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尊重自己喜欢的人。
显而易见,年轻的十代目曾经表现出的好感完全没有被接收到,因为千城雪绘以为沢田纲吉对所有人的温柔都是平等的。
千城雪绘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语序混乱:“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京子。”
千城雪绘抹了一把脸,她迫切的希望有什么东西迅速出现令她摆脱困境,或者让自己一秒失忆。
沢田纲吉无奈,他压下泛起的一点苦意,带着她认清现实:“我没有那么说过,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
千城雪绘捂住了脸,做了几个深呼吸。
沢田纲吉看少女一副要厥过去的表情,有些苦涩的安抚道:“雪绘,不要因为我感到困扰,我只是想告诉你的我心意而已。”
末了他跟上一句:“……如果拒绝的话,我希望你还能把我当做朋友。”
他太温柔了,以至于千城雪绘的内心汹涌澎湃,没能当机立断的说出拒绝的话语。
千城雪绘发出了痛苦的挣扎声:“太突然了,我可以晚点给你答复吗?在旅行结束之后。”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
千城雪绘努力从大脑中搜刮出各类迹象,沢田纲吉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温和的提出了意见:“我们先回酒店吧,晚上的风有些凉,不要感冒了。”
在突兀的告白之后,沢田纲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转过身,徒留千城雪绘一个人思绪万千。
少年抬手擦了下脸,小幅度吸了口气,快速的心跳缓慢的恢复了正常。
千城雪绘走的很游离,感觉自己一路飘着走到房间门口,险些一头撞上沢田纲吉的后背。
沢田纲吉侧了侧身让她往前走,自己则是站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
房间门口地面上地砖接合的缝隙好像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他和千城雪绘隔开。
千城雪绘刚想说晚安,沢田纲吉却问:“雪绘,我想问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狱寺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千城雪绘愣了一下,她翻找着记忆里相关的对话,狱寺隼人最近有意避开她,往前推送——应该是从那首英文诗开始的。
沢田纲吉敛眸:“……这样吗?”
千城雪绘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怎么了吗?”
沢田纲吉这样的反应搞得她心慌慌的。总觉得他下一句可能会说出什么“他也喜欢你”之类的话。
毕竟自己猜测和别人直说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棕发的少年弯眸笑了一下,“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千城雪绘关上了门。
千城雪绘做深呼吸。
笹川京子正在浴室,千城雪绘想用冷水扑脸冷静一下的计划向后延迟。
见她关了门还没进房间的黑川花探头,看千城雪绘表情苍白吓了一跳:“……需不需要去医院?”
千城雪绘迅速摇头:“没事。”
黑川花担忧:“是不是沢田纲吉对你做了什么,我帮你揍他。”
千城雪绘心想这可是比做了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小花,”她犹豫了一下:“你觉得纲吉喜欢京子吗?”
黑川花一副你说什么鬼话的表情:“?他不是喜欢你吗。”
完蛋。
看千城雪绘更裂开了些,黑川花迟疑了一瞬:“告白了?”看千城雪绘点头,她继续问,“你答应了吗?”
这次是摇头。
黑川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cp没be!
她慈爱的伸手拍拍千城雪绘的后背:“没事的宝,早点休息。”
千城雪绘自然不懂她的心情,世界观重塑导致她一夜没睡着,闭上眼睛就是夜色下沢田纲吉对着自己说“我是认真的”。
以至于第二天的状态萎靡不振。
千城雪绘起床后,轻手轻脚跑到安静的地方,和库洛姆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库洛姆听得认真,轻飘飘一句:“可是真的很明显呀,雪绘。”
千城雪绘闭目:“烦了,毁灭吧。”
库洛姆还不忘补刀:“既然这样,骸大人邀请你和他一起把彭格列端了……当然,这不是我的意思哦。”
千城雪绘:“……这还是算了。”
因为这样一个算不上小的插曲,千城雪绘的毕业修行变的不那么快乐了起来。
她避开了遇到云雀恭弥的一切机会的同时,第三日几乎全部和另外两个女孩子黏在一起,拒绝了落单的可能性。
委员长不喜欢群聚,应该也不至于碰上。
不怪千城雪绘过于敏感,毕竟那晚上云雀恭弥说的话也有些暧昧的气息——对于平时不怎么表述的云雀恭弥来说。
她们只通过信息联络了男生那边,没有打照面就出了门,这样一来,就算是狱寺隼人,都发现了千城雪绘的不对劲。
而沢田纲吉自然是不会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银发的少年难得没有跟着彭格列十代目,他费了些力气才找到了正在逛街的三位女生,拦住了千城雪绘:“喂,你今天怎么了。”
黑川花向前一步以维护的姿态拦在千城雪绘面前:“你要干什么?”
