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用膳时,裴鹤仪从父亲和哥哥的口中听闻了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
裴鹤仪停筷,看了看说话的父亲和哥哥。
她心里想的是,太子妃的人选应当不会是徐子萱,哪怕是徐子萱背后有丞相府的势力,皇后也应该不会容忍一个蠢笨之人做自己的儿媳的。但是剩下的三人中,皇后和太子相中的是谁?她也猜不出来。
裴鹤仪的脑中突然浮现了那张明媚张扬的面孔——罗雁。
但她一点儿都不希望太子妃的人选是罗雁。
许是注意到了停筷的裴鹤仪,裴凇之先暂停了父亲与自己的交谈,问妹妹:“小仪,你觉得太子妃会是谁?”
裴鹤仪原本只想安静地等一个答案,哥哥这举动分明是故意逗她的。
但裴鹤仪还是答得认真:“我觉得应当不会是丞相之女徐子萱。剩下的三个人,我只能猜了,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是吴潇潇。”
毕竟吴潇潇的父亲吴敬海是礼部尚书,官从一品。
裴凇之道:“小仪这次猜错了。”
裴鹤仪着实惊讶,总不会是罗雁吧。
“那到底是谁?”
是裴如峰回答的:“徐清女儿徐子萱。”
“竟然真是徐子萱吗?”
裴鹤仪确实不敢相信。郑皇后又不傻,竟然还会选择徐子萱作为太子正妃,真是不知道太子卫初会作何感想。不过卫初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地位,应当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不过从这以后,徐子萱得了太子妃的位置后,怕是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在这京城,自己恐怕又树了一个敌人。
用完膳后,裴鹤仪在房间写字,不是大家闺秀通常写的那种簪花小楷,字比较大,并且一撇一捺都出锋凌厉。
写着写着,裴鹤仪脸上浮现了痛苦之色,但被她极力地压制着,于是额角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一旁服侍的淡梅和浅竹很快就发现了小姐的异样。
淡梅很担心,轻声问:“小姐,又疼了吗?”
裴鹤仪道:“无事,无须担心。”不过神色看起来仍旧不太好。
淡梅和浅竹相视,彼此眼里都是担心。
小姐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年了。每当临近三月的时候,小姐便不时地会十分痛苦。她们二人第一次见的时候,着急忙慌地想要立刻去请大夫。但是却被小姐阻拦了,她告诉她们不准请大夫过来。并且小姐还告诉她们二人千万不要告诉老爷和少爷。她们毕竟是小姐的人,说的确切一点儿,她们这条命都是小姐的,一生都决不可做出违背小姐的事情。
她们二人也曾经问过小姐,奈何小姐闭口不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来,她们只知道三月初一的时候,小姐会瞒着老爷和少爷,偷偷带着她们去月柳湖边等人。
每次来的那人都不一样,对方都是极为小心的,非常隐蔽地给小姐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瓶。小姐回府后,再悄悄服下里面的药丸。小姐应当还是信任她们的,除了没有向她们解释过因果之外,连服药的时候都未曾避开过她们。她们斗胆猜测,小姐是有难言之隐。
她们不是没有想过告诉老爷和少爷,但她们最终决定尊重和服从小姐的决定。
好在,每一次服过药丸之后,小姐便如常人一般无异。只是等到来年的二月底才又会出现痛苦的症状。
于是每年的二月底,她们便十分担惊受怕,生怕小姐在老爷和少爷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万一被老爷和少爷发现的话,那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秘密一直被瞒着。不过她们都十分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就像纸永远包不住火那样。
当小姐痛苦的时候,她们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能默默地陪在小姐身边,仿佛这样就可以为小姐减轻一点痛苦,就像此刻一样。
明日又是三月初一了,又是去月柳湖的日子了。
【十】
三月初一。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
朱雀街上,一早便人来人往。街旁小贩入耳的叫卖声不绝。
裴鹤仪作男子装扮,并且戴了一个面具,身后跟着的清竹和林暮二人也同样带了面具。
迎面走来的一个年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应当是为了谋生,手里的草木棒子上插满了一串又一串的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倒是一个个极大且鲜红的模样,外面裹着的一层冰糖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起来,看起来是极为可口的。
只是行人来去匆匆,竟是没有一个人买这个小男孩手中的冰糖葫芦。
这男孩本来已经无心叫卖了,但看到从街口走过来一位戴着面具的公子。身后跟着的二人一位是婢女打扮,还有一位是侍卫打扮。三人都戴着面具走在这大街上,这样的景象可是真不常见。
为首的那位公子身量较小,但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出一身矜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