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她凝白玉润的手掌心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原本已经结痂,但刚刚泡了水,这会儿痂有些掉了,边缘处又渗出些血丝来,瞧着甚是丑陋。
不过倒是不疼, 不然颜芷也不会一直没有发觉。
她缩了缩手,不想让他给自己再涂那种药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管它。”
萧烨眉心轻蹙:“这怎么行?我去拿药——”
“我才不要涂那个!”颜芷心里憋了一晚上的气, 一件事两件事的堆叠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直接打断了萧烨的话。
萧烨一愣,随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又在气什么?”
“反正就不要涂。”颜芷约莫也看出他没什么折磨人伤口的癖好,但她还是怕疼, 于是耍无赖地说了这一句。
从刚刚缠着他把衣裳脱了的事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到底是有些纵容的,那颜芷当然乐意顺着杆子往上爬,看看他的容忍限度到底在何处。
颜芷直接把手挣脱回来,裹着棉被就躺倒在了榻上。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脑袋露在外面,盯着萧烨说:“你不困吗?我要睡觉了。”
萧烨见她坚持,倒也不好再劝,反正伤好得差不多了,不涂药自己也能好。
他看着她心情不太好的模样,心里猜着是不是今夜他做得太过分了。可他忍了那么久,实在难以克制,也不想用什么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她本就该是他的。
萧烨眼神微暗,低低地嗯了一声:“歇吧。”
颜芷眨了眨眼。
萧烨起身下榻,去熄灭墙边的灯烛。
转瞬间,室内陷入黑暗,颜芷心中估摸着他大约又是去屏风另一侧的榻上睡了,却没想到很快,萧烨就回到了她所在的榻上,倾身朝她靠近,伸手拽了拽她身上包裹的棉被。
“松开。”
颜芷一惊:“霁之……”
“不松开我怎么歇?”
颜芷实在是没想到他打算今夜与她同床共枕,可转念一想,连沐浴的事都做了,那也没差什么……
颜芷撇撇嘴,手上的力道松开了。
萧烨轻易掀开她身上的棉被,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虽然在外面待了许久,他的胸膛仍然滚烫,颜芷刚触上去一瞬,就下意识想往后躲,却又被萧烨伸手捞了回去。
她被迫枕在了他的胳膊上,面朝着他,嗅到他皮肤上好闻的皂角香气,干干净净的,脸上有些红了。
不是都说太监腌臜,身上有股怪味儿的吗?他怎么不一样?
萧烨不知她心中所想,但他把她抱在怀里,能与她相拥而眠,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愿望。萧烨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声音温和几分:“睡吧。”
颜芷向来睡眠极好,很快就进入梦乡。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榻却空了,只有宫女喜鸢立在旁侧,等着伺候她起身洗漱。
颜芷看看她,问:“江公公何时走的?”
喜鸢心中划过一丝诧异,这里明明是东宫,和荣国夫人彻夜在一起的是皇太孙,江公公又是何人?
但她虽不知颜芷口中的江公公是什么意思,可她得过交代,不会在荣国夫人面前多说一个字,因此她只是屈膝一礼,含笑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梳妆。”
颜芷见她不肯回答,不由气馁,随意道:“起吧。”
喜鸢扶着她坐在梳妆镜前,趁着她梳头的功夫,颜芷伺机打量了一下屋中的陈设,看得出来,这里摆放的物件都是些名贵之物,饶是她这近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受宠了,她那瑶华宫里的摆设,也只是跟这里差不多而已。真奢侈。
颜芷感叹一番,视线又移到镜中的喜鸢身上,想起什么,她突然觉出一丝奇怪。
江霁一个太监,身边跟着一群干儿子伺候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宫女?难道是他的对食?
这般一想,颜芷突然紧张起来,他有对食的话,自己还上赶着来引诱他,是不是不太好?喜鸢是不是该恼自己了?
颜芷纠结一会儿,试探问喜鸢:“你跟着江公公多久了?”
喜鸢猜出荣国夫人口中的江公公应该就是太孙殿下,但她怕说错话,依然闭着嘴,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往外吐露。
“夫人瞧着样式满意么?”喜鸢对着镜子,让颜芷看她梳好的发型。
喜鸢约莫不是专职做梳头娘子的,手艺只能说中规中矩,但颜芷本来就是赶着回瑶华宫,这方面倒也无所谓。她看着镜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猜着喜鸢可能是对自己有意见,所以才这般少言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