笹川京子捏了捏千城雪绘的手心,让她放松一些。
狱寺隼人发现自己被戒备:“?”
千城雪绘回捏笹川京子的指尖:“没什么事啦,我和狱寺单独谈谈!”
黑川花戒备地盯了狱寺隼人一会儿:“那我们先去前面的店里等你。”
她们这样一副防贼的表情令狱寺隼人摸不着头脑:“……你们在干什么?”
少女露出那种较为公式化的僵硬微笑:“就是有一点点心事,她们担心我而已……不过没事的!不用担心!”
少年下意识的反驳:“谁关心你了?!”他顿了一下:“你昨天和十代目发生了什么?”
沢田纲吉回房间之后就一副“糟了,好像搞砸了”的表情。而且山本武特别奇怪的用那种“傻孩子”的恶寒眼神看他。
所以他决定来问千城雪绘。
但千城雪绘没说话。
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狱寺隼人心尖蔓延开来。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少年抿唇,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和你说了吧。”
千城雪绘轻轻“嗯”了一声。
她略有些犹豫:“狱寺,我们应该…算是好朋友吧?”
如果不是好朋友,那还能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狱寺隼人抿了下唇。
“……是。”
千城雪绘松了口气。
毕业旅行在这样的氛围下落下帷幕,千城雪绘耗费了不少精力去思考关于沢田纲吉的事情,最终得出了结论。
无论如何,自己没有办法答应他。
恋人和友人之间是不同的,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成为恋人,他们能够怎么样相处。
千城雪绘只能将沢田纲吉当作是朋友来看待,最大程度也只是挚友,再进一步对两个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不可以越界。
少年并没有急迫的要求她给自己一个回答,但千城雪绘认为自己需要说清楚。
在他们从大巴车上下来,学生们带着愉快的旅行后的心情回家的时候,千城雪绘询问沢田纲吉能不能送自己一程。
彭格列的十代目微怔,随后点了点头。
而平日里多半会要求一起的狱寺隼人只是看着,难得地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看他们两个离开,山本武倒是轻飘飘问了一句:“不担心吗?”
狱寺隼人咬牙:“你懂个屁。”
那样隐晦的表达,对于他来说已经尽了很大的力气了。
……而且,他也知道并不是自己有这样的心情。
少年若有所感向着一侧投去目光,黑发的风纪委员长也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他们一路沉默着走回千城雪绘家,在门口,少女站定。
“纲吉。”千城雪绘认真:“我考虑了两天,谢谢你,但是抱歉。”
沢田纲吉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苦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可以抱一下吗?”
