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心里便生起一股优越感。
“那是自然。”李公公高傲地甩了甩头颅,声音都高了个调。他接下盒子,便离开了。
彼时的李公公还不知道,他所认为的小国早已收服了好几个国家。
陶溯看着李公公离去的背影,勾起嘴角,话语间倒有些期待。
“可别让我失望呀。”
第40章 :晚宴
晚宴。
精美的地毯的从大殿之上,再到中间的舞台,随着阶梯倾泻下去。灯光从上方打下来,洋溢出一股暖意。矮桌上已经放好了各色佳肴,色泽鲜艳,引臣子们入座。乐师已经在舞台一旁奏乐,曲调间尽是愉悦之意。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祁洌来得比较早,从坐进来时,便一直寻找楚慕的身影。
许多天不见,仅是想象了一下这见面的样子,竟紧张起来。他远远地望着门口,不漏下楚慕来之前的任何一个人。
终于,楚慕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猛地停下所有动作,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看她今天穿了什么,亦或是看看她今日用了什么妆容……
想要全部收获,却又因为迫不及待,急得他的目光在楚慕身上乱窜,结果什么都抓不住。
只恨眼睛能看到的那一片地太小。
最后他选择追着她的眼睛,渴望她寻找的视线对着他。她走得离他近了些,视线对上,相视而笑。他也不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个极小的幅度。
他的小蚂蚁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当然,楚修远和楚皓霖那两道警告的目光他不是没感觉到,甚至有时楚皓霖会上前直接挡住楚慕。他侧头,楚皓霖侧身。
也只有这时他才会稍稍往旁边挪挪视线,但距离不会很远。
等到三人入了座,楚皓霖没法挡住,祁洌更是嚣张。岳绫瞧见祁洌这没出息的样子,悄悄用手肘抵了抵他,算是提醒。
而楚慕对于这样的祁洌,有点想开溜——
怎么一直盯着她看呀,难不成气还没消还想着找机会揍她?
这般,楚慕便避开了祁洌的视线,转头跟乔言卿打招呼去了。
见到这个回避的眼神,祁洌也不恼,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楚修远和楚皓霖也不能总是盯着他,见祁洌稍稍收敛些,楚慕也没有跟着看,也就随他去了——遇上厚脸皮,能怎么办?
臣子们已经在位子上坐好,等了片刻,乔添睿终于慢悠悠地到了大殿最上方的位置坐上。他的位置旁边是太后,也是因为太后在,乔添睿才收敛些——没让什么女子坐他身上。
下面的座位依旧是按照地位的高低排着。
最前面的是大皇子乔衔,也许是母妃早早过世,为人胆小怯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典型,宫中欺负他的人多了去。
其次是二皇子乔轩逸,其母曹氏,封为贵人,乔添睿宠爱的妃子之一。曹贵人本来对乔轩逸寄予厚望,哪知他只爱寻欢作乐,让她操碎了心。只好想着法子让乔添睿立她为后,这样他便能成为太子——当然,其困难程度不亚于让乔轩逸好好读书。
再然后是三公主乔言卿。母亲是个大家闺秀,不爱争,不受宠。虽把乔言卿教导得品行温良,但性子过软,常常吃亏。幸在遇上了楚慕,宫中的人大都不敢对她怎么样。
最后是四皇子乔景乐,八岁年纪,天真烂漫。与大皇子乔衔感情甚好,令其母魏氏十分头疼。
皇子公主之后,便是朝中大臣。为首的自然是雷家,接着是楚家,再然后是祁家,再是其他的大臣。
乔添睿已经上座,接着便是南煦国皇帝出场了。
陶溯身上别着一把折扇,手里拿着一只盒子,刚踏进门口一步,旁边的人便高喊了起来。
“南煦国皇帝觐见——”
众人看过来,被陶溯的长相给惊艳到。看了那么久的老皇帝,也算是换口味。
蒋慎明投去惊讶的目光,虽只有一瞬,但还是被陶溯捕捉到了。祁洌一心放在楚慕身上,只是虚着眼睛瞄了他一眼。
楚慕也并不惊讶——陶溯除了吃板栗饼时,其余时候的眼神里总带着一股蔑视。无论用词多么礼貌,身上永远散发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跟这使臣的身份并不对应。再有——她就没见过哪次南煦国来的使臣长这么好看的。
陶溯已经走到了前面行礼,“皇上太后。”随后打开了盒子,简单介绍道:“这是用南煦国上好的玉打造出来的玉佩。祝皇上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连贺词都没舍得换。
乔添睿仍有些嫌慢——这哪有他的美人来得实在?
