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会儿，克拉克才开口：“卢瑟跟我提起过。”
老板来过？
艾弥丝听他这么说，突然间了然超人手腕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了……
Boss一定是自上次正义联盟潜入之后觉得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找他第二次麻烦，就赶紧跑来超人面前拉嘲讽了吧，不是他也没人会随便招惹超人，还惹怒了他。
“抱歉……”艾弥丝看了眼他手上的伤痕，小声地说了一句。
艾弥丝本想和他讲一下那天发生的事，但触及那双如旅途中见到过的幽蓝恒星一般漂亮的眼睛的时候，又想到他经受的伤害，她不知怎么问出了这个和原本来的目的差了很多的问题：“……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愿意保护他们吗？”
“他们？”克拉克问。
人类。艾弥丝差点把这个词说出来了。但幸好她的地球语没那么熟练，让她在发声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而停顿了一下，才没让她把这个词说出口，要不然也显得太莫名其妙了。
“我是说……”艾弥丝慌忙补救，“你还会保护我们吗。”
克拉克没太理解面前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让这个问题听上去像是在问——即使她和他的同伴们伤害了他，即使她的老板这么对他，他会不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仍然给予他们援助。
她在担心卢瑟暴露之后她的处境问题？但说真的……克拉克不觉得她是一个敌人。
“是的，”克拉克说，“只要有人需要，我会给所有向我寻求帮助的人保护，不管什么时候。”
见女孩儿还在看他，像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么做。
——这就有点难回答了，她在问他为什么会原谅伤害他的人吗，可她现在的立场就是他的对立面让他该怎么回答。
“我不具备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权利，也不会给他们定罪……”克拉克思考了片刻，说
道：“审判罪行的是人类的法律，我只负责在必要的时候将他们交给法律。”
最近一直都在担心被送上法庭的小外星人感觉这会儿冷气有点凉……她跑不了被送上星际法庭的命运了是吗。
艾弥丝沉默了下来，一时没有开口，像是默许了听到的回答，但事实上，超人的回答和她最初想要知道的有点偏差。
——准确说，艾弥丝一开始想问的是，即使遭受人类的伤害他为什么还是不会放弃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超人的保护，就像她的老板。超人看到了这个世界不那么美好的一面，却仍然选择接受了它们。
超人很强大，作为一个异星的外来者，他选择停驻在这个星球，守卫这里，他本可以不这么做，也可以不用遭受来自他守护的世界这样的伤害。
但艾弥丝没法把她问题的意思准确地表达出来——因为这是她这个外来者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和理解，同时也是对于同样身为异星人的超人这个强大的生命的好奇。
她问这些做什么，听着也太奇怪了，她来不是为了聊天的，再浪费时间下去换班的同事可就快过来了。
“你的同伴他们那天原本有机会找到你，”艾弥丝收起了那些没有边际的想法，和超人交代起了正义联盟来到那天发生的事，“但因为一点意外……”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地球用语，“因为我的缘故拖延了时间，卢瑟先生的护卫队赶到，他们当时才不得不离开。”
艾弥丝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没多大起伏，只有从那逐渐加速和紧迫的语气中才能多少听出一点情绪上的变化。
“我不清楚他们是正义联盟的人，也没想到他们是来救你的，当时以为他们会伤害到卢瑟先生……”
“你就是在那时受伤的吗？”克拉克问。
“对，当时……不，这不是重要的部分，我来是想告诉你——”黑色框镜下的小脸看上去很冷静，但老实说艾弥丝这会儿是有点紧张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很抱歉阻止了你同伴的救援，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这里。”
艾弥丝说完，紧张地等待超人的回应。
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先到来的
不是责问或者质疑。
超人神色中浮现出一丝讶异，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嘴角似乎颤了下，紧接着，他眉间松动，低低地笑出了声。
艾弥丝：“……”
