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团和大爷商量好了在集上等他回去拿来,回来陪郭圣通坐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拿了十斤栗子面就换来了。”
旁边一个少年路过,不自觉的看着郭圣通,玉团和许思归专门装成村姑,反而衬的郭圣通更加扎眼出众,听见玉团随口就十斤栗子面许出去,看着郭圣通更加疑惑,这是谁家的女人有这份体面。
摊主又给玉团端了碗茶来,玉团当然不喝他的茶看着陶碗有些惊喜,问他“你这碗有大的没有,盆那样形状的?”
摊主纳闷道“我家倒是有几个陶盆,姑娘想要不妨直接拿去。”
“怎好白拿你的,你送到我们府上去,我给斤栗子面给你。”
摊主喜道“我这就让我家哥儿送去。”
郭圣通笑玉团:“你倒像个当家主事的婆娘。”
玉团见郭圣通开颜,心里也高兴,“我就是要为姑娘当家主事的,不让外人欺负姑娘!”
郭圣通摇摇头不信,她想哪有什么外人?
做什么饼玉团是不放在心上的,她只是想郭圣通能出去散散心,现在心也散了种菊花的陶盆也有了,厨房里随许氏胡氏忙去。
许思归移了一株菊花在盆里,郭圣通放在了窗边,月光透进来花影幽然,郭圣通看着婆娑的花影进入了梦乡,森森的树影映在中庭幽静幽静的。
子夜,郭圣通睁开眼睛前面只有一面墙,可是身后……她坐起身一个黑影站在她的床边,冷冷地“给我一百斤粮食。”
郭圣通听他开口,看了看地上的影子明白这只是一个贼人,倒反而舒了一口气,“你是什么人?”
“有当匪的还自报家门的吗?粮食在哪里!”
郭圣通在府里几天吃多少粮,军里伙夫会送来,所以院里并没有存粮,“我没有。”
那人拔出了刀,郭圣通往后退了一些看着明晃晃的刀尖,一时连呼吸都停止了,直直盯着他眼里全是惊惧。
那人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倒是笑了,上前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果然晚上看更出众!”
“你想干什么?”郭圣通气急,“你识趣的现在就走,不然我要叫人了?”
那人横刀在她眼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你敢呢?”
郭圣通扬手一个耳光,“混帐!”
那人捂着脸,委屈道“不就摸一下你的脸嘛!”
郭圣通起身跳下床,那人反而退了一步,“你可别往我刀口上撞哦!”
玉团听见声响披了衣服到门外“姑娘怎么了?”
郭圣通看着这人上去一手扯了蒙面的黑巾,那人刀拿在手里却不敢用,连重推她一把也不敢,她拿着面巾反倒笑了,一个毛贼而已况且还这么年轻,对着门外“玉团,有贼叫傅俊将军来!”
“你”那人指着她气急,郭圣通自顾自去穿了一件外衣,“怎么你还不走吗?”
那人上前身形一旋拿了她颈上的玉坠子,“想要的话,明天放一百斤粮食在院里,我自会来取。”他破门而出,踏月而去,傅俊带人赶到,张弓射箭。他也不怕薄刀一划,箭便直直扎回了房梁上,郭圣通追出来恨恨看他而去。
“后会有期。”
玉团赶紧扶住郭圣通,上下审视了一番,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郭圣通看着贼人远去的方向,“没事。”
傅俊看着郭圣通,青丝披散,轻衫素裙,待月临风飘飘若仙,下意识说了一句“那贼子色胆包天”傅俊重重跺了一下脚。
险遭歹人
玉团变了脸色,“将军说的哪里话,不过一个流贼,色胆包天这四个字传出去不是平白污了我们姑娘的名声,将来姑爷面前也是要交代的。”
傅俊自觉失言,向郭圣通请罪“是末将一时糊涂了,夫人无虞就好。”
郭圣通一手紧紧抓着领口,面色发白,“罢了,这事不要传出去,明日放几石粮食院子里,派个将士睡在我房里,将军带人埋伏着,一定要瓮中捉鳖。”说完,带着玉团回房去了。
傅俊没有说话,带着人就守在了大门外,玉团说“姑娘,这种贼人跑了就跑了,咱就算了吧。”
郭圣通抱腿坐在床上,“他拿走了我的玉坠子。”
玉团哑口无言惊讶地睁大了眼,这当然不是玉坠本身的价值问题,这是女儿家贴身的物件落到别人手里就像把柄抓在别人手里,只要拿出来说什么谣言都会有人信。
玉团越想越不妙,“姑娘,这事可不好处置啊!”
