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的湿湿的。
“够了!”荧用力抽出手来,不自在的看着他一点点失去光芒的眼睛:“我希望你冷静点!”
冷静这两个字在遇到她之后早已在他心里抹除。少年身上的业障越缠越多,业障里恶鬼的声音怨毒又幽怨。
它们知道,它们所恨之人现在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无论它们现在说什么都能蛊惑他的意志,这是千年难等的机会,于是它们歇斯底里,疯狂嘶喊: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和濮鸢在疯狂震动,却不是它自愿的,是主人的力量在将它拉过去,它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很抗拒魈的召唤。
它只是一个枪灵,终究抵不过主人的力量。眼看着要被召唤过去,和濮鸢旋转在空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砍断了绑住她四肢的铁链,大喊道:“还愣在那等死么!快跑啊!!”
荧回过神来,一个利索的放滚从魈的身下逃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出那囚禁她好几天的夜叉仙府。
带着鬼面的魈就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眸冰冷,每走一步煞气腾腾,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来向她索命。
少女在悬崖边上跌跌撞撞的奔跑,她力气不多,几次摔倒又爬起,膝盖早已肿烂。
当她再摔倒要爬起来时,那双黑色的靴子就站在她眼前,她颤抖的抬起头,就见鬼面少年缓缓举起了和濮鸢。
魈低沉的声音混杂着数以万计的鬼魂的声音,凝聚成一句冰冷的话落到她耳畔:“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和濮鸢化作一道青光斩下。
荧下意识闭上双眼。
可那冰冷的武器又在快斩落她头颅的那一瞬间停顿了,魈握着和濮鸢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的意识早已被吞入亡灵大海之中,如今能找回一丝理智,还是靠着他内心对荧深处强烈的情感。
他不想伤害荧。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大概两秒钟,他的意识又被数万只亡灵的手再次拽入了深渊。
和濮鸢举起,又要向她斩下,荧认命的闭上眼。好在钟离及时出现,将她在和濮鸢下救出,荧这才躲过一劫。
可魈却没那么幸运,遭到钟离的禁锢后,手套上,神之眼的光芒在逐渐黯淡,这该是他最后一次经历业障的痛苦。
少年远远看着荧,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那是带着一丝解脱和温柔的,似乎为自己双手没有染上她的血而满足。
后再无任何反应,只留下一具狂躁嗜血的躯体,一个脑子里只有杀人命令的机器。
无奈,钟离将他封印在五根石柱之中,与凡界隔开的绝对领域之内。
钟离脸色沉重,荧站在他身边,无能为力的看着魈在封印里痛苦的嘶喊和低吼。
她红着眼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钟离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次不同往日,是他意志最低沉的时候。千年来承载业障而不死的关键,是要有顽强的意志力和坚如顽石的心。这般,才不会被侵蚀。现在累计了千年的死灵如潮水将他吞没,就算是神也救不了他。”
他看向荧,似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下了,叹气道:“罢了,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他现在的身体撑不过四个时辰……就由旅行者你……来送他罢。”
言罢,他往云中走去。
荧跌跌撞撞跟在他后面,无助地呼唤:“钟离……钟离你等等……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你别走好不好……我求求你别走……钟离!钟离!!!”
