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不过他看上去根本不在意这些事，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一个相当于组织眼线的她在身边了。
侧过头看了一眼他们座位的方向，金发的男人独自坐在那里，又漫不经心地翻开了那份报纸。
艾弥丝不是很理解史蒂夫出来这趟见复仇者想干什么，总不是真的和他以前的队友们叙叙旧。
——为了近距离观察一下曾经的一起战斗的伙伴，看看有没有愿意跟他一起跳槽的？
——嗯……真是个冷笑话。
就连艾弥丝都难免会猜想美国队长只是伪装出了洗脑成功的假象，出来是不是为了和复仇者联盟的人暗中碰头的，更别说九头蛇的人会怎么猜了，他们一定比她更紧张他的动作。
脱离了观察期的史蒂夫在九头蛇之中拥有着相对较高的权力——这可能跟他在九头蛇的计划中所占的地位有关。就连神盾局（九头蛇）现局长都没法直接命令他做什么，他执意想要做的事，别的探员更是只有尽量配合的份。
如果说帮超人逃出莱克斯集团那时算得上困难的话，那么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地狱级别了。
营救超人时她至少还能将万一失败就去通知正义联盟纳入备用选项，但现在的情况——
告诉神盾局的人你们已经被敌人包围了？——要是九头蛇真的暴露，她估计都要担心九头蛇先把神盾局的人给团灭了。
去通知复仇者联盟的
人你们的队长被人洗脑吗？——说真的，不提他们会不会相信，她都不能确定复仇者联盟里还有没有别的九头蛇的人。
艾弥丝现在看谁都像卧底，都不知道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她就像走在了一团迷雾里，根本找不准一个能走下去的方向。
唯一还能让她有点宽慰的是史蒂夫现在的状态，他除了每日的体能训练和模拟战斗外，剩下的日常就是喝喝茶看看报，可以说是相当养生了，看着一点也不着急毁灭世界。
……如果不拉着她出来乱逛就更好了。
“哦，这不是我们一个世纪没见的队长吗，听说你解决一起跨国绑架案的时候掉到了欧洲的雪林里，你跟那里的棕熊打架打赢了才找到办法逃回来了吗？”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走到史蒂夫桌边。
“我说什么来着，哪怕把他丢去索马里海他都能游回来，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一场爆炸能让美国队长束手无策？”托尼·斯塔克摘下了墨镜，一双能迷倒无数女孩儿的浅褐色眼瞳带着戏谑，最后那个‘cap’的咬字是加重的。
“哦你是这样说的吗？”娜塔莎跟在托尼后面走了进来，独特的沙哑声线打断了想要继续拉嘲讽的男人，“弗瑞告诉我他最近第一次知道他在斯塔克那里这么受欢迎，听说有人每天睡前都要问上他一遍有关找人的进展，那人是你吗？”
托尼否定得义正言辞：“听上去这世上还有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叫斯塔克，显而易见，那个人不是我。”
“弗瑞说你当时追踪的那艘运输飞机中途发生了爆炸，他说你掉到了法国边境，当时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跑回来的？”娜塔莎看向了史蒂夫，“我跟随他派出的救援队去过两次，但是一直没查到你的踪迹。克林顿还没回来，他接了一个去往德国的任务，还说任务结束的时候还打算去你消失的地方再看一遍——看来他用不上加班了，可以早点回来了。”
“运气不好，我掉下去之后在森林里迷了两天的路，”史蒂夫看上去也很无奈，“雪盲症又让我好几天没看得清东西……能回到现代社会真好，我在雪山上可能要过了有一个星期没有信号的生活。”
“是啊，如果你能发条信息
回来，你就能早点回家了。不管怎么说，能顺利回来就好。那起绑架案相关的罪犯都已经抓获了，里头还有一个变种人罪犯，就是那个人的存在才让救援变困难的，那人现在已经被关进立方监狱了。”
“谢谢你帮我留意那件事的后续，”史蒂夫抬起视线，扬起一个没多少温度的微笑，“娜塔莎。”
他像以往那样重复了一遍他的同伴的名字，但说完最后的话之后，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但在场的都是善于交际的人，不会让气氛一直冷场下去。
“我先去点些喝的怎么样？”娜塔莎很快勾起嘴角，像是根本没受听到史蒂夫嘴里冷淡地念出自己的名字的影响，“托尼，你需要喝点什么吗，队长今天会负责买单吗？”
“一杯威士忌，不客气。”斯塔克说。
娜塔莎走后，托尼挪到了史蒂夫的对面，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为什么一直不回大厦？我还以为你回来之后会先来找我们。”
坐下后才注意到了手边的那杯气泡水。