郭圣通心里也极乱,叫玉团去柜子里找了离家时的那柄短剑放在枕下,看着四周无边的黑暗她要为自己壮一壮胆。
第二天晚上郭圣通找了一件刘秀的旧衣,直踞有些长让玉团剪掉了一段,拿簪子束了个男子的四方髻,将短剑拢在袖里和士兵一起埋伏在其他屋子里,傅俊装作郭圣通的样子睡在床上。
袖中的宝剑铮铮做响,郭圣通按住发抖的手,旁边的将士轻轻抬起了刀,玉团大气都不敢喘,傅俊躺在塌上隐隐觉得不大对,郭圣通精通音律,听力敏锐静下心听到马蹄声,傅俊大喊一声“不对,来者甚众绝非小贼。”
提剑立在院里,“来啊,点火把。”
一支飞箭从高处射灭了火把,傅俊几步上了屋顶劈面就是一刀,“你们是谁?”
来人并不回话,一边和他交手,一边招手让院外的人进来,一时间十几个黑衣人跳墙而入。
郭圣通在屋里没有动,埋伏的士兵倾巢而出,玉团紧紧抓着郭圣通的手臂,郭圣通说“不是他!”
“那怎么办?”
看着院里的打斗,郭圣通悄悄拉玉团站到了门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叫她不要出声,自己握剑在手静静靠到门后,突然傅俊大喊道“守住门口,护住夫人!”
意识到有人进来的那一刻,郭圣通袖里掷剑飞出,只可惜重伤了其中一人的手臂而已,她穿着男装一时阴阳难辨,黑衣人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玉团,最终眼神还是落在她身上,郭圣通逞此时机推开了窗,黑衣人冷笑一手拧住她的胳膊扣住她的肩,飞身出院外“刘秀夫人已在我手,大家都撤。”
玉团与傅俊等人追出来,玉团斥道“你们是谁家的贼子?难道不知真定王吗?”
其中一个黑衣人骑马在院外,郭圣通被放在马上飞奔到城外,其余五人都围着傅俊,傅俊边打边说,“玉团姑娘,你快跑到城外叫将士们拦住贼人?”
玉团又不傻人如何跑的过马,回到后院里牵了一匹真定来时的马,扬鞭就去追。她心里要是救不下姑娘,直接出了城立马去告诉真定王才好,心里想着特别急她骑术又不精,一个急转弯摔下马来,地上一个人影她捡起马鞭撑起身“你是谁?”
少年似笑非笑“你家夫人呢?”
“你是昨晚那个贼???”玉团意识到这点,一鞭子就甩过去,少年一剑就削成了几断,“你家夫人呢,为什么院里死了那么多人?”
玉团恨道“还不是为了捉你,我们埋伏好了却等到了另一伙人把我家姑娘抓去了,如今我被你拦在这里要去城外叫将士拦也来不及了!”
少年跳上了她的马,“我去追,天亮之前一定把你家夫人送回来。”
“我为什么要信你?”
少年从怀里掏出玉坠子,扔给她“回去等着!”
玉团接过玉坠子,默默看着他远去,心里焦虑不安。
傅俊解决完那伙黑衣人,追上来看到少年远去,问玉团“这又是什么人啊?”
玉团紧握着玉坠,“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说他会去追姑娘回来,我们回去等着吧!”
傅俊一身的血污,“等天亮就去城外点兵,全都驻兵进城,这城里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来了!这些黑衣人穿得都是邯郸王宫的侍卫服!”
玉团冷笑一声,“难怪了,他们既不怕姑爷,也不怕真定王,原来是被逼的狗急跳墙了。”
少年追到了郊外,静静的在马上辨认方位,听出了些动静,飞身上了树梢也不骑马,于树梢上一跃十丈持剑突击当即就斩下了马头,郭圣通和贼人都滚下马,少年不等贼人起来上去又是一剑人头落地,郭圣通滚下了山坡,慌忙中抓住了一株野草根,少年跑过去拉她起来,郭圣通蹙眉叫他不要拉,自己扶着腰慢慢撑起身,少年看她神色不好,“你怎么了?”
“没事!”郭圣通吃力的走了两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个游侠。”
听到“游侠”两个字,郭圣通就觉得可笑,“哪家的游侠半夜来盗粮?”
“夫人你家那么多粮食,分我一点也算助人为乐,反而想着来抓我,这下好了自己被人抓了!”
郭圣通没理他,想上坡去,试了好几次都使不上劲,少年想着上面人头马尸的惨烈情景,说“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把马牵来!”
到了坡上捡了几把枯枝草叶把尸体盖住,自己牵马下去接郭圣通。
郭圣通问他“你这么好的本事,干什么会没有饭吃?为什么不去从军?”
