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动作很快,小跑着从屋里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面纱。
裴凇之接过来,而后亲手帮裴鹤仪戴上了面纱。精致的容颜一霎那便看不真切了,只余模糊的轮廓。
对上妹妹不解的眼神,裴凇之低声:“小仪,你染了风寒,在宴会上还是戴面纱的为好,不要传染给他人。”
裴鹤仪懂了,为了让她戴上面纱,哥哥假意称她染上了风寒,可是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保护自己吗?
裴鹤仪抬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哥哥的眼里,除了一贯的温柔,还有些她从来没见过的和她也读不懂的情绪。
她没有拒绝,虽然不明白哥哥想要干什么,但是她挺愿意戴着面纱的。有哥哥作掩护,她也有理由去瞒过父亲。
裴凇之敛眉,莫名轻笑了一下,自己这个妹妹,简直聪慧得有点过分了。
这次宴会不能带太多人去,于是裴鹤仪只带了清竹,裴凇之只带了侍卫夏琦。夏琦是裴凇之身边最亲信的,也是最有实力的一个暗卫。
此时夏琦离得很远,于是只有一旁的清竹因为离得近,听到了裴凇之的话而疑惑。自家小姐昨天晚上染了风寒吗?她怎么不知道?一定是小姐晚上受了寒。那宴会结束后要先为小姐拿些药服了才好。
……
宴会在百花宫举行。这意味已经极为明显了,众所周知,百花宫举行的宴会都是为了皇子选妃用的。这也看出来,不管是不是因为皇后吹了枕边风,但嘉庆帝这一次放任皇后的所作所为,是故意冷落将军府了。
裴将军对此感到十分愤怒,他们将军府为了天和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作战,天家就这么对他们?真是寒心也讽刺至极!还是凇之劝好了他。是啊,自古天家人最为无情,他身为一个将军,倒是迷失了自我了。
百花宫内,将军府的马车到皇宫的时候,宫外已经很多人了。由于场面略微混乱,倒还真的没几个人注意到紧跟在裴凇之旁边并且带着一块面纱的裴鹤仪。
但这免不了他们几人进入百花宫时,李公公的那一声:“将军府的人到。”
百花宫内满堂的人视线立刻都聚集过来。
打头的是裴如峰,他身后跟着裴凇之和裴鹤仪两兄妹。众人因为从未在外见过裴鹤仪,所以眼神都停留在裴如峰身后的一身月白衣裙的少女身上。
裴鹤仪即使戴了面纱,也从心底里对这些明里暗里的打量和审视的视线感到不舒服。她脊背仍然是挺直的,但眉目冷淡,也流露出几分不耐,眼睫低敛,眼神一直看着自己的鞋尖。感到哥哥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她心里才微微好受了些。
众人当然能看出这位将军府的千金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非常不一般,奈何看不起真实的面目到底如何。
这时,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在底下说道:“这位千金怕不是毁容了吧?”这人裴如峰和裴凇之都不陌生,是丞相徐清的女儿徐子萱,平日里被娇惯得过分。
众人听了这话,都开始窃窃私语,大多都是质疑和讽刺裴鹤仪的,也有平日里同将军府关系不错的几位大臣解围,说是裴鹤仪可能染了风寒,带块面纱也实属正常。
习武之人的耳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何况刚才那些说得好听是叫做窃窃私语,实际上说的声音并不算小,讽刺和嚣张意味十足。
裴如峰本来就是个护短的性子,何况这些人说的是自己的亲闺女。他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当即就要和那些人去理论理论。
身后的裴凇之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自己的父亲,浅笑着对刚才的那位十六七岁的女子徐子萱的父亲,即是如今和将军府一直不对付的丞相徐清说道:“徐丞相,家妹染了风寒,为了不想传染皇上和各位大臣才戴上了面纱,怎么在令女这里就变成了毁容呢?”
裴凇之提到了嘉庆帝,徐清当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如果说错一句话,那么自己的丞相之位就有可能不保,何况本来丞相府的势力就远远比不上将军府。眼下他更是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气。
徐清吩咐自己的女儿:“子萱,还不给人家道歉。”徐子萱看到父亲对自己眼里的责备,不敢再多说什么,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对着将军府道了声歉。
一声“对不起”后,徐子萱坐下来,她的母亲立刻心疼地安慰着她。徐子萱暗自咬了咬牙,这么多年,父亲从来没有责备过她。她从前也略有听闻,将军府的千金裴鹤仪出生便没有了母亲,传闻她长得好看,但琴棋书画却是一窍不通,跟她的哥哥裴凇之完全没法比。而今,她却连自己的样貌都不敢露出来,徐子萱认为她如果没有毁容,那么一定长相极为普通。看她待会怎么让裴鹤仪在众人面前出丑吧!
看她道了歉,裴将军带着他们落座。将军府的座位安排在最靠近皇上与皇后的下首的位置,毕竟这场宴会名义上是庆功宴,表面功夫当然还是要做足的。本来女眷应该单独坐在一处的,但因为将军府的女眷只有裴鹤仪一人,所以裴如峰早早就请示并得到了同意,允许裴鹤仪跟父亲和哥哥坐在一处。
裴鹤仪落座后,因为哥哥在身旁为她挡住了一部分人的视线,所以比先前要好受得多了,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人们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嘉庆帝和郑皇后还没有来,所以上面的位子还空着,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与将军府相对的位置了。
那里只仅仅安排了两个座位,却迟迟没有人落座。
到底是谁呢?竟然敢摆出这么大的架子?
裴鹤仪垂眸默默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六】(修)
等到裴鹤仪再度抬眼的时候,正巧李公公的声音传来:“大燕摄政王和世子到。“
大燕?摄政王和世子?这不是天和的庆功宴吗?虽说作战的另一方不是大燕,但也是天和的事情啊,他们来干什么?裴鹤仪直觉这两人的到来并不简单,只是她从未见过这两人,听到的也都关于两人的只言片语,她确实猜不到他们因何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