嘴上还是有序的不着调，但托尼这会儿是暂时无心考虑这个位置上是有人的，几次犹豫，他终于忍不住把刚才一直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们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僵硬了，有什么矛盾？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叫她娜塔，小娜，或者……”他瞥了眼桌子上的气泡水杯上留下的柔软指印，半开玩笑，“噢对的，还是说因为你现在情况特殊，不再那么自由了，需要跟别的所有女性保持距离？……”
“你在说艾弥丝？当然和她没有关系。”史蒂夫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小娜有矛盾，她这么和你说过？”
“没有，她当然没这么说过。”托尼摊了下手，片刻，又补充，“也可能说过那么一点儿——她说那起跨国绑架案她原本是和你一起参加行动的，但中途临时被弗瑞抽去执行一个别的任务，如果她当时去给你做接应，说不定你就不会遇上那么多麻烦了——她为这个自责了好几次，我可以作证。”
史蒂夫不浅不淡地笑了一下。
“所以真的是因为这件事？你在为她
任务途中离开生气？——哇哦，我可不记得队长是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人。”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把信任当作最为重要的事看待。”史蒂夫幽蓝的眼瞳对上托尼的视线。
“但是上次我跟随神盾局在公海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娜塔脱离了原定的路线独自前往轮船控制室窃取一份资料，她说那是弗瑞交给她的一个独立的任务，而作为那场救援行动的指挥，我从不知道有这个计划的存在。”
“嗯哼，这听上去像是尼克·弗瑞的错，我猜她不管去做了什么，也一定没干扰你别的行动不是吗。”
史蒂夫摇了摇头，平淡的语气没有愤怒，但同样不会是开心的。如果说美国队长也会生气，那通常，让他生气的原因从来不是来自他自己的安危。
“我需要为任务中的士兵们负责，托尼，我需要保证每个人的安全，但任何脱离既定计划外的变故，都可能让一趟任务毁于一旦。如果有人需要援助，而本该在支援位上的队员没能及时赶过去会发生什么？我不清楚弗瑞有多少事情需要统筹，他一定有他的考虑。但掉下运输机能回来我是幸运的，如果发生在别的特工身上，他们可能永远没机会再回来。我不知道当我没法把后背交给我的同伴时该怎么办。”
对于托尼这种从不按计划走的人来说，他有时并不完全能理解从planA排到BCDE的计划。但与他的同伴们一同战斗的这些时间以来，他也逐渐理解了不是所有战斗都是一个人可以完成。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拥有能够抵挡子弹的盔甲，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史蒂夫那样经过身体的强化。不幸在战斗中丧生的士兵或许也没想到那发子弹就正撞上来他们的心脏，而士兵们的死亡，他是见过的。
正好回来的艾弥丝，听到他们最后的半段谈话……彻底震惊了。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过来史蒂夫为什么要出来这一趟了。
史蒂夫他这是……他这是打算挑起复仇者内部起矛盾吗？？？
“艾弥丝。”史蒂夫发现了回来的她，向她招了下手，示意她坐到他旁边来。
对面坐着的就是听闻了很久的钢铁侠，艾弥丝
最初因要见复仇者联盟的成员而紧张的心情这会儿反而没那么强烈，都被刚才的震惊给压过了。
说实话，如果说史蒂夫会和复仇者们打起来她都可能不会太大意外——尽管队长不会真这么做。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九头蛇都还没开始推动计划，他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一出手还这么不着痕迹又出人意料。
托尼·斯塔克显然因队长的那些话变得有些沉默，除了一开始对艾弥丝挤出个笑脸又礼貌地称赞上两句，连闲侃都少了。
“抱歉，我没有想要责怪谁，但有时我没法完全理解弗瑞的目的，而娜塔莎……”史蒂夫说到一半停住了，他并不是一个习惯总把错误归于别人的人，“做到平衡所有事情并不容易，他们或许都有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世界现在变化得出人意料的快，我以为我跟上它的脚步了，看样子我可能还需要一段调整的时间。”
“我最近暂时不回大厦，代我向班纳问声好。”他说。
