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米丽娅在厨房问起他有没有被自己吓一跳时,塞德里克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险些把心里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大脑飞速运转找替代词,生怕会被她察觉到他那心思,等到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为了掩饰,尽在说些傻话。
什么叫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被吓到了,没有女孩会喜欢听这种话吧,就像是在说她长得吓人,而接着后面那句解释是好的惊吓完全是强词夺理,怎么可能会有惊吓是好的,塞德里克感觉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他越说越着急,不过卡米丽娅可能刚如此伤心地哭过一场,也没有太留意他的话,最终塞德里克还是有惊无险把自认为说错的话给圆了回去。
身为巫师的塞德里克不了解什么是抑郁症,只是在麻瓜研究课上偶然听到过几个麻瓜的疾病,不过他想既然能让一个人无法快乐起来,那这一定是个很可怕的疾病,也许可以和魔法世界内夺走许多巫师性命的龙痘相媲美,但龙痘的可怕在于带走的是性命,而抑郁症所吞噬的是灵魂。
塞德里克无法知晓卡米丽娅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自己变得一点也不快乐,可是除了心疼外,他又感到自己是多么幸运,因为卡米丽娅正在向他敞开心扉,她的心一向设防很重,似乎不愿让任何人走进去,而现在她却愿为他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他看到他们在不断靠近。
尽管此时她的两只眼睛都红肿不已,看上去既有些滑稽又让人心疼,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无药可救的有想要去亲吻她的冲动,不光是那两只已经肿成水蜜桃的眼睛,还有她那像水蜜桃的脸蛋和水蜜桃色的嘴唇,就连方才在天文塔上抚摸过的月牙胎记也想好好用唇再触碰一次。
这个时候他又切实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爱她,可是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向她倾述心里所有的爱意,他怕自己又会吓到她,更何况她已经向他坦白了她的病情,他不能刺激到她,他想他大概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已经接连吓到她两次了。
又可能是自己时常过于心急了,他总有预感自己将会搞砸这一切。
很快圣诞节的到来就验证了他对自我的预言。
在那天,他又撒了几个谎,他同卡米丽娅说他从未相信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可实际上他在不久前还为那段刻骨铭心爱情将会降临到他身上的预言沾沾自喜,恨不得当场将这位大家公认最不靠谱的教授奉上神坛,而现在却信誓旦旦表示她所有的死亡和不幸的占卜都是为了获得大家的敬仰的即兴表演,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算这位教授的旧账。
只是塞德里克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到他将会死在夏日未至的时候,卡米丽娅的眼眸一时间便暗淡下去了,当时他想当然认为她只是被特里劳妮教授那些疯疯癫癫的话扰得心神不宁,他不由埋怨起这位教授挑哪个倒霉蛋不好,偏偏要挑他喜欢的女孩,他宁可是自己再被她预言一次死亡,也好过看见卡米丽娅这么不开心,他总是在惦念她的笑脸。
被画像上的那些夫人提醒后,他们才发现他们的头顶上正挂着一个槲寄生花圈,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在他们发现花圈后,花圈上的槲寄生便开始不断地生长,碧绿的枝条垂挂下来,那些几乎快要垂到他们头上的枝条上开出一朵朵小白花,结出一颗颗小红果。
塞德里克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便坏心眼地乖乖听从了画像上那些夫人的建议。不过就算没有她们的怂恿,他想他也会选择厚脸皮这么做的,开什么玩笑,他可不能让他的女孩有什么厄运,而且他还要把特里劳妮教授对她下的那晦气的诅咒也一并带走,她明明是这个世上最值得拥有好运的女孩。
他情不自禁说出那句这是他想做了很久的事,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清,可是他已经快因想到能亲吻到她而激动得快要发疯了。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可并不是很美妙,因为这算是一次突袭的亲吻,两个人的唇齿直接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时间所能感受到的疼痛感多于满足,而塞德里克过于紧张,抚上她脸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身体僵硬,又因毫无经验,只知闭上眼贴着她的嘴唇胡乱地蹭,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只是吻了一小会,因为塞德里克感觉到她在发抖,便松了手。
