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海湾的墓园，其中坐落着近些年死于各类行动的PortMafia成员的墓碑。
森鸥外此人，做首领压榨活人压榨得堪称是屑，对待死人时却总爱表现得宽待，丧葬事宜做得格外体面，括弧，特别是死在他各项阴谋当中的。
太宰治在心底特别没良心地诋毁前老板+师长，他站在树荫下，冷眼看着中原中也将买到的一大束花拆分放到几座坟前。
相比之下小蛞蝓真堪称是PortMafia难得的良心，他想，几分感慨的——中原中也的部下历年伤亡都是PortMafia当中的最低，她给下属的福利待遇极好，遇事必然冲在前面处理，部下死伤她必定亲自过问，甚至亲自出面报仇。如果是别人，会这么做太宰治只会笑一句对方心怀鬼胎试图树立好形象，早晚会遭老板忌惮干掉，但他的这些刻薄话面对中原中也时却说不出口。
因为中原中也是真心的，她将PortMafia视作归属，将保护下属视作责任，她认为做这些都是“人”该做到的范畴，因此认真而仔细地完成每一件她能做到的事情。
也正因此，哪怕身处黑暗，行不法之事，她也从来未曾真正被那些死亡和负面情绪干扰，就此陷落下去。
——“荒霸吐”的人格保障装置是表里如一的坚韧。
所以森鸥外估计快要头痛死了，太宰治幸灾乐祸地想，强有力的下属有着坚定的信念与独到的行事准则，头脑虽不算突出但总有人愿意对她这样的人伸出手，森先生这个上位者想要用好这样一个可不得表现出同样的优秀，甚至某些时候做出一些的让步。
所以这两年他让小矮子主持负责海外的生意，这对中原中也是近一步的打磨，在武力上她已经做到了顶尖，可以将精力放在决策以及用人上。
“这次你在墓前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等到中也把坟头杂草拔走，起身转头时，太宰治问，他知道那些坟头埋的是谁——PortMafia的青年会成员们，他们当初奉命监视第一年加入PortMafia的中原中也，结果没过几个月全都倒戈成了她的伙伴。
“什么都没有，人死了还能说什么。”中原中也说，“我只是来看看他们罢了。”每一年都来看看他们的墓碑，以此时刻提醒自己早年的弱小与无力，若是她当年足够强大，就不至于保护不了他们。
太宰治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另启一个话题，“那么中也你之前给兰堂先生带了什么？”
“红酒和洋梨。”中也说。
“这可真是区别对待啊。”轮到旗会就只有花。
“没啊，我要真的区别对待，早就把你或者魏尔伦烧在他们坟头了。”中原中也随口说，看着太宰治陡然僵硬一瞬的表情，她轻笑一声。
“开玩笑的罢了。”中也捋了捋被海风吹得有点散乱的发丝，不去看太宰治，“我知道你已经在那时做到了你能筹谋的最好选择。”她低声说。
这世间的仇恨和爱意不是那么容易衡量的，她恨着魏尔伦杀死同伴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承他令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恩情。但理解不代表认同，她会讨厌森鸥外和太宰治在谋划时将旗会纳入其中。可同时她也知道，这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牺牲掉某些人不过只是在权衡利弊得失后冷静做出的最优解而已。
是她自己当时没有考虑周全，以为自己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旗会偏颇向她，甚至违背首领命令，所以被森鸥外当成了可被牺牲的棋子，太宰治计谋获得魏尔伦信任策划了他的行动，但他同时又多次在关键时刻救下她，若没太宰治周密测算计划，她当初怕不是真的要死在N的实验室当中。
谁都做不到完人，她是，森鸥外是，就算是太宰治，也没有算尽人心，中原中也看向墓园，大部分因公死去的黑手党都被埋葬于此——除了与Mimic对战而死的织田作之助。
在他死后，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秘密地料理了他的丧事，然后选择离开黑手党，走到阳光底下，虽然从来不曾说起过，但她认为，太宰治是从好友死亡当中领悟到了什么的。
这便够了，中原中也在心底说，人总是要不断改变着往前的，谁都不可能保证自己永不犯错，而谁还没个年少轻狂脑袋浸水的情况呢。
“小矮子总算说心里话了啊，讨厌我就早说啊。”听完中原中也话语，同样弄明白她想表达意思的太宰治拖长了声音，“都恨到要把我烧坟头了，哇啊，中也居然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搭上她的肩膀，“可惜你烧不了呢~”因为中也讨厌他的同时还喜欢他啊。
