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晔浑身剧烈的抽搐,身上还冒着被烙铁炙烤出来的烟,双手双脚的指甲均插着竹签,屈辱的姿势,赤/裸的身体,是秦家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名门公子从未经历过的。
他无比的难堪,心中恨极了,他向列祖列宗求饶,希望等他死后,列祖列宗不要将他赶出秦家,身上再痛苦,都比不得他的尊严被这样践踏。
李苓眼中一狠:“说,你把李玉婻弄去哪里了?”
秦晔半死不活的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更没有说话。
“哦,看来你非要让本公主再给你上点新的,行,把常宁请过来吧。”
秦晔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恐惧,他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个字:“别……”
别让她看到我这副样子……
秦晔眼中再次涌出泪水来,他抗拒的浑身扭动,钻心的疼痛让他不断抽泣。
铁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头都不敢抬,手指微颤,一只手还不由自主的挡在肚子前。
李苓走了过去,牵起了李玉姝的手,声音有几分温柔:“姝儿,欧阳德就是秦晔,你知道了吗?”
李玉姝小脸惨白,她还是头一回来这种鬼地方,她经常被李玉婻吓唬,动不动就说要把她弄到这里来,这回真的来了,她抑制不住的恐惧。
秦晔没有想到还能再见一面李玉姝,但这一面,他宁愿不见。
他这样丑陋没有尊严的样子,他不希望被她看到。
他只想留最后一点体面。
他不想等日后自己的孩子出生时,知道他的父亲经受过这些。
李苓摸了摸李玉姝的头,然后让人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姝儿,你不能生秦晔的孩子,你明白吗?”
李玉姝看着李苓,心生恐惧,向后退了一步。
秦晔见后大吼,言语带了辱骂:“李苓,你做什么,你说好了不伤害姝儿的!李玉姝,我不准你喝!”
李苓没有看秦晔,李玉姝同样没有。
李玉姝平生都没有经历过这些恐怖的事情,就是父皇去世,她也没有这样惊慌过。
她的驸马跟母后苟且,母后又非她生母,驸马却是从小欺负她的恶魔,又变成欧阳德,她的驸马禁锢她,统御她。
她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之前对欧阳德的那些感觉,早就被吓散了。
她看着皇姑姑,有些不知所措。
李苓微微一笑:“女人从来不是给男子传宗接代的工具,你有权力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但这个不行,这是秦家的种,我李氏家族,绝不能留秦家的种,这是给你准备的滑胎药,你喝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当着秦晔的面,你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秦晔觉得此刻比之前受的任何折磨都要痛,他声音粗哑难听,喊破了喉咙:“李玉姝,李玉姝,你听我说,骗你是我的错,但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你看我有没有真正伤害过你,这个孩子要留下,要留下啊李玉姝!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们有过曾经,从小就相知。”
李玉姝听闻他说,突然皱了眉,她勇敢的看向了他,直视他的眼睛:“你没有伤害过我?你跟顾素素滚在床上的时候没伤害过我?你把我的人吊起来动私刑的时候没伤害过?你用假身份跟我成亲,利用我,这是没伤害过我?”
她说到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但仍勇敢道:“你凭什么认为你就那么值得我给你生下孩子,若是知道你是秦晔,我早就恶心的想吐了,你不会以为你从小对我做的那些,包括前几个月你利用我的事,会让我觉得感激,对你动心吧,别做梦了秦晔,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拿我当猴子戏弄的人,我告诉你,我只听到你的名字胃里就已经翻江倒海,真可笑,你竟然还拿我对你的恐惧厌恶当成喜欢。”
李玉姝说到激动处,伸手就抢过了那晚黑乎乎的药,捏住了鼻子就要往下灌。
秦晔眼中慌乱无比,他大吼道:“别,别喝,我把李玉婻的下落告诉你,求你别喝……”
李玉姝顿住了手,李苓微眯眼眸,看向秦晔,等待他的话。
“我到死,方知侄儿那些话是真的,他曾经多次劝我,让我与他都放下仇恨,寻一个妇人,好生过日子,但我不信,并设计让他对李氏产生恨,我已经无可救药,所以想给他最好的,他喜欢李玉婻,我就用了最后一计,把李玉婻送到他手里。”
李苓呵道:“她在哪里!”
