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话被汽车的喇叭声打断,维克多和车上的人用俄语说了几句,然后就是军队的漫长行进旅途。
不得不提的一句是,由于风雪和物资种种原因,佩里来时的吉普现在不仅装满了医疗器械,也塞满了伤兵。
所以,她要和苏联的医疗队一起步行了。
这是漫天风雪里的长途跋涉,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一直到她和维克多两个人在队伍中后位置上走过好长一段距离之后,佩里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卡特医生?卡特医生?佩里!”
她突然回过神来,惊愕的望着身旁的维克多。
“抱歉……”她皱了下眉,打量了一圈周围。
雪已经不下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
“抱歉维克多,我走神了。”
“我还以为你被残忍薄情的西伯利亚冻傻了。”
他说了句俏皮话,然后递过去一块巧克力。
“刚才忘了说,欢迎来到苏联。”
佩里象征性扯了下嘴角,接过那块糖。
“真是荣幸。”
*
战地医生和前线军区医生最大的不同是——
后者可以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并且在不作死的情况下平平安安直到胜利。
而前者,不仅日常灰头土脸,甚至还会很有可能会牺牲。
这一点从前佩里只是知道,但她并不清楚。
可现在,她清楚得不得了。
伤兵躺在担架上从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撤离,摁压伤兵伤口的佩里大步跑着努力跟上他们的速度。
炮弹在身后一个个接着炸响。
最后一个,落在他们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
她听见无数俄语的指令,而一声英语的大喊在其中格外突出。
“趴下!”
然后她被人从身后扑倒。
巨大的爆炸声响让她的脑子嗡嗡响了好久,等到她终于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轮进攻已经结束了。
后来她抬起头所看见的,也是她以后努力遗忘的。
佩里突然想起来刚才把自己扑倒的人。
她猛地转身,毫不意外的看见了整个战场上唯一会用英语说那句“趴下”的男人。
那天晚上,她给维克多做手术清理弹片,足足有六块。
*
“如果有一块弹片的位置在重要器官上,那你就会死的。”
醒过来的维克多看了看自己身上缠的严严实实的纱布,又看向佩里。
“你是国际支援嘛……”
“这毫无理由,维克多。”
她抱紧盖在身上的被子,医疗帐篷里满是酒精的味道。
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血色,维克多张了张嘴,好像是要辩解些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毫无理由。”
佩里又补了一句。
“这里是战场,不管发生什么你应该先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维克多,如果因为什么愚蠢至极的理由而让我背上一条人命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
“——我妹妹也有一双绿眼睛。”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医疗翼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改变了。
夜晚的医疗翼里满是伤兵的细碎哀嚎,偶尔还会有几句梦中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