等到睁开眼,才发现她的脸比以为任何时候都要红,本来在这个时候他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可当他一想到这不是在做梦,一激动当场脑袋完全停止了思考,也忘记了现实中的自己并未像在梦里那样是在完成表白后,并得到她的许可才去亲吻她的。
当时鬼迷心窍的塞德里克在听了画像的话后也认为刚才的那个吻确实不像样,不知为何他坚信着方才说的话都被卡米丽娅听到了,塞德里克心想她那么善解人意定是料到了他的全部心思,加上她如此顺从的行为,她是接受了他,便没有作解释一次贴了过来。
可是塞德里克很快发现自己又一次吓到她了。
被推开的那刻,塞德里克才大梦初醒,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想起去追被自己吓跑了的人儿。
也是在追逐的时候,塞德里克才头疼起要如何解释自己方才如此不绅士的行为,用遵守传统习俗当挡箭牌已经是行不通了,此方法只能用于第一次亲吻过后,第二次的强吻说是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可不就是承认了自己那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虽然说从性质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可是若是这么诚实,在卡米丽娅心里的形象定是要坏了,虽然做出这种事来就已经快要无法面对她了,可是他更担心和在意的是日后卡米丽娅会不会连普通朋友都不愿同他做下去了。
随后生活又让塞德里克明白一个道理,在走廊上奔跑的时候特别是还在追着人的情况下就不该胡思乱想的。
被撞倒的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在厉声教育他们时,塞德里克当场就想着要是能用魔法把自己变成一只獾,然后挖个地洞钻进去就好了,这下不仅在两位敬爱的教授面前丢人丢大发了,还害得两个人都要被罚关禁闭,被罚的理由是在走廊上追逐打闹,尽管塞德里克做了无数的解释希望能抗下所有的责任,但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却不买单。
那天回去后塞德里克感到十分沮丧,想着先前从万圣节起积攒的好感都给败光了,可是伊恩听了后安慰他这是好事,一起关禁闭等于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但他对塞德里克错失一次绝佳的告白机会而气得直跺脚,毕竟他为了好兄弟的终身幸福而选择放弃了回家过个平安的圣诞节。
“你在这方面真是的毫无天赋,出去可别说是我教你怎么追女孩的。”
可是伊恩实际上是五十步笑百步,他喜欢爱普莉这么多年也没见得他们之间有任何进展。
后来教师们罚塞德里克和卡米丽娅去帮斯普利特教授照顾那些曼德拉草,这是一件苦差事,因为曼德拉草的生长周期长又有着致命的哭声,可是他们不得不悉心照料,这事关因斯莱特林继承人而石化的那些可怜人。
干活的时候,塞德里克一直想找机会解释自己那天荒唐的举止,可是这个时候他们都戴着能够抵挡曼德拉草哭声的特制耳罩无法进行正常的沟通,只能通过一些简单的手势,而那些事哪是光靠一两个手势便能解释清楚的,而且不知为何一面对卡米丽娅,本就话少的塞德里克更是说不出话来,三番五次欲言又止,也想过要不写封道歉信,可是又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够真诚。
后来拖着拖着便想着反正来日方长,总能找到个机会让他去解释的。
随着一次次照料曼德拉草的无声相处中,塞德里克发现他们的默契越发高了,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想这是件好事,或许卡米丽娅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心头的焦虑也随之减轻了不少,他又开始快乐起来,能和喜欢的女生干活本就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就算过了许多年后,塞德里克依旧能记得那一个个在第二温室的午后和傍晚,时而阳光明媚,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雷雨交加,可无论外面的天气如何,无论那些曼德拉草多么难以伺候,他的眼里始终都只有她,就像星星簇拥月亮、向日葵仰望太阳、小鸟栖息大树,一位绅士爱慕着一位淑女,这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十分抱歉,前几天一时冲动说一些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大家看文了。既然某人选择了装聋作哑,那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就好自为之吧,也请以后不要再继续看我的任何一篇文了,反正你我都觉得膈应。还有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很感动,最近心情好了一点,感谢每一个看到现在的读者,我会把先前答应和许诺你们的番外写完的。
第68章 原罪(一)
玛丽埃塔·艾克莫讨厌卡米丽娅·沙菲克,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因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认为是这个女孩和她那来自法国的母亲夺走了本该属于她们艾克莫母女的一切。
自打玛丽埃塔记事起,每当艾克莫先生有任何事做得让艾克莫夫人不称心,她便会毫不顾忌地当着女儿的面提起她在上学那会和当时校园风云人物之一的埃尔文·沙菲克是公认的一对的往事,她总爱说原本她是要当那沙菲克夫人的,要不是当年家里反对,要不是那个法国女人使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她怎会如此委屈嫁给艾克莫先生这个窝囊废。
