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弁袭君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也不能保证对方能如她预想的那般和欲界对上。
不过他们的对立是必然的,毕竟信仰资源就那么多,对方多几个信徒,自己就少几个信徒,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不能忍的。
竹枝曲看了看眼前这具被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躯体,当下不再犹豫,直接暴力抹除了瓷瓶上的封印。封印破除的瞬间,一道黑光便从瓷瓶内窜了出来,不过眨眼就没入了那具躯体之内。
层层绷带下,一双沉寂已久的孔雀眼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瑰丽的瞳孔内不见任何的怨恨与愤懑,只有沉沉的黑与漠然。他转了转眼珠,身上骤然发出一道刺眼无比的光,封印躯体的咒带瞬间脱落,露出一道华贵无比的黑色身影。
头戴珠帘高冠,双眼细长,眼尾瑰丽的孔雀羽纹路为其更添魅惑。苍白的皮肤带着种禁欲高贵的气息,可竹枝曲却并未错过他眼底深沉的阴鸷之色。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罪孔雀,弁袭君。
“眼前的光明啊,即将黑暗。绝望中的圣光啊,即将降临。神垂怜,神不朽。”
人还未落地,便听到弁袭君低沉中带着一丝魅惑的声音响彻在这小小的峡谷之内,分外蛊惑人心。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损友。”暴雨心奴抬头看着他缓缓落地,脸上带着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微笑,“在你失踪的日子里,心奴可是很担心你呐。”
“哈。”弁袭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神色依旧淡淡,“是弁袭君让好友担心了。”
“是你解开了我的封印?”他转头精准地盯住了竹枝曲,眼睛轻轻瞟过她手中的瓷瓶,神色不辨喜怒。
“对啊。”竹枝曲摊了摊手,“不然你以为谁放了你?暴雨吗?刚才你的这位好友可还想用镰刀在你身上试着戳两个洞呢。”说着她瞟了一眼暴雨心奴。
骤然被点名,对方却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她笑得一脸无辜。
弁袭君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是个什么德性,明白对方绝对干得出来她说的这种事,因此倒也没感到生气。毕竟和一个变态置气,也只会气到自己罢了。
“你帮我破封,必是有所求吧?”弁袭君的眼神在珠帘之后看不真切,但声音却是柔和了许多,带着股引诱的味道,“向神说出你的祈求吧,只要足够诚心,你的声音必能传进神的耳内。”
不得不说,逆海崇帆能够在后来变得那么壮大,弁袭君在其中绝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瞧瞧,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擘,刚刚破封竟然就开始兢兢业业地发展信徒,其敬业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真的有神……”竹枝曲凝视着他珠帘之后的眼睛,却只在里面看到了一片空洞的深渊,“那麻烦你帮我问问他,他听到世人的哭声了吗?”
“哭声?”弁袭君微微一愣,他刚破封而出,还不知道苦境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妨碍他对此进行猜测,必然是苦境又出现了什么危险人物。
“当然。”他右手手指上华丽的金色指套微微蜷缩了一下,声音越发庄重肃穆,“神听到了,神会庇佑他的每一个信徒。”
“希望如此吧。”竹枝曲微微叹了口气,随即神色认真道,“如果你口中的神真能为世人解除这一次灾祸,我很乐意信奉他,也愿意奉上我的忠诚。”
“神——会回应你的虔诚。”弁袭君嘴角微勾,“但在此之前,弁袭君还要为迎接圣航者做准备,待圣航者现世,逆海崇帆必会为世人带来末日曙光。”
“那竹枝曲就拭目以待了。”她微微一笑,“希望神不会让他未来的信徒失望。”
“当然。”弁袭君自信矜持地点了点头,“请。”
“你真的信那个什么神?”弁袭君离开后,暴雨心奴走到她身侧微微低下头,语气温柔又诱惑,“不如和心奴一起信奉祆撒大神吧。”
“这你也信?”竹枝曲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脸,“不过神嘛——我确实也有一个信奉的神。”
“哦?”暴雨心奴眯了眯眼睛,“谁?”
竹枝曲眼睛一弯:“冥冥之神。”
……
与此同时,时间城之内的陆思危忽然感到一阵极大的吸力,牵引着她体内的逆时计发出了共鸣之声。
“三余出事了?唔……”
体内骤然传出的一阵剧痛使她闷哼出声,逆时计光芒大放,极力想冲出她的身体。
“安静。”陆思危神色冷冽,体内越是剧痛,她就越是清醒,哪怕额间已经满是冷汗,她仍旧十分冷静地试着缓缓镇压体内躁动的逆时计。
嗡——咔嗒——
逆时计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忽然疯狂转动了起来,本就是孩童模样的陆思危也随之变得越发年幼。
“危险!”
随着一声轻喝,时间城主从护身光团中蓦然现身,那模样可要比自己儿子粉嫩得多。
他抬手抵在陆思危背后,另一只手虚空一扯,瞬间出现在他手中的赫然正是另一半逆时计。
时间城主一边稳定着陆思危幼化的趋势,一边缓缓用这一半逆时计牵引出她体内的另一半逆时计。同样感受到波动而赶来的绮罗生只能站在一旁为他们护法,生怕打扰到城主的施救。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思危体内的半个逆时计也逐渐离开了她的体内,然后与时间城主手中的另一半逆时计融合成了一个完整的钟表。
“好了。”时间城主抱起仍旧是女童模样的陆思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三天之后小思危就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了。”
说着他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还是太短了,当个小孩子不好吗,多可爱呀。”
“城主。”绮罗生无奈道,“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我知道。”城主低头凝视着她沉睡中的小脸,心酸道,“还是女儿好啊,唉,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经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父亲。”
绮罗生笑道:“城主,如果你想见最光阴,我可以替你去将他带回来。”
“不用。”城主哼了一声,抱着陆思危转身就走,“谁想见那个臭小子,爱回不回,哼。”
绮罗生失笑,旋即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回来更新了,各位请冷静,一定要放下手中的刀,咱们有话好好说!
