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前造过的孽已经被我爹妈用男女混合双打偿还了,怎么看都不应该再有甚尔这个孽障来报复我才对。
“咱们来好好聊聊……”我掐着腰喘着气盯着脑袋上的黑猫,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他骗下来,于是放柔了声音诱哄道,“远的不说,就近的来说,我没虐待你吧?也没少你吃短你穿吧?不让你吃那么多那也是为你好呀,你这么点大只猫一顿吃的比我这个人还多你觉得合理吗?哪有一顿吃那么多的呀。”
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带上了真心实意的苦口婆心,叹了口气认真地对猫说:“我知道你在外面一个人生活过得很辛苦,但是现在不是有我在吗?你也不用担心过回以前的日子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黑猫没有吭声,只是刚才虚浮的视线对上了我的视线,突然变得有如实质一般凝实专注了起来,直勾勾与我互相对视,像是在仔细思考一样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甚尔什么都好,就是在吃饭上实在是像个饿死鬼投胎。
虽然医生说能给他适当增加饭量,我也确实有再给他一点点增加饭量,但是这家伙敞开肚子吃一口气能吃的比我还多,简直看得我胆战心惊生怕他撑破自己的肚子。
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我也问了医生好几次。他倒是见怪不怪,说这样的行为其实更多的是心理方面的问题,也不止一只流浪猫或者流浪狗身上出现过这种问题。
只是甚尔是饭量最夸张的一个而已。
矫正一时半会儿是矫正不过来的,流浪生活带给他们的习惯甚至于会影响到他们一辈子,因此只能我自己在生活中多注意点。
但这家伙实在是太精明了点,除非在我眼皮子底下,不然不管我给冰箱上几道锁它都有办法撬开。
他简直让我纳闷以前到底是街头开武馆的猫师父还是楼下开锁的王师傅,这玩意儿我想开都得花点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开的比我还快的。
甚尔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能勾着尾巴挪开视线,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趴在吊灯上。
而我现在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担心的也不是他吃太多撑到自己,更担心他快三十斤的腱子肉压在我脆弱的吊灯上会不会把灯压垮。
要是垮了又要多一笔照理来说不该存在的开销了!我不要啊!
虽然吊灯摇摇欲坠看得我心惊肉跳,但终究还是坚强支撑住了腱子猫充满力量的质量。
甚尔大概也觉得待在这玩意儿上不够安全,眼珠子一转打量了一眼周围,最后视线落到我身上来了。
我顿时花容失色后退两步,毫不犹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双手环胸警惕地挡在胸前警告他:“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接你的!我腰椎不好受不了这委屈,你这三十斤砸到我身上,我下辈子非坐轮椅不可!”
甚尔翘了翘胡子,倒是收回了视线。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还是非常想尝试一下的样子,立马三两步离开这个雷区防止他真的跳到我身上来送我去抢救,那样我就真得成明天的头条了——
说不定这片区域都得留下我的传说,年轻白领半夜因为被猫从吊灯上跳下来撞到半身不遂,下半生只能悲惨靠轮椅为生,努力一把都能成全世界网络热门傻头条了。
最后身形庞大的黑猫灵巧地直接从吊灯上跳到了沙发背上,无声无息的倒像是一头真正生活在丛林中的矫健猛兽。
只是这样一动,吊灯背面积压的灰尘也被他扫了下来,扑簌簌落在我罩着棉麻沙发罩的沙发上。
还好养猫之后我机智罩了罩子,不然拆洗沙发非得要我老命不可。
但是这样一折腾,甚尔也又重新被灰染成灰扑扑的颜色,猫爪还在沙发罩上留下一串灰色的爪印,他自己低头蹭半天也都没蹭干净。
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接了盆温水端到茶几上,把沙发垫垫在屁股底下盘腿坐了下来,冲甚尔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他这时候倒是听话了,踩着反正是要换洗一遍的沙发罩过来轻巧一跃就落在我盘起的双腿空隙之间,四只爪子非常精准地踩着空隙没踩着我肉,尾巴倒是在我裤子上留下一道灰痕,又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知道收拾起来麻烦就不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我搓了搓他还算干净的猫头又挠了挠猫咪非常敏感的胡须根部,拨弄的他最终忍不住龇牙咧嘴皱起脸伸着爪子来扒拉我的手才心满意足收回手。
“那么多都不够你吃的,你到底是猫还是猪啊,你饭量都要比人家的大狗还要大了,一口气吃这么多真的对身体不好,也不要翻冰箱吃我吃的东西了,你吃多了要掉毛的。”
我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一边拧干了毛巾给他擦毛,甚尔也不躲,身子一歪,属于猫咪毛茸茸热乎乎的身子就像个暖水袋一样贴在我身上。
