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野采菊如是提醒。
“没错,你说得很是在理,还有异能特务科以及PortMafia那两个异能者组织在。”福地樱痴闻言收起笑容,点头道,PortMafia干部中原中也庇护逃犯被击毙,作为其首领的森鸥外必须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就会被视作犯人的同党。至于异能特务科,他们作为兄弟部门同样有义务与他们交流最新的缉捕进度。
“不过呢,那些都是明天早上的工作了,今天大家都太辛苦了,把提醒和搜索的工作交给下属,诸位先去歇息吧,啊哈哈哈哈,老夫的腰背好疼啊,年纪大了这样大动干戈的真不行啊。”以这一句话作为结束语,福地樱痴与下属们相互道别,自己往住处的房间走去。
回到住处,谨慎地锁上门,调阅监控以及其他手段确定在他离开期间无他人进入军警营地之后,福地樱痴脸上惯以示人的粗狂豪爽表情消失了,他拉上窗帘,而后小心翼翼地从大衣的内侧取出一张密封在档案袋当中的,仿佛从某本笔记本上撕扯下来的白纸,将已经密密写下故事的那一页朝下放置,福地樱痴拿出墨水和钢笔,开始在空白的那一页开始书写。
这便是“书”,由西格玛通过接触异能特务科长官获得,继而辗转交到福地樱痴手中的凌驾于异能之上的神奇物件,它是那样的重要,以至于福地樱痴不得不将之贴身携带,即便是在面临先前PortMafia重力异能者之时。
在“书”的第一页,策划已久的他们书写下了“天人五衰”的第一幕:包括袭击异能特务科长官的真凶是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司法省斗南次官的秘书被天人五衰恐怖分子残忍杀害,而恐怖分子的真实面目正是武装侦探社等等。
而现在在书页的背面,福地樱痴在写下他们计划的第二步。
[…………于XX年XX月,感染异能开始在全球突兀地爆发…………]
[…………源自“不死公子”布莱姆·斯托克的异能就如当初被预测的灾厄那般,席卷了全球…………]
[…………四日之内,各国军队中的半数将被转化成吸血鬼,消灭了十六个国家的军事力量…………]
[如斯情形下,联合国宣布解封“灾厄兵器之一”的“大指令(One Order)”,授予远东英雄福地樱痴“人类军领袖”之称号…………]
[…………手持受万众期待,重生的神刀 雨御前的救国英雄这一次将临危受命,成为救世英雄,带领世界军队度过灾厄…………]
福地樱痴写到最后,他沉吟片刻,加上了最后一句。
[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顺利。]
结束了故事的书写,福地樱痴将“书”再度封存起来,藏于贴身大衣的内侧衣袋当中,他的视线落在了手边[神刀·雨御前]的刀鞘上——在先前与中原中也的激战当中,雨御前的刀身被黑洞般的异能悉数粉碎碾压,只剩下刀柄留存。
他的刀碎了……但是没有关系,虽然陀思耶夫斯基并未给出如何将断刀重铸的办法,在了解了“书”的使用规则后,他完全可以自己编织故事,通过嫁接另一个世界的,未被折损的雨御前来达成神刀的重铸。
“明天,一切都会顺利。”抱着这样的信念,福地樱痴陷入关于他理想和未来的睡眠当中。
[猎犬]驻地用以暂时扣押污点证人的拘留室外,条野采菊慢慢走着,出乎意料地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先一步。
“呀,立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是因为长期潜入PortMafia任务影响导致作息不规律了吗?”条野微笑着问他,语气和善极了。
“条野先生不也是没有休息吗?怎么,你是要见拘留室那位Mafia的秘书吗?”站在拘留室门口的立原道造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唔……老实说不是很想去见,毕竟那家伙的异能太麻烦啦,一不小心容易泄漏情报,没有烨子小姐或者队长的许可贸然进入的话算是违纪行为呢。”条野采菊故作思索状地思考了片刻,然后说:“啊对了,立原,你在Mafia时候跟那位秘书先生熟吗?介意提供点他的情报吗?或许有助于案件推进哦。”他提议。
被询问的立原道造愣了愣:“哎?西格玛先生吗?他是中原干部小姐的下属,跟黑蜥蜴不是一个体系……”他解释道,虽然那位先生包括中原小姐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没有什么恶习,平时偶尔遇到或者合作时候也很好相处……他不自觉地想,然后飞快意识到眼前的同僚正是擅长通过读取心跳呼吸频率来判断一人状态的行家。
“啊,这样啊,那可惜了,还是明天去要了许可再说吧。”条野采菊有点失望地说,他打了个呵欠,“困死啦,今天那位Mafia的女干部真是非常棘手,差一点以为命都要送在当场了……不过最后还是她死了呢,尸骨无存,真是……那样一位美人小姐惨死,我本来还想把消息告诉秘书先生呢。”
他与立原道造擦肩而过,条野采菊维持面上不变的笑容,轻声细语:“立原你的心跳真快啊,就像先前你跟队长汇报时候一样,你在隐瞒什么?”