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让皇子公主臣子挨个上来送礼祝贺的原因,这啰啰嗦嗦一大堆,他何时才能看美人?
也就是在南煦国面前还得做做样子。
乔添睿拿起来随便看了两眼,敷衍地夸赞道:“好玉!”随后便让李公公收好放了下去。
太后也只是瞄了他一眼,并不多言,朝陶溯笑道:“有心了,请入座。”
陶溯入座,这宴会才算是真正开始。
臣子们纷纷起身,朝他行贺礼,“吾皇万岁,太后千岁。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好!”乔添睿起身敬了他们一杯。
众人拿起酒杯回敬,“谢皇上。”
舞女们接着上来,鸾回凤翥。下方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哐当——
突然有酒杯碰倒在桌上的声音,虽有些刺耳,但很容易就被这场喧嚣掩盖住。
原是雷坤抬手夹菜的时候袖子一扫,不小心把那铜酒杯碰到。酒杯倒过去的方向是雷颖双,葡萄酒流到了她的袖子边。污渍不是很多,但多出一块紫色来也有些扎眼。
雷颖双低头用手帕擦拭着,睫毛往上翘了翘,也没有很在意。
雷坤有些不自然地抬手,夹着那半路停住的鱼肉继续往前。两根筷子相互有些错位,但仍是稳当地夹住放在了她的碗里。
“双儿。”雷坤轻轻喊了她一声。
她上翘的睫毛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抬头迟疑地看着雷坤,有些受宠若惊。偏头看了一眼那泼开的酒,自己眼里好像是也要涌出什么来。她小心地挑起来放进了嘴里,细细咬上一口,鼻头一酸。
“双儿。”雷坤再次喊了她一声,尾音竟有一丝微弱的颤抖,像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愧疚。他靠了过来,小声道:“去酒铺换件衣裳吧。”
酒铺换衣裳——城外的那家酒铺,是他们拿消息的地方。
筷子错开,剩下半块鱼肉松落,垮塌在碗中,溅起的一点汁水往碗壁上跳跃,挂不上,也只能是成股流下。
原来是拿着夹菜的幌子,故意将酒倒在她身上,让她能顺理成章地出去罢了。
雷颖双捏紧筷子放下,迅速起身,动作有些大,把自己的酒杯也给撞倒,泼了自己一身——现在这一身衣裳简直入不了眼。她夸张地拉开了裙摆,让周围人都能明显地看到这片污渍,唤来侍女,带着她去换身衣裳。
楚慕也跟着起来了,她老早就想出去了。只是这边一直有人要拉着楚修远和楚皓霖讲话,总要做做出一副顾及她的样子与她讲上几句,无法避免。
在外总是要给爹和大哥长面子的。
趁现在这边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雷颖双上面,她迅速溜了出去。当然,祁洌也跟着出去了。
乔添睿接连打了几个呵欠,与其说他对节目的兴致并没有那么高了,不如说是跳舞的女子已经下去了。太后还在一旁,他没那个胆子在她面前左拥右抱。
见状,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以为他有些累了,附耳对着乔添睿说了几句,乔添睿当即笑得欢了些,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片刻后,大殿里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
*
穿过小路,再走一段,便到另一边的花园。
楚慕了伸了个懒腰,舒了一口气,显得十分惬意。
晚间的风抚过人的脸颊,留下一丝清凉,抚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湖上有一竹筏推出一层小小的波纹,但因被绳子牵住,又被拉了回来。上面立着一根杆,挂着一盏灯笼。想来是为了布置这宴会,拿来当装饰的。又或者是这里准备了什么节目,就等乔添睿路过。
楚慕勾唇一笑,她偏要上去瞧瞧。
她一只脚刚踩上竹筏,水立马漫了上来,脚底有冰凉的触感。楚慕收回脚,脚尖点地,摇动脚后跟。
忽觉有人站在身后,想也没想,一个后踢就过去了。脚刚踢出去,就被身后那人抓住了。
“警惕性不错。”
楚慕这才听出是祁洌,正准备收回脚,却发现一直被祁洌抓住。再细细一品刚刚他说的话,她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在追着她打!
