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忱的喉头有些干涩,猛地看向绵怡。
绵怡却是笑了笑:“额娘总是这般细致。”
绵忱鼻尖一酸,转过头去,不愿意在兄长面前露出狼狈神色,匆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乌林珠看着弟弟的行为,也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期期艾艾的拿起了自己的匣子,她也很快认了出来,不过她却没有忍,直接哭出了声。
绵怡叹了口气,轻轻打开了自己的匣子,将里头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摆了出来:“这都是咱们小时候曾经玩过用过的东西,没想到额娘如今还收着,我小时候写的第一张大字,得的皇玛法的第一个赏赐,给皇额娘画的第一张小像,她都收着呢。”
绵忱也在那匣子里看到了自己的东西,他那个不知道丢到那儿去的小匕首,阿玛出宫给他带回来的一个西洋的万花筒。
他那时候真高兴啊,因为他自来不受皇阿玛重视,因此格外看重这个,可是后来,后来他慢慢的也就开始长大了,这个万花筒也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没想到额娘竟帮他收了起来。
绵忱到底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他抬起袖子恶狠狠的擦拭了一下,擦得眼角都红了。
可是两个兄姐都没时间来嘲笑他了,乌林珠早就哭的泣不成声,绵怡也低垂着头,望着自己手上的画像,呆呆的出神。
绵怡身为皇帝,到底比他们两个坚强些,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抬起头看向绵忱:“我知道你这回的来意,你放心,等这个月过去,我就会好好过日子的,这是额娘的心愿,我不会让她哪怕去了也为了我操心。”
绵忱敷衍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些东西,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这次的来意,此时的他,也早就被情感压制住了理智。
三兄妹坐在一处又缅怀了一会儿思宁,最后绵怡还是将他们俩都打发了。
“行了,都回去吧,别再想这事儿了,额娘走的时候,也告诉我们几个要好好的,你们也都要好好的,可不要再这么难受下去了。”
乌林珠眼睛红肿,听着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捏着自己小时候绣给额娘那条歪歪扭扭的牡丹帕子流泪。
绵怡看着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低声道:“额娘走前,最操心你,你也该振作起来,让额娘安心。”
乌林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许久才点了点头:“我都明白,大哥,你放心。”
听着妹妹这言语,绵怡便知道她往心里去了,便也不再多说,让两个弟妹离开了。
绵忱和乌林珠二人出了养心殿,望着这春机盎然的紫禁城,绵忱淡淡道:“日后再没个额娘为你操心了,你也该收收你的眼泪,想想你日后该怎么办了?”
乌林珠听着弟弟的语气有些不好,心里知道弟弟这是责怪自己让额娘操心,可是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垂着头低声道:“我会的,我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最好是这样。”绵忱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乌林珠站在原处看着弟弟离开,心中叹息,其实在几个兄弟里头,或许只有这个幼弟心肠最软,最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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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珠很快出了紫禁城,直接往她的公主府去了。
一进门,公主府的嬷嬷就过来禀报,世子福晋来了。
这个所谓的世子福晋,就是之前思宁为乌林珠长子阿尔斯楞看下的那个福晋,阿鲁特氏,也是蒙古正蓝旗的人呢,是个爽利的,一进门就能拿得住事儿,乌林珠也很喜欢和信任她。
听说她这会儿过来了,乌林珠急忙让人将她招了进来。
很快的阿鲁特氏就进来了,她长得不和普通女子一般纤细弱小,而是高挑匀称,和阿尔斯楞站在一处倒是挺相配的。
乌林珠看着儿媳妇,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轻声道:“你来可是有事儿?”
阿鲁特氏先是行了礼,这才回禀道:“倒是没什么事儿,只是世子听您入了宫,便让儿媳过来探望探望您,让您不要难受。”
乌林珠听着这话叹了口气,自己之前每次入宫都是哭着回来的,倒是叫儿子这个粗心大意的都开始操心了。
她勉强一笑:“让你们操心了,我这次进宫也是去拿东西的,能有什么难受的呢。”
阿鲁特氏却不把这话当真,她看着乌林珠红肿的眼圈,到底叹了口气:“额娘您既然这么说了,那儿媳也就这么信了,只是您听儿媳一句话,人到底,还是要往前看呢。”
乌林珠这话这段时间已经听得够多的了,因此此时听了,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再没回应。
看着这个脾气温柔的婆婆,阿鲁特氏心里也有些叹息,光从表面上看,这人哪里是当人婆婆的年纪呢?说她二十几岁只怕也是有人信的,而她却仿佛被天地钟爱一般,这辈子没吃过苦,没受过罪,在家有额娘宠着,嫁了人有亲哥哥护着,额驸又跟着继续宠着。
如今太后薨逝,只怕也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坎了吧。
想到这个,想着这几日府上微妙的情形,阿鲁特氏试探着轻声道:“还有件事儿,公公这几日一直想要过来探望额娘,额娘可知道?”
听她说起额驸,乌林珠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有些执拗的转过头去,咬着牙道:“我原当你是个好的,你竟是来做他的说客的吗?”
阿鲁特氏一下子急了,急忙摆手:“公主别多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公公也并未和我说过什么,只是这几日公公日夜忧思,仿佛瘦了一大圈,世子在我跟前提起过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