(小声哔哔:痒痒鼠真好玩,我还能肝!)
第44章 第11章
陆思危醒来的时间正如城主所说的那样,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立马就发现了自身的变化。她的视线高度变高了,先前因为救治质辛而白了一缕的头发也黑了回来。
她恢复了。
陆思危静静感受了一番体内熟悉的力量,发现之前所受的伤势也尽数痊愈。她心情甚好的洗漱了一番便推开屋子走了出去,然后轻车驾熟地转到了城主平时喜欢待的花园。
花园内坐着一个人。
惠风和畅,碧草如茵,锦簇花团间他眉眼精致,笑意盈盈,周遭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模样。
陆思危朝他行了一礼:“城主。”
“小思危醒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恢复的如何了。”
“所有伤势都痊愈了。”她快步跑到他身侧,眉眼弯弯,“多亏了城主,思危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就算没有我,只要取出逆时计,你也能很快恢复。”城主笑了笑,抬手为她倒了一杯茶,雾气缭绕间茶香弥漫,氤氲了他的眉眼。
“只是不知,小思危离开时间城后要作何打算呢?”
“自然是先与鷇音子他们汇合,商讨解决波旬一事。”陆思危说着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问道,“三余他……没事吧?他的一半逆时计回归,便代表他也回到了时间城,可竹枝曲前不久明明才见过他,怎会……”
“他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回归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起码不会对他的魂魄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城主慢条斯理地押了一口茶,“不过鷇音子就不一定了。”
陆思危抿了抿唇:“城主的意思是……”
“有些事,小思危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城主却是反问道。
“您……看出来了?”
“当然,我好歹也是时间城的城主,要是什么都察觉不到,那才叫失职吧?”城主摸了摸下巴,细细打量着她此时的模样,“你的时间轨迹与我们毫不相同,数字也要比其他人大得多,你是从哪个时期来的?”
陆思危眨了眨眼睛:“魔始之乱过后。”
“魔始……”城主想了想,恍然道,“是他。”
陆思危惊讶道:“您认识?”
城主挑了挑眉:“不认识。”
陆思危哭笑不得:“那您还说什么‘是他’这种话。”
“我虽然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个名字。”城主理直气壮地说道,“只是并未与他接触过罢了。”
“好了,言归正传。”城主正色道,“你的伤势既然已经痊愈,时间城便不该再是你久留之地。”
“我明白。”陆思危点点头,“我也正想向您辞行,这段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一旦出了时间城,世间纷扰便再与我们无关,你要好自为之。”城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事,你不要随意插手。”
陆思危却只是笑笑,避而不答道:“思危明白。”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城主叹了口气。
……
陆思危与绮罗生等人告别后便离开了时间城,与此同时,竹枝曲也在堕神阙与暴雨心奴的面前化作无数萤火,瞬间消散不见。
随着化体的回归,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经验积累,陆思危于先天一境之内终于再进一步,可与老一辈先天比肩。
“不,还不够。”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回想起先前面对近神级别的威压,内心满是对力量的渴望,“我若能更进一步,便是先天极限,到时再遇上近神,哪怕不敌,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到了她如今的这种境界,突破哪儿有那么简单呢。
陆思危收敛起心神,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处理波旬的问题。
她先前提前放出了黑罪孔雀,相信以那位的业务能力,离潜欲之门开启之日不远了。而潜欲之门一旦打开,天谕出世,他们必会布下吞掩日月星三光的阵法,造成尘世暗夜,以达到吸收大量信徒来开启黑海森狱的目的。
尘世暗夜只对逆海崇帆有利,届时波旬必不会坐视他们大量吸收信徒,二者之间必会有次碰撞。
“你有把握他们一定敌对,而非联手?”面对她提出的想法,鷇音子却是不太赞同,“若是他们双方联手,我们面对的敌人可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陆思危轻笑:“我明白,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联手的机会。”
鷇音子眼神一动:“哦?”
“在双方有共同的敌人,且双方单独都无法应对的情况下,他们才会选择联手。”陆思危分析道,“只要我们不给他们造成太大威胁,他们就没有联手的理由。”
“再说了,以波旬的骄傲,看不看得上黑罪孔雀他们还是个问题呢,不是吗?”
“而且我们只是与波旬交恶,与逆海崇帆之间不仅没有冲突,甚至算得上是友好,毕竟黑罪孔雀可是被我放出来的。”
鷇音子沉吟片刻:“对于逆海崇帆这个组织,你了解多少?”
陆思危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并非善类,但目前可以试着与他们接触,毕竟比起波旬,他们还披着一层光明的外衣。”
“光明?”鷇音子从怀中掏出一幅画,语气淡淡,“这还真是讽刺。”
“这是什么?”
“六笔丹青送来的。”
陆思危凑过去,看到画中一只黑色的孔雀正在与一个人形的恶鬼相斗。
“这是黑罪孔雀?”她迟疑道,“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沐灵山,但他现在还是百岫嶙峋。”鷇音子叹了口气,“魔鬼披着光明的外衣,圣者却还未觉醒。”
沐灵山?
陆思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她想了想发现想不起来,便没再多想。
“对了。”鷇音子忽然一甩拂尘,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揶揄,“有个人在山脚等你很久了,你前脚刚到不久,他也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上山。”
“你不早说!”陆思危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