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在家中憋闷了好些时日,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因此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
而周夫人那厢也未多加阻拦,毕竟看那位贵人这么久都没上门,许当真是为了正事才来的杭州城,再说了,两个小姑娘正是年轻的时候,这么长时间闷在家中也不是个事儿,她细心嘱咐了两句,又打发了两个会腿脚功夫的小厮跟着两人便将两人送出了门去。
沈虞熟门熟路地带着妹妹去东市的琴行挑选木料。
斫琴是个极为精巧的手艺,琴声音色的好坏与琴料和斫琴的技艺往往有着极大的关系。
沈虞喜欢斫琴,因为斫琴的过程中能令她放松自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其中,忘记一切烦恼。
不过自从嫁给李循,她已许久不曾碰琴了。
她在琴行中转了一圈,手抚在一块可以用作面板的桐木上,敲了敲。
质地软硬适中,料子不错,她叫来伙计,比划着道:“这块桐木劈下这么长,价钱几何?”
少女声线清悦温软,如同清澈小溪潺潺流过人的心涧,光听这声音,便足以令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琴行中有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听了登时眼睛都直了,诧异地扭过了头去看向沈虞一行。
都说苏杭美人多,虽然头戴幂篱未见到真容,但光看背影便叫锦衣公子断定眼前这位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大美人。
腰细腿长,雪肌玉骨,一颦一笑袅娜生姿,露出的半截玉臂莹白如玉……
锦衣公子呼吸一滞,见美人似是无意欲走,忙走上前去阻拦:“姑娘留步,敢问姑娘芳名?”
美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微冷,“公子请让开。”
锦衣公子就给左右的长随使了个眼色,又转头对着沈虞笑眯眯道:“姑娘别害怕,在下姓王,在这杭州城种略有些家私,王氏木行便是我家资产,适才听见姑娘的声音,与一位旧相识颇像,故而才唐突姑娘,请问姑娘芳名,看看是否是在下的旧相识?”
周绾音拉了拉沈虞的衣袖,低声道:“表姐别信,此人油头粉面,尖嘴猴腮,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的良家子弟,咱们赶紧走吧。”
沈虞也不欲与其纠缠,当下就要绕行而过,那锦衣公子面色却是微沉,折扇一开,再次挡住沈虞和绾音的去路。
“姑娘便是不说,在下也会有法子,”他威胁道:“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绾音柳眉一竖,立刻就要说话,沈虞赶紧拉了她一下,阻止她将舅舅的名号给报出来。
“这位公子,我与妹妹身边也是带了小厮的,到时候在街上闹将起来,怕是与您和王氏木行的名声不好。”
沈虞从前喜欢和沈逸斫琴,自然买过王氏木行的木材,知道对方的生意遍布江南,财大气粗,若是真的为了一时之气起了争执,只怕连舅舅都不好相与。
她不想给舅舅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锦衣公子闻言也果然是犹豫住了,他虽是王家人,但并不是嫡长子,家里的事情说多了也不算……
沈虞见他迟疑,拉着绾音赶紧走。
“慢着。”
刚刚走出去没多远,锦衣公子又带着随身的两个长随追过来,冷笑道:“姑娘可真是能说会道,爷差点儿三言两语就被你拿捏住了,你不妨说说,你是个什么身份,至于让我们王家畏惧?还是说姑娘生得貌若无盐,不敢将幂篱拿下示人以真貌?”
这话说的就有些挑衅了,周让治下的杭州城这一年来治安和民风都极好,很少有人寻衅滋事强抢良家妇女。
有些事并不是没发生就不存在,商贾之家腰缠万贯,哪怕当真在街上抢了个良家女子,只要钱往那女子的家中一砸,姑娘家失了身,多半也就从了。
这位王公子显然也是作如是想的。
沈虞不肯摘掉幂篱,他等了片刻没了耐心,叫左右两个汉子先辖制住沈虞和周绾音带出的两个小厮,竟就要亲自动手去掀开。
谁知他这脏手刚刚伸出去,斜刺里忽而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冰冷如寒冬腊月的声音自他头顶上砸了下来。
“你想死吗?”
男人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王公子顿时就疼得哇呀呀的嘶喊起来,发出一阵如杀鸡般的尖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蠢货。”
李循冷哼一声,顺便一脚踹在那王公子的下身上,王公子尖叫的声音就更加响亮,捂着下身后脑勺着地狼狈地栽到了地上,疼得直叫唤爹娘。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李循唤来陈风。
陈风就朝地上缩成一只丧家犬的王公子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目光。
天凉了,王公子您家也合该破上一破了!
原本压着沈虞和周绾音带出来的小厮的那两个汉子见状慌忙跑去扶自家主子,当中有个没长眼的走得太急,硬梆梆如砖头般的肩头蓦地撞到了沈虞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