秦晔闭了闭眼睛,“我说了,李玉姝能不能单独跟我说几句话。”
李苓斟酌道:“可以。”
“九寨。”
南疆一个民族聚集地。
李苓拉着李玉姝就往外走。
“李苓,你答应我的,你怎么不守信用。”
李苓头也没回:“跟你这种人讲什么信用。”
没想到李玉姝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李苓止住,静静的看着她。
秦晔欣喜:“姝儿,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李玉姝突然“呸”了一声,再次抢过药碗,捏住鼻子当着他的面猛地灌了下去。
秦晔惊恐嘶吼:“不——”
李玉姝喝完,将碗摔在地上,恶狠狠道:“秦晔,我此生最痛恨的事情,便是遇到你,我是不会生下你的孩子的!”
她说完,大步出去,心中生出快意,一洗这么多天的恐惧不安。
在她说完这句话,秦晔突然仰头喷血,立马便不省人事。
李苓震惊了,她根本想象不到一向胆小怕事、柔柔弱弱的李玉姝能做出这种豪爽大气的事情来。
她对属下说了句将秦晔处理掉,快步跟了出去。
李玉姝一边哭一边跑,李苓的人将她拦住,她才坐在地上呜呜咽咽起来。
李苓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傻孩子,哭什么,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那么做。”
李玉姝抽抽搭搭:“不、我、我害怕,我会不会死……”
李玉姝接着大哭起来,“我怕死,皇姑姑,我好怕呀!”
李苓:“……”
是她想多了。
她哭笑不得,伸手拿着李玉姝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别哭了,那根本就不是堕胎药。”
李玉姝哭声戛然而止。
“不仅不是堕胎药,还是安胎药,女人生的孩子是自己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跟他秦晔有什么关系,生下来,好好养就是了,谁敢透露他亲爹的事,我替你杀了他。”
李玉姝傻眼了。
她紧接着又开始抹眼泪:“呜……我怕疼……生孩子可疼了……”
李苓;“……”
……
遥远南疆一个高山上的寨子,来了一个天仙似的美人。
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一天只有一个时辰是醒着的,见过她的人都说这怕是个傻子。
她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累的不行,可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又说不清楚,隐隐约约,好像跟皇宫有关。
可是,她不过是寨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怎么可能跟大魏皇宫有关系呢……
她遥望着窗户外的云松,歪着头陷入了沉思。
一个穿着深蓝大襟长衫,头上戴着白色头巾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见她醒着,温柔道:“玉娘,你起来了。”
第74章 、拙翎,放开我
◎宋颐:回南疆!◎
对了, 她叫玉娘,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她有些羞涩,按理说女孩出嫁前不该跟未婚夫见面吧, 但因为她父母突然惨死, 家中遭了变故, 自己身子又弱, 听未婚夫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 她就晕倒了,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还忘记了许多事, 比如,把父母还有未婚夫,甚至寨子里的事都忘记了很多。
还好未婚夫没有嫌弃她,还把她带到家里,细心照顾,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而且,她发现未婚夫长得特别好看。
一双桃花眼染了几分寒霜, 清冷自持,既有风流,又有疏离, 她特别喜欢他这双眼睛, 每次一看就忍不住害羞。
“拙翎……”她轻唤他的名字。
秦弦润心弦微颤,中间的过程何等艰难, 他才又能重新拥有了她。
端了饭过去, 将她扶起来, 又温柔的给她在背后垫了一床被子。
一碗素粥,一碟清淡的小菜。
秦弦润有些不好意思:“我厨艺不好,玉娘多担待。”
玉娘闻声,连忙摆手:“怎么会,你能给我做饭,我就感激不尽了,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再说,不应该是女孩给男人做饭……”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倒并非因为别的,只是她这样说的时候,思想一下子与自己的声音独立,就好像在另外一个角度看着自己这样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回事,好像内心不是很认同。
见她突然沉默,秦弦润问她怎么了。
玉娘回神,只说没事,默默吃饭。
吃完饭,拙翎又给她端来一碗药,她喝了,并不觉得困,并提出要下来走走。
秦弦润并没有拒绝,细心的帮她拿来的一套新衣服,还有各样的首饰,在外屋等她出来。
她出来见整个寨子竟在悬崖峭壁之上,这里天然有一块巨大的空地,寨子扎根这里,似乎与外面与世隔绝。