梅花一样的猫爪被热毛巾一捂顿时开花似的舒张了开来,让我下意识顺着肉垫的缝隙擦了进去,把每一寸有可能沾上灰的角落都给擦的干干净净。
他应该是觉得舒服,整个猫柔弱无骨地软绵绵靠着我,不一会儿细碎的呼噜呼噜就连绵不断地响了起来,一时间听的我都没这么生气了。
但惩罚还是要给他的。虽然延迟了这么长时间猫不会觉得是惩罚,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开心。
反正他今天吃的已经够多了,今天的猫饭也别吃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倒不如说按照他今天扫货的速度,别给他撑死就不错了。
“自己去玩吧,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都怪你弄得我浑身是灰。”
收拾完猫后我就拍了拍大猫强壮有力的臀大肌示意他滚蛋,浅色上衣和深色长裤上沾着黑色猫毛和灰尘的我反倒像是刚从吊灯上爬下来的一样狼狈。
甚尔拉长腔调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我姑且还算干净的小臂,这才轻盈地踩着猫步绕开地上沾了灰的部分,再自然不过地朝我卧室走去。
结果本来没想让这家伙睡我房间的,最后还是让他登堂入室了。
想到这里,又看看自己的一身狼藉,我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是在养猫,而是在透支自己未来十几年对人类幼崽的耐心。
不过算了,他也就会因为吃饭和我闹脾气,人无完人猫无完猫,相比起其他的优点,这个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缺憾罢了。
第15章
第二天甚尔倒是真的没有给我惹事,好像也对我没收他的猫饭喂野猫这件事没什么意见,甚至还在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之后主动上前来迎接我,蹭了蹭我的小腿喵喵叫着围着我转了一圈。
“转性了?”
我扬了下眉稍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惊讶,但还是摸了摸他凑上来的脑壳,表示自己姑且算是原谅他昨天的行为了,暂时和他达成和解。
因为今天真正需要我场外采访的就只有紫原,采访结束后我又趁着午休时间顺便和黄濑做了个简单的线上采访就完成了任务,所以今天到家的格外早,还能抽空去买点备用食物放进冰箱里。
虽然甚尔这家伙总是喜欢偷吃,但也总不能因噎废食,但是为了防止他偷吃,这次我买了不少辣的熟食回来,等下就当着他的面拆开让他尝一口,我还不信这家伙比我还能吃辣,按照日本猫的清淡口味,非辣的他不敢开我的冰箱才行。
甚尔又绕着我的购物袋转了一圈,似乎是闻到了一点不祥的味道,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就跳上桌子盯着我,好像在等着我给他拿点什么吃的出来一样。
“给你带了饭回来,还热着呢,等冷些了我再给你吃。没见过你这么不怕烫的猫……先吃点酸奶?”
我费劲地把满满一袋的东西放到流理台上,拿出放在最上面已经结了密密一层小水珠的酸奶递到甚尔面前问他的意思。
黑猫低下头嗅了嗅我手中的酸奶,伸出爪子诊脉一样搭在我的手腕上,开口就是一串老柔情百转的喵喵喵了。
就知道要吃。我还没见过不喜欢吃酸奶的狗勾和猫咪。
不过作为两脚直立猿,我倒是不喜欢吃酸奶,所以这些酸奶全都是给甚尔准备的,每天一盒也能够他吃上一个礼拜了。
我一直没空给他准备别的什么小零食,他似乎只对主食情有独钟,还非得是幸平老板做的主食。
之前从宠物医院顺来的小零嘴试用装放到他鼻子底下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最后还是全都便宜了医院里面养伤的病号们,可以说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也让我有些发愁平常如果要教他的话该拿什么利诱他。
总不能每次教他点规矩的时候手上都端着盆猫饭吧?对他的胃不好,对我的钱包也不够好。
开盖之后他非常自然地先舔盖,砸吧了两下嘴巴之后看着我手中剩下的酸奶似乎就不是很感兴趣了,转身就要走,我顿时怒目圆睁,揪着他的后颈皮就把猫拽回来,把剩下的酸奶怼到他鼻子上说:“不许浪费!你这个吃酸奶只舔盖的习惯哪儿来的?!”
他连连后退,又因为被我揪着脖领子退不到哪儿去,最后舔了舔鼻尖上沾染的酸奶,看了看酸奶又看了看我,好像还挺忍辱负重似的吧嗒吧嗒吃完了一盒酸奶,还没等我给他擦嘴就一溜烟跑回卧室去了。
有时候吧这家伙的习惯非常流浪猫,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他的生活习惯简直就像是被惯出来的一样挑剔的很,也不知道这家伙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总感觉能丰富多彩的给他写个传记了。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有点犯职业病了,赶紧摇摇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赶出脑子,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收拾东西。
我收拾东西一贯是粗暴简洁派,把东西分成速冻和不需要速冻的之后就一股脑全塞进了冰箱里头,想了想还是把刚买回来的盒装西瓜拿了出来,肉痛的不得了。
日本的水果真是贵的离谱,我都好几年没有在夏天享受过西瓜自由了,每次只能抠了吧唧地吃这么点鱼食西瓜——钓鱼佬打窝扔的饲料那还都比我吃的这盒西瓜多呢!