神的身影消散在眼前。
荧绝望的摔倒在地。
耳边魈的痛苦嘶喊的声音一阵一阵,听得她的一颗心像被撕裂的鲜血淋漓。
她这才恍然大悟,魈当时听到她说那些话时,该是如她现在这般心痛,又或许,是心脏都不能承受的痛苦,才会让那颗岩石坚硬的心堕落。
“对不起……魈……我不知道那些话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呜呜……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你还给璃月的。
荧爬到结界前,手足无措的看着魈,能做的无助的哭泣,和迟来的忏悔。可惜的是,她所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见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别哭了。”一个只有手掌大的绿色枪灵飞到她身边,有些责怪的对她说:“你哭也改变不了降魔大圣要仙逝的事实。”
荧伤心抽噎:“是我害了他……”
“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怪他执念太深。”和濮鸢隔着封印看着魈,眼里多了一丝心疼:“我从魔神大战起就一直跟着他,这几千年来,从未见他对别人展露过笑颜。独独只有你。那段时间你天天来缠着他,他想逃避又渴望,其实你每次走的时候他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你经过璃月每一寸土地,都有他踩着你脚印走过的痕迹。”
“降魔大圣不善于表达,三千年的老古董也不知怎么去处理情爱关系。但他在乎你是在心底里的,他可以为了你违抗帝君命令,也可以为了你千里迢迢追去稻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这般疯狂过。我是枪灵,我不懂人间情爱,我只知道降魔大圣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听完和濮鸢的话,荧哭泣的声音逐渐沙哑,再过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了。
“魈……”荧一步步接近魈,得知真相的她心灰意冷,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一直在暗处看着自己。她所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都知道的……
荧走到他面前。
起初魈是不让她靠近的,一对尖锐的獠牙仿佛能把她纤细的脖子给咬穿。
“哗啦啦。”是锁链束缚的声音。
那四根比手腕还要粗的铁链锁着他的四肢,魈体内本能想要向她冲过来,欲把她纤细的脖子掐断,可却又被锁链给限制,只能冲着她低吼。
“我不害怕地狱。”她轻轻抱住他,泪未干,却扬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只要有你在,即使是刀山火海,深渊魔障,我也愿意与你一同前往。”
锁住他的锁链被她用剑斩断了。魈跪倒在地,被她紧紧拥入怀中。
那副被杀戮填满的躯壳愣住了,魈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身体和腾在半空的双手僵硬无比,心中某处在颤抖,激动,却奈何被困住冲破不出。
荧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露出漂亮光滑的脖子。她扣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头缓缓扣入自己的大动脉附近,语气温柔地仿佛三月微风。
“咬这里……”
魈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耳边是他逐渐变得狂躁的喘息声。荧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好了与他一同赴死,
大概有持续了好几秒,怀里暴走的夜叉忽然把她推开了,化作一只半人半兽的生物,跟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跑开。
那漂亮的巨翅绽开,每一根羽毛在颤抖。
荧气喘吁吁跟过来时候,发现他正蜷缩在在一根钟离留下的石柱后面,用双手用力的撕扯着翅膀上每一根羽毛。
黑金色的羽毛落了一地。
根根染着鲜血。
翅膀是金鹏最脆弱敏感的地方,那里布满着上千上万条神经,风吹草动,雨落雪化都能清清楚楚感知。
感知疼痛的时候更是正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千万倍。所以没到必要的时候,金鹏一族一般是不会暴露自己最脆弱的翅膀。
魈救不了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意,唯一能做的只有伤害自己才能保全她。
撕扯翅膀的时候,几乎每一根羽毛都在颤抖。他疼到抓地,疼到呜咽,也不想用那少女的血来填满自己的欲望。
“魈!!”
荧忙忙过去抓住他的手,这时,不远处的和濮鸢在她身后刺了过来,在她动脉上划开了一个致命的口子。
“抱歉,旅行者,降魔大圣需要你的血,你的身体。”和濮鸢的声音沉重无比:“眼下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他。”
闻到血腥味的魈先是愣了愣,之后彻底失去控制,像一头恶兽一般将荧扑到,用那两颗尖锐的牙齿狠狠刺穿了她的动脉。
荧不怪和濮鸢,只是伸手抚摸向魈的头,想起他那时在稻妻逼问自己的话。
情犊初开的时候,她只要喊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出现,只要在璃月范围内,他所能听到的地方。