艾克莫先生是个窝囊废,玛丽埃塔对父亲这个认知最早是来自她的母亲。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母亲的影响,玛丽埃塔对自己的父亲也是不大瞧得起的,并时常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失望,总觉得他让自己在别的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玛丽埃塔的父亲只是魔法部里的一个小职员,每日的工作简单到只需要他机械式地盖下一个个鲜红的章,无需过目和检查,因为那些文件在经过层层审批早就毫无问题可言,落到他手中的还是只是拿去留底的复印件,要做的便是将这些复印件装进档案袋前盖上“英国魔法部”的标志,这样的工作不光让他在部里毫无存在感,每个月也只能拿点打发叫花子都不稀罕的微薄工资。
可是就是这样的工作也快要做不下去了,这几年部里一直在大刀阔斧进行整改,当然整改便意味着要适当裁掉一批对部里没有什么贡献的职员,而最先要改掉的自然是那些可以通过训练老鼠就能取代的简单活儿。
现在艾克莫先生和他那小破办公室里将盖完章的文件装入档案袋的同事每天都在为能继续上班下去而欢呼雀跃。
对他们来说如果失去这份工作的话,他们都不知道该去干些什么才好养家糊口,除了这个以外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们能干的。
艾克莫夫人也在魔法部工作,起先她和丈夫一起在底层做起,可是当她都升了好几级后,丈夫依旧待在原地不动,再看看与他们同时间到部里的那批人,有哪个现在还待在底层和新人混在一起的。
在玛丽埃塔还未去上学前,艾克莫夫人便已经是魔法交通司飞路网管理局的副局长了,这让她越发看不上自己那废材丈夫了,下了班成天在家数落他,似乎把在工作上受到的委屈一股脑都撒在了丈夫的身上,而艾克莫先生生性懦弱,加上这些年家中的经济来源主要是靠着艾克莫夫人,所以面对妻子狗血淋头的责骂,他往往一声不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简直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就连他们年轻的女儿也觉得父亲活得窝囊。
正是在丈夫沉默的纵容下,艾克莫夫人一边在数落他一边开始越发频繁去回忆起她那美好而又精彩的少女时代,其中最让她难以放下的无疑是她口中那段羡煞旁人的风花雪月。在家里,她几乎是将那句她本来是会成为沙菲克夫人的话当成口头禅,成天挂在嘴上。
当玛丽埃塔不小心把装满牛奶的杯子打翻洒得到处都是不便清理时,艾克莫夫人便会边收拾边抱怨着家里要是有个家养小精灵就好了,因为这样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个女主人亲自动手,那个时候玛丽埃塔还小,闻言便立马扭头童言无忌地问一旁的艾克莫先生,“爸爸,我们要上哪去找一只能为我们干活的小精灵呢?”
“做梦!上哪都找不到,这些小畜生只为那些有着古老高贵的纯正血统的家族服务!宝贝,你为什么不问你的好爸爸,问他为什么只是个来自像艾克莫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巫师家族里的巫师,都是他害得我们母女过不上好日子。”艾克莫夫人皱着鼻子,像是什么恶臭无比的东西正摆在她的面前,“可是沙菲克家族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庄园里起码有三四只这样生生世世都在为他们提供服务的小精灵,随时听候它们主人的差遣,我当初就该嫁给埃尔文,本来沙菲克夫人……”
诸如这样的戏码时常会在家中上演,后来入戏越发深的艾克莫夫人就连女儿的睡前故事时间也不放过,她将自己对本可以过上美好生活的美梦源源不断地向女儿灌输,很快女儿便也沦陷在她所编造的童话中同样无法自拔,与她一起做起了痴梦,几乎每天都要想象几遍要是在当年艾克莫夫人嫁给沙菲克先生的话,她们母女的小日子将会多么逍遥自在。
对于小玛丽埃塔来说,在艾克莫夫人口中那个素未谋面的沙菲克先生也就是险些成为了她爸爸的男人,几乎是完美的,是每个做女儿心目中最佳父亲人选。
据艾克莫夫人说沙菲克先生英俊无比,艾克莫先生的相貌与之相比,可以说一个是来自天堂,常年沐浴在圣光下的天使,而另一个则是来自地狱,被地狱的烟火熏烤的恶魔。虽然艾克莫先生只是长相普通,绝对不可能如艾克莫夫人所形容的那般夸张,但由此也可见她对丈夫的厌恶在日积月累下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艾克莫夫人年轻时倒是迷人可爱,在人群中也算是个出众的,只是这些年不美满的婚姻和不如意的生活让她变成了一个乏味透了的妇女,从摆在橱窗中到如今成了那烂在垃圾堆里无人捡拾的苹果,生活中的一堆琐事如那烦人的苍蝇一直围绕在她身边嗡嗡飞舞,赶也赶不走,所以她回到家无时无刻不在发牢骚,在她的口中似乎全天下的倒霉事都让她给遇上了,她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而唯一能让她在家露出笑容的时候,便是在回忆她那掺杂了大量谎言而构建出来的梦幻青春。
正是在母亲的影响下,有时玛丽埃塔怀里抱着娃娃,对着镜子给娃娃梳头时,看见镜子里映出自己那张略显平凡的脸蛋,便会想如果她是那位英俊的沙菲克先生的女儿,而不是平庸的艾克莫先生的女儿的话,那么她就不必再为她的鼻子还不够挺拔,眼睛不够大而有神发愁,她一定会长得比现在更漂亮的,因为女儿大多都会长得像她的父亲,不过她既没有拥有一个英俊得不像话的父亲,也没有对这个说法幸免,她正是那大多数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