“说得好像你不讨厌我似的。”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没有甩开他，她继续往前走，说起另一件事：“接下来我可能会被森先生派遣出国吧。”她说。
中原中也这几个月跟太宰治走得有点太近了，虽然宣誓了效忠，但这样亲近的距离总不是个事，出于对下属间关系平衡的考虑，森鸥外恐怕会这么做，“双黑”已经成为过去时，分属两个组织的搭档若是真的重新交好乃至复活合作，森鸥外自己就该要坐立不安了。
“这不是他想不想的事情，”太宰治在她耳边冷静地分析，“短时间内不会，森先生暂时不会调开你。”这可不是两年前，两年前的PortMafia刚刚以堪称极小的代价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势力平衡下森鸥外为了表示出主动退让以及打磨下属的考量，所以才会继续调离中原中也这张PortMafia的王牌，但是现在——
异能者实验这件事会在横滨乃至远东高层掀起一阵浪潮，为了避免幕后之人坐不住狗急跳墙拿PortMafia开刀，森鸥外势必会留下中原中也作为威慑。
为了平衡啊，太宰治在心底想，他认为武装侦探社应该很快也会来新人了，这次事件同样暴露了武装侦探社的短板——缺乏正面的武力。
“为了平衡？”中原中也说出了他心底所想。
“所以昨天那个组织的情报到底是什么？”中原中也突然发问，她侧头，看着太宰治，一字一顿：“敢敷衍我的话我回头就给武装侦探社送几条牧羊犬去！经过专业急救训练的那种！”中原中也恶狠狠地威胁。
太宰治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太过分了吧！中也你是魔鬼吗？”他忍不住大喊起来，居然想靠养狗来阻止他自杀跳水，真的真的太过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中也学坏了……=口=
第24章 失格
（二十四）
“中也还记得结束【污浊】状态后的感受吗？”
如何会不记得，意识完成切换重新浮现于表面，短暂被释放而出的狂躁异能重新被封印进体内，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度的疲惫与痛苦——妄图使用超凡之力是要付出代价的，表面完好内里却仿佛四分五裂，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体会五内焦焚之感。那样的伤势非医疗手段能治愈，只能靠她自身的修复。
“是啦，驾驭那股力量需要付出代价，我可是记得中也每次使用【污浊】后都会动弹不得乖得像小狗一样任等我接应呢，哈哈这就恼羞成怒了啊。”
“如中也这般可以稳定控制人造异能的人尚且需要付出如此代价，那么，妄图短时间在人体当中重现【奇迹】的存在，维持他们的难道仅仅只是异能手术吗？”
药物和手术不是万能的，频繁使用必然会带来的是身躯不断的损耗，因此只能依赖着手术继续维持下去，时间周期逐渐缩短。针对这一现象，有研究者试图另辟蹊径——身躯上的某个部件坏掉的话，那就换掉它就好了，提前衰老的器官被摘除，换上新鲜的，充满活力的，来自异能者体内的部分，然后以异能消弭排异反应，完成这一切的人仿佛扮演着西欧民间传说故事当中制造“缝合怪”的巫妖。
不受限制制约的想法总是直白而可怖，无法在明面上施行，于是便有了这个“组织”的诞生。如果是几年之前遇上，太宰治必然会拍手道上一声有趣，然后将这些不守规矩的家伙连人带厂房悉数覆灭于火焰和子弹当中，情报卖个好价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但是现在，现在的他会将一切记录，选取部分传送给异能特务科，另一部分留着讹诈森先生，抽丝剥茧试图找寻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上述的心理动态太宰治并未说出口，青年突然变了表情，一脸严肃地表示所以中也你居然拿狗来威胁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可他瞒不了搭档，捕捉到他身上某一闪而逝的某种情绪，搞清楚搭档低气压原因的中原中也嗤笑一声，很不客气地表示良心这种东西对你我怎么可能有。
“呜哇，中也的良心居然被她自己吃掉啦！”
“太宰治你他妈说谁是狗呢？！”
“噜噜噜噜反正不是我说的，刚刚中也是自己承认是狗狗的吧~”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嘴瓢的中原中也恼羞成怒，
“青花鱼你等着，总有一天要干掉你!”