所以她有恃无恐,有事没事的叫他,有时候故意扭了脚,故意打不过史莱姆,又故意假装不会游泳,每次都要他救,他也从来没有丝毫不耐烦。
直到她向他告白为止,他便一直躲着她不肯见她。起初荧以为是自己太差,得不到他的欢喜,原来他只是想保护她,不想伤害她才会这般。
她早该猜到的。
一个被自卑敏感恐惧包围了千年的人,经不起任何誓言和热情,因为如若真的爱上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魈自知害人害己,永远深藏着那颗炽热的心,却也害怕她永远离开,再也听不到她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他孤寂的站在海边看着北斗逐渐远行的船,谁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里翻腾了多久。做出追上她的决定,他又放下了多少责任。
“魈先生……我们……”荧的眼前逐渐漆黑,有气无力的声音是那般可怜:“两清了……”
那支白皙的手软软的垂落,再没消息。
“……”
双目逐渐恢复清明,他清清楚楚看到在那压抑痛苦的死亡之海里,有一个少女逆光而来,向他伸出了双手,就如当时钟离向他伸出手那般温暖。
可是再睁眼时,自己的双手和牙齿都染满了她的鲜血,她就躺在那里,没有一丝活气。
少年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触碰她,可是又怕鲜血玷污了她纯净的脸,只能不知所措的跪在她身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和濮鸢难受的闭上了眼。
不过多久,一声金鹏鸟震天裂地的悲鸣声穿透整个璃月,慢慢地,归于死寂。
第20章 第二十章
感觉在混沌里窒息了好久,荧缓缓睁开眼,黑暗的世界里终于看见了一丝光明。
“唔……”头好痛。
“醒了?”有人递过来一杯茶,是钟离,这里看起来像是往生堂?不……她确定这就是往生堂。因为胡桃正坐在桌子上向她招手。
“哟,你终于醒啦。”
“钟离……胡桃……”荧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当然在这里,你要是看不到我们才要害怕呢,可是我们在鬼门关把你拉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要被恶鬼吃了呢……好大一只恶鬼……”说完还做了个手势吓唬她。
荧愣了愣:“你是说……”
胡桃笑嘻嘻的讲不到重点,钟离无奈插话道:“并非她所言,当时的你奄奄一息,是金鹏断翅将你救活的。”
“魈……”提起魈她眼睛就红了:“他在哪?他没事吧?”
“无碍。”钟离看着她,深沉的眉眼舒展了很多,“托你的福,他的业障得已净化,以后不用再受这些苦难。”
“他的翅膀……”
“只是不能感知四季,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远比要失去旅者你更为较轻。”
荧掀开被子下床:“他在哪?我去找他……”
钟离摇摇头:“金鹏违反了我的契约,正在绝对领域执行惩罚。断翅之痛让他神经错乱,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你,不必担心,日后好好调养还是会自我修复的。”
荧松了一口气,感激着钟离:“谢谢你,帝君。”这还是她第一次喊帝君,言语中充满了尊重。
钟离只是笑了笑:“旅者不必如此,我早已不是璃月帝君,璃月也不需要我这个帝君。”
胡桃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开玩笑道:“他不是岩王帝君,他是一个大木头。”
钟离:“你要见他么?”
“嗯。”荧坚定的点点头。
钟离站起来在她面前打开了一个金色的结界门:“他现在的确需要你的陪伴,旅者,去吧。”
荧喜极而泣的踏进了门。
胡桃坐在桌子上摇晃着腿:“我说老古董,你部下那颗千年的老铁树都开花了,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开花啊?”
钟离金色的眼眸暗了暗,似乎在回忆什么:“人类的情爱对我来说,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
钟离的绝对领域不再是一片死寂的黑色,而是明媚灿烂的远古时期,在一片白色花朵盛开的花海里,魈就坐在那,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荧迎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向他走去,她明白这一切都是钟离刻意幻境,也明白钟离对他们的默认和看好。
这唯美又浪漫的氛围在她走魈身边时烘托到了最高点。
呆滞的少年看向来人,只觉得陌生又熟悉,于是警惕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笑了笑,想起他曾经害她失忆后的话,如今奉还回去:“我叫荧,是你的爱妻。”
“不可能。”被他一言否决:“我不可能有妻子。”我这般嗜血残暴的人,是不会有人想靠近的。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某处却感觉到异样的愉悦,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只知道对眼前这个少女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些……
“夫君!!”
少女雀跃的扑到他怀里,少年猝不及防,身体一瞬僵硬得不知所措,耳根红红的,脖子也是红红的。
“不敬仙师。”他红着脸低喝,却没有推开她的动作,少女却越来越放肆,竟直接跨坐到他的大腿上来了:“我不仅现在不敬仙师,以后也要不敬仙师,你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