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的习惯便是午休休憩半个时辰,她在未时躺下,未正起身,休息的时间很规律,下晌青竹见她到了申时还不起床,便撩了帐子来问,“世子妃,您可要起来?”
没有回应。
沈虞将脸转向墙壁一侧,青竹又叫了数声,这才慌了起来,忙将沈虞的身体强行转了回来,只见沈虞满脸不正常的潮红,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样,身上也热得不像话,顿时便急了,赶紧打发人去请大夫过来,又通知了王氏。
下晌沈虞本答应了王氏陪她一起去库房清点礼品,下个月是明熙帝寿辰,总得挑个贵重又讨巧的 ,没想到晌午沈虞竟然便一睡不起了。
王氏匆匆赶过来,大夫刚隔着屏风给她诊完脉,问过了青竹才知道,原来前些时日沈虞给世子李循试过药。
大夫仔细看了方子,说什么是劳累过甚,气血两亏,又兼那张方子的副作用,一起涌了过来,这才病得不省人事。
晚上李循回来,王氏亲自去了琅玕院,说沈虞病了,劝他去看看。
彼时李循正在处理西北的紧急军务,见王氏进来,叫翠眉给王妃上坐。
王氏坐下了,将大夫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末了说道:“她如今昏睡不醒,却还一直念着你,梦中都在喊你的名字,世子快些去看看她罢。”
李循却好像一副在听别人家事似的,等王氏说完了才不急不缓地问:“大夫可有说何时能醒?”
“难说,现在还在烧着,大夫说也许是明天,”又试探着道:兴许世子去瞧瞧她,她便醒了。”
李循默了会儿,抬头叫门外的陈风道:“去甜水胡同叫郑太医过来。”
王氏刚一喜,便又听李循说道:“母亲先回去吧,边关军务紧急,我现在没有时间去看她。”
王氏探头看了看,发现李循案几上放着一封加了火漆的信。
兴许真是什么紧急军务,可还有何事能比自己妻子的身体更要紧呢?
王氏心里叹了口气,嘱咐两句李循注意身体,就回了松桂堂。
而那厢盈月院,青竹左等右等,直到把郑太医都送走了,夜色深了,也没给李循盼过来。
“亏得世子妃在你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现在世子妃病倒了,你连看都不愿来看一眼!”
“唉,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
青竹闷闷地替沈虞放下了帐子。
夜里,她睡在沈虞的身侧,以防她半夜醒来,正睡得模模糊糊间,隐约听见沈虞在小声哭泣。
“我不走了,我这次不走了……逸哥哥,你别再怨我了好不好?”
眼前一道白光划过,紧接着,似有是雨水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沈虞抬头,摸了摸自己濡湿的脸,呼吸一滞。
又是那场雨。
秋风瑟瑟,阴雨连绵。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泥泞走在大雨中。
雨水噼啪落在她的身上,她浑身湿透,如同游魂般漫无目的地走着,睁大一双空洞麻木的双眼。
那个人从身后急急地追出来,身上甚至还穿着喜庆的婚服,撑着伞喊她:“小鱼,你去哪儿?”
“我要离开你,从此之后,再也不回来了。”
沈逸快步走过来,将伞撑在她的头顶上,像往常无数次那般温柔的哄她,“等过了今夜,等雨停了再走好不好?”
“看着你和别人洞房花烛,海誓山盟?沈逸,我还没那么贱!”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挥落他手中的伞,大声吼道。
他往后踉跄数步。
雨幕中,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瘦弱的身子直直地伫立着,悲伤而痛苦地望着她。
语气已有些哀求了,“小鱼,不要任性好不好,等雨停了再走,你会生病的。”
“任性?”沈虞又难过又崩溃,“沈逸,在你眼里,我沈虞一直都是一个任性的人是吗?是,我比不上你屋里将要娶的女人,我不会像她那样温柔体贴,可以为你裁衣煮饭日日围着你转,所以你才弃了我而选择她?”
“不是那样的……”他喃喃道。
“够了,别再解释了,我不想听!”沈虞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沈逸,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扭过头大步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却又忽地顿住步子,问:“沈逸,如果有一天我成亲了,你会来看我吗?”
沈逸说道:“会,天涯海角,若我不死,必定去寻你。”
“好,沈逸,请你一定不要忘记你今夜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