“……那么条野先生,你又在隐瞒什么,怀疑什么呢。”立原道造面色不变,径自往前走去,他的异能是对金属的控制,因此,即便没有接触,他亦能知晓——那拘留室的锁芯内部被精密地破坏了,看似牢固的监牢内,早就空无一人。
只有监控摄像头内还维持着虚伪假象,显然这一信息条野采菊不会听不出来,那么他为何来此就很是有趣了。
条野采菊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不知道哦,我现在很困,所以想去睡觉。”
“想来明天,会有很有趣的消息吧。”
第二天的清晨,吵醒福地樱痴的是大仓烨子借由内线紧急打来的电话。
“队长,拘留室内的那个污点证人越狱!拘留室空无一人!!!”
原本尚且混沌的思绪彻底清明,福地樱痴猛地从床上坐起,意识到某些地方出了问题的他披上军大衣匆匆要向外走去,然而紧接着的第二件事件令他愣怔在当场。
[猎犬]的驻地被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下属部队重重包围,为首者是本该正在医院抢救的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在他身边负手站着的是“死亡”多年的辻村深月。
“猎犬长官福地樱痴,鄙人带来远东军事法庭与欧洲刑警组织,欧洲异能局的联合指控,你擅自威胁利用[灾厄]布莱姆·斯托克,意图对世界各地传播异能,引发世界动荡,涉嫌犯下[危害人类罪],政府在此成立调查组对你及猎犬的其他人进行调查与逮捕,希望你能够配合。”
种田长官这样宣布过后,又附加了一句:“啊对了,还有福地长官疑似与[死屋之鼠]联合,创立[天人五衰],杀害政府官员,盗窃国家机密,栽赃陷害侦探社,长期架空[七号机关],与司法省官员秘密勾结构陷他人,这些指控同样也算在其中哦。”
默尔索的最底层,漫不经心切割着晚餐的鱼排,太宰治看着对面费奥多尔那似乎突然僵住的动作,他慢悠悠地放下刀叉,拖长了嗓音:“哎~是今晚的羊肉不好吃吗?费佳君,你的脸色很难看哦,需要我友情资助你一些芥末吗?”
没有戴着他心爱白绒帽子的俄罗斯青年缓缓抬头,对面的太宰治弯眼愉快笑着:“这次你的表情可真是太精彩了,费佳君,想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中绽放出奇异的光:“原来如此,太宰君,是从[预订小栗虫太郎的死亡]开始的布局吗?”
两小时之前,远东政府受到来自“Standard Island”的通讯,英德法三国元首深夜会晤后联合向远东政府传讯,要求其对[远东英雄]福地樱痴谎报 [十大灾厄]之一布莱姆斯托克死亡,暗地里令吸血鬼对外流通传播异能一事进行解释。
三小时之前,在机场送走飞往欧洲的航班,等了几个小时的与谢野晶子在异能特务科的护送下抵达他们长官急救的医院所在。
五小时之前,欧洲异能局紧急接到前机械刑警与异能技师玛丽·雪莱的通讯,对方递交了长达百页的报告,以及罪证,核心内容令异能局当场要求更上层会议:布莱姆·斯托克现身远东,疑似被福地樱痴囚禁中。
六小时之前,逃离军警的某地,看着被莉莉丝塞入手中,又突然间化作彩虹消失不见的[书],给自己起名为西格玛的青年表情莫名,在那一刹那,他似乎想起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经历,然而那样的记忆又如彩虹一般迅速地消影无踪。
[当时我拿着一张车票,那是去往大城市深造的前一日。在那之后,发现[书]后的日日夜夜,我曾经无数次回想,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那天,如果我能够走另一条路,那么一切是否会不同。]
[然而最后,直到最后,在决意让自身的异能化作特异点附着于【书】上时,我想我的理念依旧只有一句话。]
那是——
八小时之前,也就是在中原中也一人拖住猎犬四人期间。
PortMafia与武装侦探社成员撤离的路线上,眼见与谢野晶子突然消失,在立原道造暗中操控金属试图偷袭保护侦探社的黑蜥蜴之时,一只手友善握住他的手腕,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森鸥外冲他友好微笑:“对自己人动手可不是PortMafia的传统哦,立原君,愿意留五分钟听一听当年的事情吗?关于你兄长的。”
“啊,不必感到惊讶,你没看全那段资料么?与谢野小姐当初是我的助手。”
更早一点时候,猎犬的驻地内,西格玛看着突然落下的镣铐和打开的□□室大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莉莉丝大步走了进来:“[猎犬]的伙食水准据说是军警当中的最低,换言之,你不会想继续在这里长久住下去的对吧?”