怎么说艾弥丝当时的感觉呢，就像鼓足勇气涨成了一个饱满的气球，觉得自己起飞都不成问题了，结果迎面撞上堵厚厚的墙，瞬间撞得她晕头转向找不到方向了。
艾弥丝想了一秒，又想了一秒，问：“你……刚才在笑我吗？”
克拉克：“我……没有吧？”
艾弥丝：“…………”你骗人，你刚才肯定在笑我！我都看到你虎牙了！
她可是思考了很多遍，工作和工资都不打算要了决定救他，他竟然还嘲笑她！
见她下抿的有些生气的唇，气鼓鼓的像一只独自生闷气的猫。克拉克忙干咳了一下，忍住眼角溢出的笑意，“对不起，我只是……我实在是有点意外。”
不，应该说——他丝毫不意外她会突然间跑来告诉他听上去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他甚至都没在第一时间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他不清楚为什么，但就像她说的，她没想过伤害他。这个身为实验基地一员的女孩儿虽然看上去一直像是想和他划清界限做好本职工作，但克拉克隐隐能感受得到，如果在他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可能是会愿意尽她所能给他帮助的那个。
克拉克刚才也当然不是在嘲笑她，他会那么不自觉地笑出来是因为面前的女孩儿——像极了在佩里眼皮底下紧张兮兮地搞小动作生怕会被发现的自己。说真的，他找理由翘班的时候佩里就是这么看他的吗。
“我的同伴们不会放弃寻找我的下落。”克拉克不想表现得那么严肃，但为了不让女孩儿觉得他在轻视她，他只好稍稍正色。
艾弥丝以为他说的是正义联盟的人很有可能再次来这里，于是点头，“我知道了，如果再次碰上他们，我会想办法把有关你的消息传递给他们。”其实就算正义联盟的人没来，她也要想别的办法让超人能早些离开这里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事……”
“不，我想说的是，”克拉克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收回视线，温和的目光下带着诚挚，“我
很感谢你愿意帮我，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保护好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可以吗？”
艾弥丝愣了下，她没想到最先听到的不是他吩咐她该去做哪些事情，而是即便这种情况他还在让她注意自身安全的问题。
所以说……超人为什么这么好啊QAQ。
“你又是为什么会想要帮助我的？”克拉克放轻了声音。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向她寻求帮助的。但以她现在的立场想要帮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被卢瑟发现代价绝对不会轻松。这也是超人不希望她涉险的原因，她身上已经带着伤了。
因为……这让艾弥丝怎么回答？地球年轻人中好像流行‘你是我的英雄’这样的话，这么说行吗？或者说‘因为你是人们的希望，我想要帮到你？’
“嘀——”正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了机械门转合的声音，有要人进来了，她可以不用费力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因为你是超人。”艾弥丝离开之前，低声给出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
……
去超人面前刷一下好感比想象中的容易，不过艾弥丝觉得主要原因还是超人性格好，根本没因她做的事生她的气。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将超人救出去还能不着痕迹地跑路——也是因为需要兼顾怎么悄悄跑路这一点，艾弥丝对于是该设法联系正义联盟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有些纠结。
但除非能再出现一次像上次正联进来时那样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骚动，不然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们又是正经公司，哪会一天到晚都有人危险发生。
出了地下基地的大门，走廊上徘徊着的那些两三米高的机械装甲还在尽职尽责地巡逻，红色的电子眼扫描着白色走廊每一寸角落，像是连只飞虫都不会放过。
艾弥丝从它们身旁走过的时候走得小心翼翼，她站在那些钢铁巨兽旁边就像闯入象群的矮脚猫，真说得上只比它们膝盖高上不少，不小心被踩上一脚就惨了。
不过，这些大型机械装甲用什么做的驱动能源？
地球上的能源资源远没有她在别的星系见过的那样丰富，能给她的飞船使用的燃料就没多少可以选择的。
她那聪明的老板是怎么解决这么
大装甲的供能问题的。
能源，能源……
她飞船的能源问题也急需要解决，指望地球存在反物质能源就不太可能了，嗯……但如果更换能源种类的话说不定还要替换掉原来的引擎……再有就破损的舱体需要一些高耐耗的金属修补，她记得着陆的时候舱门坏掉了。
