头,她有时也猜不透李循的心思,或许是担心沈婼针对她不依不饶坏了他的大事吧,不过她也懒得去想了,转而说道:“如此一来,只怕我们想要离开没那么简单,你那边事情安排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