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长秋——宋微子
时间:2022-02-14 08:39:58

  郭圣通摇摇头不可置否,脸又往他怀里凑了凑,闭目道“我先睡一会儿。”
  温暖的呼息透过衣服喷在刘秀小腹,刘秀面色有些泛红,一时尴尬的不得了,又不好去推她。
  邯郸是大城,街道都是铺的石板,不知哪里空了一块石板车一颠,郭圣通醒了刘秀的脸也更红了,她正起疑惊觉身下有些不对,硬硬的抵着她的肩,“文叔?”
  “嗯?”刘秀气息不稳,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她的脸腾地发红发烫,下意识还是闭上眼睛,刘秀缓缓的伏下身轻啄她的唇,一下一下慢慢舔开了她的牙关,吸住了她的舌尖,她浑身一颤,几乎哼出声来,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
  “姑爷,姑娘到了宫门口了。”
  车外玉团的这一声,让两人惊醒,连忙分开,刘秀气息不定,郭圣通浑身无力,两个人都红着脸彼此一笑,刘秀扶了她起来,替她整理了下头发,“通儿先下车。”
  “你呢?”
  刘秀窘迫道“你让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郭圣通看着他的明白了,羞道“色胚。”
  刘秀一本正经理着袍子,念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小别胜新婚
 
 
  邯郸王宫中间一条青石甬道,比起真定的王府来足足宽了两倍,两侧的阙楼形比朱雀,上接琼楼,玉阶高台宫室殿阁辉煌栉比,郭圣通环顾四周心里暗暗惊叹,刘秀握着她的手登上了高台,前面就是宣明殿,郭圣通好笑,“此处也叫宣明殿?”
  “王郎自称成帝之子,这邯郸王宫是按未央宫建的!”
  郭圣通踢了踢脚下的砖,看了一眼殿前的鼎“假的就是假的,这鼎形制都不对,我们真定王府的鼎是当年孝武亲赐的。”
  刘秀想问问她,封王该用何种鼎?还没开口听到宣明殿里有人在吵。
  王郎称帝,更始帝派尚书令谢躬征讨,谢躬久攻不下,直到刘秀一路开平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兵临城下攻破邯郸。
  邓禹抱腿坐在外殿,看见她行了个礼,淡淡地一声“夫人。”
  郭圣通微微露出点笑意,平平回了声“将军。”
  刘秀听到是吴汉,朱祐的声音,“这里面吵什么呢?”
  邓禹疑惑地回头,“他们一向说话不都大声吗?”
  郭圣通看着他气定神闲,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邓禹看刘秀郭圣通郎情妾意,出双入对的,不自觉就是想起阴丽华,刘秀夫妻之间他管不着,只是眼不见为净有多远离多远,不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揉了揉眼睛,向刘秀行礼道“他们半夜说话也大声,我都没睡着,主公夫人慢游,我先回去了。”
  邓禹说话温温的神态也沉稳的,郭圣通挽着刘秀的胳膊瞧着他,看不出一丝破绽。
  殿里声音更大了,吴汉叫道“凭什么内殿不能进去啊,邯郸是我们打下来的。”
  “将军,尚书令和大司马一向是分府办事,分城而治。”
  郭圣通知道刘秀巡河北行大司马事,至于尚书令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吴汉不服“既然分城而治,这内宫怎么不拿来分分。”
  那人不卑不亢,“内宫都是女眷,有尚书令的家人,将军意欲何为?”
  吴汉急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祐反而笑起来,吴汉怒气冲冲,“你还笑个什么?人家问我们意欲何为呢?”
  朱祐毕竟人情历练,拍了拍吴汉的肩让他消消气,说“对啊!内宫女眷,是谢大人的家人,你家大人有夫人,我家将军也有夫人呢,我家夫人出身朱门,受不得委屈!”
  刘秀咳了一声,携了郭圣通进去,吴汉朱祐此刻见了郭圣通觉得她娇贵也好,清高也好,怎么看怎么体面,“主公,夫人!”
  那边的马武一时见了刘秀郭圣通,面上好不尴尬,“将军,夫人。”
  刘秀笑着问他,“你家大人和家人住在哪个宫?”
  “宣和殿”。
  刘秀问郭圣通“通儿想住哪个?”
  郭圣通不自觉往他身后避了避,“我没见过,你挑吧!”
  “那好”刘秀拉着郭圣通越过了门栏,吴汉得意地看着马武,“也不看看此乃谁家?该住谁!”
  邯郸宫里的侍者全都谴散了,只有一些旧日的宫娥还留着,所以内宫里也没有什么人,郭圣通俯在曲桥边看鱼,人影映在池面上,粼粼的波光生辉,刘秀与她站在了一起,池面影成双。
  “通儿。”
  “嗯”郭圣通回头迎上他的目光,青丝轻吹在他脸上,连他的心也轻柔地荡漾起来,“通儿,当时刘植说卿乃佳人,我还不信,现在才知如诗如画。”
  郭圣通斜视着他,捋了碎发似笑非笑“果然是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貌若无盐,你岂不亏了?”