我用最快地速度扒了自己的衣服冲了个凉换上睡衣拿着西瓜插着牙签晃回了卧室。
甚尔一滩猫趴在桌子上,正巧躺在阳光直射进来的位置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晒得乌黑的皮毛都透出几分暗红来,黑里透红的显得格外雍容。
“饭给你晾在外头了,先去吃吧。”
我一边搭我的床上桌一边对甚尔说:“这么热的天你还要晒太阳,开着空调都让你享受完了。赶紧下来,等下我要拉窗帘了,这么亮堂等下我睡都睡不着。”
他一动不动地勾了勾尾巴尖装聋作哑,只有在听到吃饭的时候才稍稍动了动耳朵,像是非常纠结要继续晒太阳还是先去吃饭这个猫界难题一样,最后还是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险些把我放在桌上的笔筒推下去,这才从桌子上跳下来去吃饭了。
真奇怪,猫改正错误的速度这么快吗?
我还纳闷昨天他干饭还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结果今天吃饭就这么不紧不慢了,但想想可能是因为现在我在家的缘故,这个人精知道他一叫我肯定会给他准备零食所以才不吃的这么凶猛了……算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舒舒服服地窝到床上靠着柔软的靠枕满足地喟叹一声,能够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还是带薪的,简直就是人生中最享受的事情了。
一想到我现在算是带薪摸鱼,我连看盒子里好像营养不良的西瓜块眼神都和蔼了不少,也不嫌弃这玩意儿就这么三两口还得花我不少钱,舒舒服服地吃上两口,又开始怀念家乡一口气能让我吃上两斤半的西瓜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想家了。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家乡待满一个一年四季了,就算在日本工作学习了好几年我也没有一点习惯,反而想家想的更加魂牵梦萦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打算收留甚尔的原因。
我并不打算一直留在日本,最多再过两年我就要回国了,在日本的生活只是我对以后生活规划的一个过渡,所以我并不打算在这里留下太多牵绊……
和人的交往姑且还好说,但是如果身边有甚尔这样的小动物,那就是另外一种非常难放下的牵挂了。
相比起会重新相遇又会再次分别的朋友,小动物反而才是更难处理的一个环节。
想到这里,我又硬下了心肠,打算过段时间等甚尔毛全都长好之后就去问问医生有没有适合收养甚尔的人选。
要是再拖延下去,我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到时候实在是会忍不住留下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拿着手机像个呆逼一样坐在床上发了多长时间的呆,只知道甚尔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打开电脑,他倒没心没肺的很,抬头蹭了蹭桌角,就再自然不过地趴到我身边盘起来又睡了过去。
他身上的毛还带着日光没有消散的炽热余温,摸起来烫的要熨进人心坎里去。
我摸了摸他的肚子,他也没有反应,只是抬起一边眼皮看我,金灿灿的猫眼眯缝着显得格外倦懒,伸了个懒腰又露出更加柔软的胸腹绒毛,呼噜呼噜地枕在一旁惬意得不得了。
看他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压力一下消失的一干二净,心想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我收养的小猫咪,至少在转交给下一任饲主之前,他就是我的责任。
“你有够舒服的,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哪像我还要给你操这么多心。”
我埋在猫肚子上狠狠吸了一口,感觉就像是埋进了被子里头狠狠吸了一口一样蓬松又柔软,还带着一股子毛茸茸的日照味道,是一股让人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猫叫了一声,懒得反抗,伸出爪子按在我脸上礼节性推拒一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抗拒后就软绵绵地任我摆弄,只有细微的呼噜声还响的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的,显然也没有他看起来的这么抗拒。
“我给老爸老妈打个视频电话,你不许给我捣乱听到没?”
甚尔闭着眼歪着脑袋竖起耳朵转向我的方向,我知道这是他听不懂的表现,越发觉得他这么大一团看起来娇憨可爱,忍不住狠狠揉搓了一下他的肚皮,带着几分期待就拨了老妈的电话过去——这个点他们俩肯定在一起,打一个就能见到两个。
我保养得宜优雅清隽的老母亲没过多久就出现在视频另一头,看见我有几分诧异,正打算开口就看见好奇地伸着脑袋凑过来的甚尔。
她顿时花容失色,看向我的眼神转变成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转头就对着镜头外就是一嗓子:“老穆!不得了了!你闺女在日本养了只豹子!还是黑的!”
镜头那边有片刻的兵荒马乱,没多久我就看见我因为开着小餐馆所以身形高大壮硕的老父亲拎着菜刀从厨房里杀了出来,看见甚尔登时变了脸色,隔着电话就苦口婆心地劝我:“囡囡啊,爸知道你喜欢小猫小狗的,但是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咱们不能做啊。明天爸爸就给你抱只小狗来怎么样?你弄这种的在身边……哪天给你脸上挠一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