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叶笑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颜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终于有消息了!我等了好久!”
到底是年纪轻轻离开故乡,来的还是皇宫这种地方,颜芷心中怎么会一点都不想家?哪怕皇帝再宠她,赏赐她的财宝再多,也填补不了她心中的忧愁和空虚。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寻常后妃若是受宠,位置爬得高了,皇帝怎么也会对后妃娘家赏赐一二,表示看重。但对颜芷,皇帝压根就不关心她背后的亲族。
颜芷没什么不理解,作为一个替身,本就不能要求太高。她只能偷偷想办法与家人联系,思来想去,只能拜托与她一样出身扬州的赵苏叶。赵苏叶身为女官,手底下管着一众宫女,偶有些出宫采买的活计,她安排着往外送东西就是很容易的事了。
大约四个月前,颜芷把一匣子珠宝和一封信交给赵苏叶,请她帮忙送出去,寄到扬州,交到她兄长手里。
这么长时间过去,总算有音信了。
赵苏叶看一眼颜芷激动的神情,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信封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赵苏叶说:“应是你兄长给你的回信,你看看是不是吧。”
这年头寄信寄错、弄丢的比比皆是,颜芷当初把那些珠宝和信件送出去的时候,也没抱多大希望。
颜芷屏住呼吸,颤着手指打开信封,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当看到那纸上的第一个字的时候,颜芷忍不住眼眶一红:“这是我哥哥的字!”
赵苏叶松了口气,莞尔道:“那就对了,你先看信吧,我那尚服局还有些事忙,就先走了。后面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
颜芷不舍得赵苏叶这么快走,但她又急着看哥哥的信,只能犹豫地点点头:“那你下次不忙的时候再来找我玩。”
赵苏叶爽朗地应一声,离开瑶华宫走了。
颜芷坐到亭子里,把信放在大理石做的桌面上,一页一页地认真看了起来。
哥哥在信上首先是向她问好,让她不必担心家里,说父母一切都好。然后又叮嘱她在宫中小心行事,不要太过逞强,也不要想着给家里寄东西,万事以安危为重。
之后哥哥给她讲了许多家中发生的趣事,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看得颜芷又哭又笑,咬住嘴唇,泪花在眼眶里转啊转的。
她翻到最后一页,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哥哥说,他就要参加扬州城今年秋天举办的乡试了,若是顺利中举,等明年春天,他就能来望京城参加会试,或许兄妹二人就有机会见面了。
因着这封信,颜芷整整一天的心情都特别好,她依然避开宫人,把这封信也藏在了寝殿的床板之下,与那个宦官的腰牌放在了一起。
次日中午,皇帝派人来接颜芷去乾元殿侍膳。
午膳后皇帝惯常问了她两句,看了看她最近几日仿写的诗词,却似乎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没说什么就放下了。
颜芷心中有些忐忑。
那江贵妃出身大族,从小饱读诗书,无愧才女之名,这样的人物,又岂是她照葫芦画瓢几个月就能学来的。
皇帝这会儿显然非常有闲暇,让她坐在一边的书案上,又开始盯着她抄书。
这时,有内官来报说殷王殿下来了。
颜芷一顿,随即迟疑地看了眼皇帝。
皇帝道:“只管抄你的就是。”
说完也不避讳,直接让人请了殷王进来。
殷王竟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了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男孩,正是殷王府的世子。
殷王看见荣国夫人也在,非常隐晦地看了一眼颜芷,向皇帝躬身作礼。
殷王与皇帝聊起宫中玄天台修建之事。
这玄天台,是半年前皇帝下令建造的,地处宫城正东处,预计高三十七尺,如今还只有一个雏形。而殷王,正是负责这次修建的官员。
两人谈话不背着颜芷,颜芷却不敢听,她一门心思都在眼前的诗集上,尽管这些日子天天抄已经倒背如流了,她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皇帝一边抱着小世子,含饴弄孙,一边与殷王说话。
冷不丁地,颜芷听见皇帝叫她:“改日朕带荣国夫人去看一看那玄天台,这可是为她建的,得让她看看喜不喜欢。”
颜芷一惊,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她都不知道这件事!
而皇帝怀中的小世子看见她,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拍着手叫道:“美人姐姐!”
坐在一旁的殷王眸光微动。
皇帝低下头,拍了拍小世子圆圆的头顶,皱眉道:“不能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