“嘿，伙计们！”娜塔莎快步走了过来，她是从门口的方向回来的，手里还握着刚挂断不久的电话，红发的美人晃了晃手机：“我以为我们有时间好好喝上一杯，但是不凑巧，我现在临时接到一个任务……”
托尼的目光已经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他的嘴唇动了下，但没去接话。
史蒂夫反而神色淡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一些小事，如果需要支援我会联系你……嘿，这就是这就是你之前短信里提到过好几次的那个救了你的女孩儿？”娜塔莎注意到了一旁的艾弥丝。
“嗨，您……你好。”艾弥丝开口的时候卡壳了一下，显得有些拘谨，不过这也算不上犯错，普通人看到这些超级英雄会紧张很正常。
娜塔莎笑容揶揄地看了史蒂夫一眼，“你可不像你说的那么运气差，某些方面你的运气一向很好。”
她凑了过来，女士香和性感的女嗓一起压到艾弥丝耳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爱。”
艾弥丝瞬间脸红了起来，差点没向队长求助，这场面谁见过呀！
“别这么逗她，她很害羞。”史蒂夫敛了下眉。
娜塔莎直起身子，向他们告别，“看上去我们
要下次再聚了。”
她走后，史蒂夫看了托尼一眼，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但就连艾弥丝都能察觉这里面无声的意味十足了。
回去的路上，史蒂夫似乎心情不错。
艾弥丝的心情就实在说不上美妙了。
大概是史蒂夫这些天不紧不慢的喝茶生活给了她太大错觉，史蒂夫出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为去买份报纸，结果谁知道他散步的途中还随手往复仇者联盟里扔颗定/时/炸/弹——这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更可怕的是说不定直到爆炸都不会有人发现是什么时候安上的。
哪怕在两位复仇者面前刷脸这件最大危机都平淡地度过了也没让她开心起来，非常发愁了。
钢铁侠先生和黑寡妇女士几乎没在她身上放太多精力，只要她不再在他们面前乱晃，她应该不会惹来太大关注。这也要多亏那时史蒂夫那时让她去点餐……
史蒂夫打发她离开，许久不见的三人的谈话，罗曼诺夫被叫走，再到斯塔克心不在焉地离开……她好像正好躲过了与他们正面的交流。
这么巧的吗。
巧合到不可思议。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的艾弥丝睁大了眼睛，惊道：“罗曼诺夫女士的离开是你安排的吗！”
史蒂夫走得一直很慢，因为要配合身旁女孩儿的脚步。
见她不走了，他也停了下来。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并排地站着。
“组织里的那些人似乎对我忠诚有疑虑，斯特拉克的话里总是在暗示我去做点什么来证明一下我对组织的忠心，我也不能一直闲着，不是吗。”他笑道。
竟然真的每一步都是他计划的！
艾弥丝需要冷静一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有人会想到好脾气的队长实施起那么惊悚的计划，还能做到这么不动声色又这么细致的吗。她这个从头看到尾的到这时才猜到一点，其他人更难看出来。
“我们先从复仇者联盟开始怎么样，猜猜他们从猜忌到分裂需要多久？”史蒂夫微笑。
艾弥丝就差没把头摇起来了：“您的计划告诉我不太合适，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保密者，我怕不能配合好您的工作。”
——放过我，我不想听，我只是个内勤，让我安静呆着。我
一点都不想碰一下地球的守护者，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这几天有趣的事可能会慢慢多起来，”史蒂夫说，“住在神盾局可能没那么方便，也容易引起怀疑，我们接下来……”
艾弥丝：“我需要回到神盾局，这周还有工作报告需要准备，今晚就要交！”
——头一次这么有勇气的在队长面前抬高了声音，没有比现在更为想要回到九头蛇局里了，在外面她估计今晚觉都睡不好。
史蒂夫刚才跟托尼的话里明示了跟神盾局的矛盾，正常来说再接着在神盾局住下去就不太合适了，不过艾弥丝既然想要在神盾局呆着，他思考了一下，点头，赞同了她的话。
“好吧，这样也可以，那我们暂时还呆在神盾局吧。明天我带你去纽约美术馆逛一逛怎么样？”
艾弥丝：……是我要回去！！！不是你！！！！
她才不要再出门了！她要去投诉弗兰克了！这算哪门子封闭管理！！
第15章 交谈
艾弥丝摊开了她的手提袋，倒出她的那些小玩具来。
最先掉出来的是一个光学仪器，那是用来将她的小道具隐藏起来不被发的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