  刘秀怔在那里不知怎么回,郭圣通一手撑着凭栏一手掩袖笑起来,“我闻情人眼里出西施,文叔你道是不是?”
  她俏颜桃腮,莺声笑语,水灵灵的一双眸子对着刘秀,刘秀低头一池的春水碧波,徒然叹了口气,“真见了西施路人也会变情人的,只是路人大多没见过市面,乍见了浣纱女,就以为是真西施了。”
  郭圣通没仔细他话里的深意,她虽然聪明大度但自幼无拘无束,心性单纯,对人对事不会察言观色,细细留心。此时只顾宫苑里林荫花鸟,姹紫嫣红,温明殿临池倚阁,飞桥廊道,她摇了刘秀的袖子,“住这里好不好?”
  “好”刘秀笑也温温,语也温温。
  晚间玉团收拾了衣物,郭圣通在汤池里泡了个澡,看着重帏堆锦的宫里,她反而想起了在信阳时的狼狈,特地吩咐玉团去把那瓦罐拿来,自己换好衣服出来偌大一个寝宫里没有一个人,一排宫灯,一丛的烛台照的恍如白昼,青玉石的地面映得出她的倒影,“文叔”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宫室太大她的声音空空的,烛影幔帏她一个穿行其中更加寂静,她森森的有些害怕,“是谁?”
  “我回来了”刘秀反手关门,手里抱着只枕头,是她亲手绣的那只。
  郭圣通跑过去靠在他身边,刘秀问“怎么了?”
  “太空了,我害怕。”
  刘秀掀了被子让她睡里面,“不是有我在吗?”
  郭圣通捧着他的脸,郑重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哪里睡?”
  她嘴唇一咬,眉头微蹙,刘秀失笑,抬手把她手腕握住“在外宫同他们一起,每人睡一间。”
  “喔”她乖巧道。
  刘秀一手捏住她下巴,“说了多少次了叫你别咬唇别咬唇,咬坏了什么办。”
  “不会……”她话没出口,刘秀已轻轻允住了她的唇,丝棉被里她的身体温凉的,刘秀的身体滚烫的,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颈后,她激起一层颤栗,贴上了刘秀厚实的胸膛,刘秀索性压住她,听她在身下费力的喘吸声,郭圣通想推开一点可是力气不够,刘秀嘭嘭的心跳就在她的手掌里,刘秀低低地问“通儿可有想我?”
  他的心那么火热那么有力,可是又那么柔软温存,她怎么能不想,闭上眼睛无声地搂住了他的后背。
 
  封王
 
 
  夜里传来了风吹草木之声,落叶沙沙划着石板,这是宫里不是信阳,残月如钩像天被划破的一个口子,透着寒光凛着杀气。
  “啊!”一个凄厉地女声划破寂夜,郭圣通回头,一群黑衣人围住了自己,她只能跑不停的往前跑,暗处一支羽箭迎面射来,风声寒光铺天盖地。
  挣起来一身的冷汗,她伸手摸了刘秀的身体真实的温暖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刘秀眯着眼睛,“通儿怎么了?”
  “没有”她摇摇头,重新躺下贴在刘秀身边,刘秀揉了揉她的额头,“做了噩梦不要想,睡过去了明天起来就不记得了。”
  “我想喝水。”
  “好”刘秀起身替她去倒水,内帏里的宫灯全都灭了,烛光从外面透进来朦胧得很,刘秀不小心踢到个什么水都撒了一半,把杯子递给她弯身去看地上的东西。
  “怎么了?”
  刘秀捧了那塌边的瓦罐,问道“你带了这个来?”
  郭圣通喝完水把杯子还他,“你忘了,你说在寒露之前一定来接我。”
  “可你不是说军国大事为重嘛!”
  “那我说是我说,文叔说是文叔说,自己说的话都得负责不是?”
  刘秀听出她是个要“问罪”的样子,“好,我知通儿在信阳必定受苦了,是不是?”
  想起在信阳的种种,她咬紧牙关,“还好,没事。”
  她虽这样说,刘秀心里却是明白的,刚到时信阳她那么窘迫,手臂上被蚊子叮的红包,半夜热的睡不着觉,饭食难以下咽,自己走后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岂不是更难过,“那为夫先向夫人陪礼,夫人只说要什么?”
  郭圣通指着空瓦罐,“赔我一只纺织娘。”
  如今暮春四月的天哪里有纺织娘,刘秀说“等夏来,我多赔你几只好不好?”