接下来她估计很快会换份工作。
脑海里盘算着这段时间的积蓄能做点什么，不知道是她按错了楼层，还是她没注意电梯什么时候停下的，走下电梯时她才发现她踏进的不是宿舍那一层。
她似乎还在地下的某一层，周围的环境依旧是地底那种封闭构造，整个楼层只有正对电梯的一道厚重的金属巨门，目测要有两层楼的高度。
她怎么不知道地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过公司的秘密那么多，她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好奇心会害死外星人，不该去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艾弥丝转头打算离开，电梯门都还没迈进，这时，金属门后面一股囤积的密集的能源能量让她停住了脚步。
那是……
艾弥丝屏住了呼吸，重新望向金属门。
……她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第7章 装甲
闭合的金属门突然打开了，开动的速度不算快，但这时想离开也有点来不及了。
“你在那里干什么！”门内走出一个男人。
这语气不是别人，正是艾弥丝好几天都没看到的老板。
“卢瑟先生，”艾弥丝面上很稳，“电梯在这一层停下了，我以为到了休息层。”
这是实话，地下的这些楼层每一层都只有指定的指令才能打开，她又站在楼梯口没来得及靠近那扇门，直接说明情况比找借口掩饰好用。不过说到底，也是她那总是平稳的神色给她的话添了不少可信度的缘故。
卢瑟一身修身得体的西装革履，阔挺的西服几乎看不出褶皱，跟这个人一样总显得严苛过了头。
“我记得你。”他打量了她一会儿，挑眉说道，“你是上次的那个……”
如果说能准确叫出某个员工名字那恐怕就不是莱克斯卢瑟了，哪怕这位员工曾替他挨过子弹，他也曾像模像样地对她进行过关照——但显然他的超级脑袋依然不认为自己该记下那些没用的信息。
他看向她缠着绷带的左肩，话锋没有停顿地一转，“莫茜没告诉你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养伤吗。”丝毫没让人看出他是因叫不上名字而转移的话题。
“莫茜小姐都说了，她告诉我可以修养到痊愈，但我不想错过这次项目的进程。”艾弥丝说这话时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了一下对工作的重视：“医生说只要注意一些，正常的活动都没有问题。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养伤上，已经和多诺万博士对接过，做好了重新接手工作的准备。”
其实……医生曾重点交代的是中了枪伤修养半个月都难保不会出现肢体不协调的情况，她这么快就下地跑的确有点夸张。不表现一下对工作的执着，会不会引起怀疑是一方面，更怕的是会被她的老板强行塞回病房留着给记者做正义联盟的黑料。
老板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她的哪点解释说服了他，他还真没再做多余的‘关切’。
“你是多诺万手底下的。”这句话听上去是问句，但他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
“跟我
过来。”他说。
艾弥丝点头，以为他要带她回楼上去，却没想他竟然带着她走向了那间巨型的实验室。
一个看上去不算差劲的员工，走在前面的卢瑟想。
一个态度不错，不管对上司还是对工作都有认真态度的员工。
认真到有点蠢，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主动给人挡枪的人吗——哦，有职员愿意给他挡枪也不会让他意外，那些底层的人在面对付上点代价下辈子都不愁吃穿的机会总会忍不住试试。
但一直到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竟然都没借机会提赔偿和要求，他怎么之前没发现他的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他需要一些为他工作的人，有能培养的人选他也会稍微投入点精力。
眼下的这个人。
她有颗不算愚钝的脑袋，没那么多话的嘴巴，还有在关键时候的愚蠢的牺牲精神。
只需要再稍稍投入一点关注，是的，给这样的人一点权限和信任，他们就会知道他能带给他们的利益是多么割舍不掉的了。
老板在想什么艾弥丝不得而知，她一进实验室就完全被那股磅礴的能量夺去了注意。
艾弥丝总算知道之前是什么吸引着她了。
——两排二十余个展架上整齐排列着的白色能量光柱看得她都忘了呼吸。
发财了！
她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冷静一点，这怎么说现在还不是你的……也不对，她是说——这些都是老板的不是她的。嗯，她没有把它们都抢走的念头，但如果可以借个一两个似乎也不错。
艾弥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深深吸了口气不至于让自己尖叫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