沢田纲吉轻轻问,他张开手,少年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释然,“这之后,我们依旧是好朋友。如果让你感到困扰,可以拒绝我。”
千城雪绘当然没好意思拒绝。
她向前半步,给了沢田纲吉一个拥抱。
沢田纲吉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而在千城雪绘的视野死角,狗卷棘站在房屋二楼的某个房间窗后,静静注视这一切。
棕发的少年的手搭在她的后腰上,从他的角度来看,两个人的动作可谓亲密。
狗卷棘目光冷淡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单单从少年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情。
——只是手中的窗帘,被捏的皱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棘了吗?棘了。
第028章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但如果要作为恋人,沢田纲吉无疑是优秀的。
千城雪绘很想说其实并不是他不好,只是她本能的会对和一个人确定实质的亲密关系而感到恐惧。
被告白后的情绪和别人相比起来算不上正常,惶恐和不安,以及[我真的好到可以让别人喜欢吗?]的想法占据了大部分的思绪。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省,她不敢迈出这一步,而沢田纲吉也并没有多向前走一步。
这个不带任何暧昧气息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千城雪绘正要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要为怎么结束拥抱感到苦恼之前,沢田纲吉松开了手。
他将手收回身侧,温声:“回去吧。”
沢田纲吉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不会令千城雪绘感觉越过那条分界线。
不过少年确实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起码想要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尘封进心底需要不小的力气。
幸好明天不用上学,否则自己的难过可能会被别人知道,年轻的十代目如此想到。
人生第一次的告白画下了句号。
夕阳温柔的光照进眼睛里,沢田纲吉看着她鬓角的碎发被微风吹的微微晃动,有些晃神。
千城雪绘将手背在身后,有些拘谨地点头:“你也好好休息。”
说完她迅速转身向着自家大门走去,背影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沢田纲吉抬眸看了一眼房间二楼的窗户,原本站在那里的少年已经不知所踪,他看着千城雪绘头也不回,思考了片刻,还是低头给千城雪绘发了一条信息。
[刚刚好像被你的竹马看见了,需要的话,解释一下吧。]
作为情敌,沢田纲吉其实没有必要加这一句,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举措会给她带来后续的麻烦。
又或许…一起长大的竹马,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略有些自嘲意味地轻笑了一声。
千城雪绘注意到口袋中手机的震动,不过人走到家门口,钥匙已经拿在手上,也担心消息是自己不想看到的内容,她选择了先开门。
正想插入钥匙将门打开的时候,门先一步从内部开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站在门后,半张脸隐藏在宽大的衣领中,眼眸微垂显得有些慵懒。
千城雪绘看见站在门后的狗卷棘略微有些惊讶:“棘?好难得看你这个时候在家。”
狗卷棘当然不会说今天在家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少年颔首回应千城雪绘,越过面前的少女,看向站在十五米开外处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朝他礼貌笑了笑,转身离开,狗卷棘小幅度皱眉后恢复了正常表情,侧身让自己的青梅进屋。
千城雪绘没有看见他们之间这样的一个小交锋,她飞快地蹿了进去。
较为密闭的空间就像是保护罩一样。回到熟悉的家中,她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吊在半空中的心好不容易稳稳落地。
千城雪绘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
虽说继续当做朋友就行,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在意。
在狗卷棘关上门之前,千城雪绘不知为何想要回头看一眼,但身后的狗卷棘不算高大的身影却遮住了她的视野。
千城雪绘:……
见她发愣,少年弯腰,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他对上千城雪绘的视线,他露出了无辜的、疑惑的神色。
“海带?”
千城雪绘摇了摇头。
看不到就算,看到自己进来,沢田纲吉也应该离开了吧。
殊不知这样的表现在狗卷棘看来就像是恋人分别时候的依依不舍。
这种被偷家一样的不快感将少年包裹,就算是一向冷静、情绪甚至有些淡漠的狗卷棘也忍不住想“明明是我先来的”。
况且,不久之前自己询问过千城雪绘,那时候给的回答明明就只是[朋友]而已。
他们毕业旅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短短的几步路程,狗卷棘的心中略过了无数的可能性,各种猜测连带着名为嫉妒的情绪令他紧紧抿起了嘴唇。
他闭了闭眼,沉默着回到了室内,看着千城雪绘回房间整理行李箱的背影。
少年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听见千城雪绘房间传来的叮铃哐啷的声音,随后紧闭的门扉又一次打开。
千城雪绘看到了沢田纲吉发来的消息,大概猜测到了狗卷棘略有些怪异的冷淡。
她眨眨眼睛:“棘,要聊聊吗?”
狗卷棘没有拒绝。
千城雪绘坐上客厅的沙发,狗卷棘坐在她身旁,他将原本拉到最顶端的拉链向下拉扯了一些。
千城雪绘清了清嗓:“棘有被哪个女孩子告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