看来受刺激不小啊。
楚慕的另一只脚往左右跳着,想要挣开,但还是被祁洌拽了回来,她只好站稳后晃了晃那只被抓住的脚,抿了抿嘴,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祁哥,有话好好说嘛。”
大不了让他喷回来,自己再跳个水就是了。
“脚都湿了,还跳?”祁洌顿了一会儿,觉得只抓住楚慕的脚还不够,她太不老实了。所以他松了手,准备揽起楚慕的腰,把她拉过来。
然而楚慕正准备蹦。
这边手一放,那边刚好失了重心,加上蹦时的助力,整个人迅速向前倾去,连晃的机会都没有。
祁洌眼疾手快,赶紧扒住楚慕的肩。但楚慕压根就没想过祁洌会拉她一把,她已经伸出手准备按住竹筏作缓冲了。
这本难不住祁洌,只是湖边的土壤本就有些湿润松软,他脚下一滑,也被她给带了下去。
扑通——
连带着无辜的竹筏,再次跳水。
第41章 :香
上岸后。
“咳咳……”两人分别呛了几口水。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祁洌抹了一把脸,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怎么老是喜欢往水里跳?”
这可不行,对身体不好。
楚慕也擦了把脸,答非所问:“祁哥,这回该气消了吧?”
祁洌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哦,对了,秋露节那天他确实表现得有些过激,不过就算是生气也不是与她置气。
“阿嚏——”
祁洌正要说话,便被楚慕这一声喷嚏给打断了。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便拉着楚慕向一边走去。
“诶?”楚慕还没搞清楚状况,急声道:“祁哥你干嘛呀?我这水也跳了,再这样我可不认账了啊……”
祁洌只是回头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带你去换衣服。”
花园那边再走一小段就到换衣的地方了,是考虑到表演的人需要更换演出服,特意在这边空出的两个屋子。再或者宴会出现其他状况,于是又在隔壁另加了两个房间,里面备了一些衣服。
除了那两个有演出的人的房间传出一些说话声,这边两个房间都很安静。
祁洌牵着楚慕到了房门口,发觉楚慕一直看着他,又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看门槛。”
楚慕微微一愣,点点头大步跨过门槛,回头对他一笑,才进去关上了门。祁洌则去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刚脱开外衣,祁洌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皇宫布防的那本册子,跟着湿了。墨团已经浸出了书皮,连带把他的衣服都染黑了。
还真是贴身保管的妙处。
他回来也有些时日了,皇宫哪哪该是什么,他不可能不清楚。
雷坤的势力是一直在扩大的,如果要造反,一定早就熟悉这里的布防了,说不定处处都是他的亲信眼线。
所以他们拿着这个皇宫布防完全没用,所有都需要重新布防。
祁东之所以给他这个,只是提醒他而已。当时祁洌翻看起来,祁东还说什么贴身保管,真像是什么机密一般,其实那本册子只是平时练兵场登记的一些琐事。
他还说什么‘今年的布防还是跟以往一样’,不过是故意让房上的人听到罢了。
雷坤没必要打布防图的主意,那么房子上的人是另一处的——还有人在打着篡权的主意,收集各方消息,想坐山观虎斗。
只是脑子不太聪明——当真以为将军府来去那么容易?且看你什么时候露出马脚来。
祁洌把册子随意丢在地上,啪的一声,他忽然想到了出去的雷颖双——她刚刚是衣服脏了吧。路上没有遇到她,是不凑巧,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来过这里?
祁洌啧了一声,迅速换好衣服出了门。踏出门口,人一顿,想到楚慕还没出来。
他敲了敲房门,道了声万事小心,听到里面应了一声,方才离开,赶紧去查看有什么异常。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众人还沉浸在晚宴里的欢乐之中,除了太后觉得困乏早早回了寝宫,陶溯觉得没意思,也早早带着南煦国的一众人回了自己歇脚的地方。
曲子里突然夹进一个杂音,本以为是乐师的一个失误,哪知顺着这个音曲子一下变调,倒不是尖锐刺耳,而是直接变成了另一首。
这么大的变化,纵然是不懂音律的乔添睿,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他的诞辰上奏哀乐?
哀乐还在继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想要阻止找不到源头。下面的人想想都觉得诡异,仗着人多,纷纷讨论起来。
乔添睿已经开骂,然而骂着骂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被人抽了力气一样,最后软趴趴地瘫坐在位置上。台上的乐师咚的一声,已经倒下,下面的人也察觉到不对,但为时已晚——
同样的,他们也没了力气。
起先祁东还骂了几句,被岳绫按住。仍有些人不信邪,还挣扎着想要起身,无疑都是徒劳。大家这才乖乖闭嘴,随后音乐也停了下来。
大殿里一片死寂。
“终于安静了。”
雷坤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衣服,眼里满是厌恶,他好似觉得自己的座位很脏。
不知他按下了什么开关,舞台中央的地板伴着一层攒得厚厚的灰尘细沙缓缓打开。等到完全打开时,铺开的灰尘不断向上,在灯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