在屋外,一只三花猫蹲军警的怀里,跟边上那个抱着浣熊的青年怀中的浣熊两两对视,戴着眼镜作军警打扮的绿眼睛青年自言自语:“啊,名侦探就是说,只要到现场看一眼就能找到痕迹的嘛,完全没有问题!找到后就可以去光明正大接社长啦!哎,不过那位大叔是幕后黑手,社长肯定会很难过。”他表情苦恼,一边问在场第三人,对着监控摄像头捣鼓的青年:“话说~你的异能能持续多久啊~”
“当然没有问题!有花袋先生和梦野久作的协助,我的[完美犯罪]绝对是完美无缺的!”小栗虫太郎信心满满地道。
十小时之前,在拘留室内,条野采菊在大仓烨子怒极捏碎摄像头时,手腕部分异能化作粒子,触碰到西格玛的双手,两人获得了他们各自想要的情报。
条野采菊看到了西格玛记忆当中诉说战术的太宰治。
西格玛看到他称呼一只猫为“夏目先生”。
三天之前,西格玛从异能特务科长官手中获得了[书]的一页,转交给了突然出现在异能特务科之外的那个遮掩面容的高大男人。
四天之前,小栗虫太郎的飞机刚刚抵达欧洲,随即发生剧烈的爆炸,下落不明。
一周之前,三花猫形态的夏目簌石找上条野采菊。
三周之前,莉莉丝出现在横须贺孤儿院门口,依据太宰治的提示如愿在图书室某个积灰的角落找到了那本看起来不起眼的旧书册。
“届时要将之交给西格玛阁下……嗯……为什么呢?算了,不管了。”高自律计算机这么判定着,将书小心翼翼收起,有时候要学会视而不见,譬如PortMafia藏在大厦地底深处的密室,譬如这本“书”。
一个月之前,[共喰]事件后的第二日,太宰治在小酒馆当中将夹在完全自杀手册当中的某一页交给种田山头火:“物归原主,你们尽管可以放心检查。”
“鄙人对此无异议,但我只想知道,你如何保证对方书写之事无法成为现实?”种田长官接过特务科唯一剩下的那一页“书”后问。
“啊,这个很简单,它发动的原理是当一页写满时才会令故事成为现实,但是如果逻辑错乱即不会实现。”太宰治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笑得意味深长。
所以,提前在上面先写点东西,破坏掉原有逻辑不就可以了么?
一个多月之前,太宰治的病房当中,在讲完一切真相以及计划安排后,太宰治将《完全自杀手册》当中的空白书页递给中原中也:“中也随便写点什么吧,也许能实现也说不定哦。”
“那种东西是能够随便乱写吗?!!!”已经知道那是[书]的中原中也看他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真是哔了狗了,这种东西能随便拿来用的吗?
“哎呀随便写点什么嘛,写嘛写嘛写嘛!!!!我们都要执行那么危险的计划,在那之前写封信,或者留点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太宰治死皮赖脸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这是在立Flag吧混蛋啊!!!”被他说烦了的中原中也暴躁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和书页。
写点什么呢……她思索着,最后写上一句。
“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前,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会好好地活着,然后,中原中也要狠狠收拾太宰治一顿作为他这次任性妄为的报复。”
字迹在落笔后飞快消失无踪。
没等她反应过来,太宰治飞速夺过,自己加了一句,然后满脸笑容:“锵锵,这是写完即让字迹化作透明的魔术笔~”
“喂!你到底写了什么啊!!!”中原中也掐着太宰治的脸追问。
“唔唔,还没到剧透的时间,好啦好啦,接下来由我给中也礼物了~”他愉快地岔开话题。
“说谜语的青花鱼给我滚蛋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月之前,龙特异点消失的第二日,太宰治看着桌上的那枚头骨。
“我知道你没彻底消失,想起来了吗?涩泽君,关于你真正想要见到的东西。”
洁白的头骨当中闪烁着一丝暗红色的光芒。
“所以,我们来交易一番吧。”
两年之前,完成侦探社入社测试的当日,太宰治看着手指,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