  “不好”郭圣通不答应,“这纺织娘我本来要留给弟弟的,他最喜欢了。”
  郭圣通突然有些蛮不讲理,刘秀一时摸不着头绪,郭圣通拉了他的胳膊“算了,算了,我只是逗逗你罢了,还有我想母亲和弟弟了。”
  刘秀抱了她,开颜道“我知道了,回头就派人去接,邯郸王宫太大将来我还要出征,怎么放心把你一人扔在这里。”
  春夜梦深,宫里不比外面,天光都透不进来的,刘秀又不曾住过,所以天亮也不知道。
  谢躬在外面急团团转,冯异在柳荫里坐着,内宫景色果然不错,吴汉笑着对邓禹说“你看这鱼,弄两条烧烧肯定不错。”
  邓禹扔了点鱼食在塘里,锦鲤瞬间聚成一群,缭乱了一片的水面五彩斑斓。
  谢躬说,“将军还是快去请大司马吧!陛下的使者在门外等着呢!”
  吴汉撇了他一眼,“主公和夫人睡着谁敢去敲门?”
  邓禹说“等等怎么了,就该让他等会儿。”
  谢躬转身去看树下冯异,“将军,你看?”
  冯异站起身,“大人,末将也不能去惊扰内帏啊,不如去托侍女……”
  邓禹一回头,“公孙!”
  冯异也不好再做声,耿弇也刚睡好了过来,拍在冯异背上“怎么,主公还没起呢?”
  冯异摇摇头,耿弇说,“我叫去!”
  谢躬巴不得,邓禹咳了一声,“伯昭,主公和夫人在呢,你叫什么去。”
  “哦”耿弇想到郭圣通,“我倒一时忘了。”
  刘秀宫里睡得沉不知道外面时辰,郭圣通是住过王宫的,翻身看见窗外惊觉时辰,“文叔,起来。”
  刘秀抬眼,“这天不还没亮吗?”
  郭圣通起身,替他拿衣服,“这窗子糊了两层烟罗,宫里又点了一夜的灯,你当然看不出天亮。”
  郭圣通急匆匆替他理了衣襟,自己去镜前梳头,刘秀开了门艳阳高照,自己眼睛都睁不开,玉团叫宫娥捧了水来,刘秀就在门口掬了一把,眼睛渐渐适应了,才发现回廊那边一群人,“你们在哪儿干嘛呢?”
  谢躬忙跑过来,“刘将军,陛下派了使者在等你呢!”
  刘秀看了邓禹,邓禹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刘秀说“等就等着呗!”
  使者见了刘秀巴巴地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宣旨,“武信侯大司马刘秀,巡狩河北,诛平王郎,定社稷功在千古,敕封萧王。”
  刘秀接过圣旨,邓禹耿弇吴汉冯异等人皆行了臣礼“臣等拜见萧王殿下。”
  谢躬虽然不可置信,也迫不得已“拜见萧王殿下。”
  刘秀看着使者一行人,使者谄媚道“这是陛下赐的仪仗!”
  “那好”刘秀借花献佛,“用孤王的仪仗去真定接翁主和郭公子来!”
  耿弇爱笑,“殿下英明,侍亲至孝。”
  刘秀派人去叫耿纯去接,大家起身之时,邓禹拽住耿弇的衣摆,耿弇莫名其妙“干嘛啊你!”见邓禹还是不放手,脾气上来反手扣住他肩膀,折了他胳膊,自己掸掸衣襟起来了。
  邓禹自己揉了揉肩,眼里带了凉意,“只闻世上有枕边风的,你在这里附和什么?”
  邓禹平常最有主见的,众人皆听他主意,其他人一见这架势都忙散了,独留下个冯异两边为难,耿弇不吃他这套,“我说什么是我的事情,萧王要接谁是萧王的事情,接的人又不与你相干,子华未免想多了吧!”
  冯异是明白邓禹心结的,上去拉了拉耿弇,“伯昭。”
  耿弇拍了拍冯异的肩,“放心,”对邓禹道“什么风不风的我不知道,子华兄也该宽心些,主公封了萧王要接亲眷,我为他高兴贺一句罢了,我与内眷无亲无故,又不是什么舅子叔子,子华兄何苦给自己身上担干系,况且家务事哪里说理去。”
  邓禹只挥挥袖子,冯异赶紧拉了耿弇走开“邓家与阴家是姻亲,什么叫无亲无故,你千万别往他心结上戳。”
  把耿弇拉出去,回来池边就剩了邓禹一个人,望着水面发怔,冯异劝道“伯昭他世家阀门只知道宗族不知道异姓亲疏,但他话说的极有道理的,那阴家怎么样?是他们和主公的事,郭家怎么样也是主公的事。你宽宽心就当不知道吧,嫁女儿的是阴家又不是你,她家有亲兄弟。”
  “我不为郭家阴家,也不为伯昭那句话,只是想着文叔而已,他一向是仁德道义的,怎么如今也美色当前富贵得手,就让人寒起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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