总之，这便是属于昨天下午扫墓之后的记忆。
中原中也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意识到不慎多打了几行不适宜的文字，赶紧选中删除。翘班摸鱼一时爽，上班面对堆积的工作她甚至无法联系火葬场。一上午都在忙于合同签字，去医务室看望芥川，直到午休才有空来撰写事后报告的她习惯性想摸一下衣兜，再度脸黑地摸到一盒莫名其妙被塞在其中的糖，哦，甚至还是姜糖，某青花鱼今早多半是闻到她身上萦绕的血腥气。
虽然本身意识是人工异能的保障装置，但身体原型为女性的中原中也自然生理健康，一月一次为期一周的特殊时期到来当然是很合理的事情，她感受着腹部微微酸疼，感受身边萦绕着的血味，情绪不可控制地暴躁着。
太宰治因为这个原因拿走她的烟就不合理！他都叛逃了凭什么还管着她！
回想一下家中突然消失找不到的烟，中原中也认真思考了下关于某混蛋愈发得寸进尺后，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在家中养条听她话有主见的牧羊犬来以毒攻毒。
还是先把她的储酒柜保护起来吧……里面存着的可是她历年搜集来的珍藏_(:з)∠)_
“西格玛，你去替我买一包……啧，算了，你去替我泡杯咖啡，双份奶和糖。”话到口头飞快拐弯，中原中也边说边拆糖果包装，打开仔细寻找，然后在盒子底部看到一张写着“中也想找什么呢~并没有监听器哦~”的纸条。
“咔嚓”一声，西格玛发誓他听见了上司徒手捏扁糖果盒的声音。
救济中也的是中午上班来到办公室提交属于自己那份行动报告的莉莉丝。红酒特色女士烟被点燃，除去烟丝之外混杂着绵柔红酒的气息，中也在这样的氛围当中长舒一口气，虽然不至于有所依赖，但她确实已经习惯了无聊时/烦躁时来上一根的日常。
“昨天的电影如何？”分神看着莉莉丝的行动报告，她随口问。
“从时间计确切而言是今天凌晨，中也阁下。”莉莉丝科学考据地回答，“没能见到真人，电影当中的布莱姆丑了不止一个档次，主角福地樱痴则有刻意美化嫌疑。”从年近五十的中老年人一跃成了银幕上的健气大叔，那一身靠模型堆出来的肌肉造型她摸着良心都要说假——况且她没有【良心】这一程序。
“差不多六年前的事情，当时他应该不算老吧。”中原中也对比了下记忆当中曾经看过的，武装侦探社社长的照片，如是道。
——现在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据说是福地樱痴的旧友，年龄相仿，当年还并称“双福”。
“但是此人毫无教养，会前酗酒，会内呕吐当众放屁，这些记录在电影当中未有表现本机非常非常地不满。”莉莉丝面无表情地说着很不雅的形容。
“……所以号称【军部双福】之一的猎犬首领是这样的人吗？”
“依据当初行动报告描述确实是这样的，中也阁下。”
她们聊天的话题是今早凌晨于远东全境上映的，依据真人真事改编的【远东英雄】电影，讲述的是福地樱痴追击“十大灾厄之一”，北欧具备吸血鬼异能的异能者布莱姆·斯托克的故事。
没错，吸血鬼，这世界的异能中有【林地魔兽吉格】，有【荒霸吐】，再有【吸血鬼】乃至【狼人】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西格玛的表情明显不那么认为，仅仅具备一年多记忆的青年听得表情异常惊恐。
“布莱姆·斯托克就是那个被欧洲官方判定为是【毁灭人类的十大灾厄】之一，被他异能感染者会成为他的眷属，从而变得畏惧阳光，无理智撕咬他人，吸取血液，并将这份异能继续传播。”面对西格玛充满好奇的目光，莉莉丝向同僚介绍了一番电影上映的前因后果。
“他的异能具备极强的感染性，虽然曾经亦是活跃在上次异能战争欧洲战场的异能者，但在战争结束后，他却被政府认定为是【灾厄】。”中原中也补充，因为那个差点位列灾厄的魏尔伦以及阿蒂尔·兰波这俩欧洲异能者，以及自己当初试图查清楚自己身世的缘故，她这些年查阅了不少关于上一次席卷全球的异能大战的信息，其中自然有布莱姆的对应情报。
依据有限情报的描述，布莱姆·斯托克是属于政治牺牲品的“无辜的怪物”，就像那位在战争末期开发了【壳】，却上了通缉榜的英国异能者H·G·威尔斯，当国家需要时他们的异能便被当做利器，而当那份武器过分强大控制时，人们想到的却是将之彻底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