最外面有一个高大的木头牌,上面写了一种独特的文字,似乎是寨子独有的。
玉娘有些难过,原来自己竟是不识字的文盲。
咦,若不识字,可为什么她隐约感觉自己可以写东西。
她不自觉拿手比划了一下。
怪了怪了,她怎么好像会另外一种文字,不会是吓傻了吧。
秦弦润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伸手攥住了她一只手,不经意道:“你父母本就是中原人,从小教你的便是汉字,看不懂寨子的字没关系,我告诉你。”
玉娘感受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住,心思慌乱,微微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
“那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呀?拙翎。”
“九寨,是寨子的名,旁边两根柱子,刻的是寨子的规矩,比如,寨子里只能一夫一妻。”
“啊,这样……”
正说着,旁边有几个小毛孩欢呼着跑了过去,有人见到她,还大声喊道:“这是拙翎哥哥未来的娘子!”
“睡美人竟然出来了!”
“哦,新娘子哦——”
进而不少寨子里的大妈都开始往这瞧,不过有人拿着笤帚,有人端着木盆,佯装在做其他的事罢了。
玉娘察觉这些眼神,向拙翎靠了靠,咬唇道:“他们在看我……”
“没事,大家都很和善的,你原来很喜欢跟他们聊天。”
玉娘有些诧异,又变得失落,怎么好端端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拙翎,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你不会嫌弃我吧。”
拙翎另一只手按了按她的,停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她,“傻姑娘,我们自小定亲,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嫌弃,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秦弦润看着她眼中的迷茫,心中生出一些慌乱来,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整个环入怀抱,他等不及了,他要快点跟她成亲,只有他们真的变成了夫妻,有了孩子,他才觉得心里踏实。
玉娘整个身子僵住了,被人这样整个抱着,她打心底有一种排斥,她小手推了推,纹丝未动,只能哀求道:“拙翎,放开我,这是在外面……”
“不放,我等你够久的了,玉娘,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无话不说,你不光忘记了其他,最重要的是忘记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才是最难过的。”
玉娘停止了挣扎,她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是啊,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又早早定了亲,她突然忘记了他,他才更加觉得不好受吧。
“对不起……”她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来,环上他的腰身。
她抱住了他。
秦弦润眼中不争气的流出两滴眼泪来,不敢让她看到,只将她抱的更紧。
他现在也只有她了,余生,与她一起,补全他们之间所有的遗憾。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大概是拙翎给她的药起了效果,玉娘有了更多的时间了解九寨。
拙翎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各种各样的事。
有时在别人家里做客,那人也道:“拙翎对玉娘你情谊深重,千万不能辜负他。”
这样的话她听了不止一遍,以至于她心底有些庆幸,女孩子能遇到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很不容易的吧。
他把她当成宝的样子,她都亲眼看到了。
她觉得自己天生应该是活泼的,很快就跟寨子里的人打成一片,有时自己就能出去玩了。
秦弦润这些天在置办家具。
马上就是寨子的火把节,他要在火把节上跟她求婚。
玉娘今天跑到了寨子最远的地方,想要探索更多。
只是这里荒无人烟,没几个人住,但景色却是极好的,还有天然的五彩池,在阳光下绽放出各种各样的色彩来。
她蹲在一个冰蓝色的池子边上,饶有兴致的玩水。
“分明是蓝色的,为什么把水捧起来却是无色。”
她一个人嘟囔着,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玉婻。”
玉娘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发现一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她看。
她突然想起她刚才喊得好像是个人名,李玉婻。
肯定是个人名,她反正一听她喊就忍不住转过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