“从军不就是杀人吗?还是听别人的去杀人,我不去。”
郭圣通坐在马上,他在前面牵着马,郭圣通说“那些是军粮,我不能给你,我写封信你到真定郭府去取粮好了?”
少年回头盯着郭圣通,“我怎么知道你不骗我?”
“我用的着骗你吗?你家多少人?”
少年说“你要记住我是江夏人姓蔡名羽,我父亲曾是章豫太守蔡真,你将来找不到我,就去我家!”
郭圣通轻笑道“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蔡羽一本正经,“还你粮啊!我家里出了些事才出来的,也许过几年就回去了。”
“不要你还了,我问你家多少人,是想该给你多少粮?”
“五个,我们一行五个人。”
“行,我知道了”郭圣通点点头,暗夜里两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坦诚相待。
“我的玉坠子呢?”
蔡羽地上捡了块石头,装模作样从怀里拿出来,扔给郭圣通,郭圣通接在手里天黑看不清,摸着就不对,“你唬我,这是块破石头。”
“我还给你的侍女了,我也奇怪你嫁人了没有?你丈夫呢?不会是寡妇吧?”
郭圣通听到寡妇两个字,当即变了脸,石子砸到他身上“放肆,这种话也是胡说的。”
蔡羽回头做了个鬼脸,两个虎牙露出来,其实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不过十五六,郭圣通想起了弟弟郭况,没有再做声。
待客之道
走了两里路的样子,蔡羽蹲下身捂住肚子,面色怪怪的,郭圣通问“你怎么了?”
“咕咕”传来两声肚子叫,蔡羽有些尴尬,“饿的胃有点疼。”
“你真的吃不饱饭?”
“你以为我盗粮是为了行侠仗义?”蔡羽转身直直盯着郭圣通。
郭圣通低头,显得底气不足“没有!”
“呵”蔡羽冷笑了一声。
“我只是想你早点回家去吧,赌气出来当游侠,现在知道游侠也是要吃饭的。”
蔡羽还是冷笑,语气有些落寞,“我不是赌气,是在家里出了点事,暂时回不去!”
郭圣通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既然是家里的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天色微微泛青了,到了城门口傅俊带着士兵在城楼上部防,看着有人骑马过来,立马叫士兵喊话,郭圣通喊道“傅俊将军是我!”
见郭圣通回来,傅俊大喜吩咐士兵开城门“是夫人回来了。”
傅俊见郭圣通没有什么大碍,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这才注意到蔡羽,“你是?”
蔡羽懒的回答他,郭圣通说“这是我家里派来送信的蔡公子。”
傅俊当然知道这是假话,但是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还能怎么说呢?朝郭圣通点了点头“夫人无虞就好。”
“将军辛苦了。”郭圣通带着蔡羽进城了,玉团就坐在门口等她,看到她回来忍不住泪就下来了,“姑娘这要是不回来,我今生今世也没脸回真定见翁主了。”
郭圣通慢慢下了马,面色很疲惫,“我没事,你让她们去做些吃食,给这位公子。”
玉团扫了蔡羽一眼,“哦”。
郭圣通对蔡羽说“你进来坐坐吧!”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不要!”
“是啊,君子可以偷可以抢!”郭圣通扶着玉团进去了,“你也进来吧,我去写信,你替我送信,我请你吃份饭。”
蔡羽想了一会儿还是慢腾腾的挪进来了,许氏胡氏看到郭圣通回来连告了几句“苍天有眼,神灵保佑”之类的,许思归站在院墙角收拾被毁了的花草,伤心道“夫人,家里花儿都死了。”
许氏上去就一下子,“蠢东西,夫人平安回来就好,还念什么花啊!”
“没事的,冬天来了咱们种些梅花。”郭圣通回房关了门。
玉团叫她们去做饭,自己捧了热水进屋,蔡羽一个人被扔在外面左看看右看看。
郭圣通脱了上衣,玉团捂住嘴巴差点没叫出来,背上腰上全都是一片一片的血瘀,筋脉全都肿了,青的紫的触目惊心,玉团拧干了热毛巾给她敷上,郭圣通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手臂上擦破了皮肉一丝一丝的,写不得字,“玉团,你去帮我写,我念。”
“嗯”玉团擦了擦眼角,找了笔和帛,郭圣通念道“母亲在上,如意安康,小女自七月随君而去至今已到岁末,念及家中,心思母弟,战时岁月不能归家,恩慈之爱不得报答,愿明岁团圆,承欢膝下。军中事事简朴,然文叔细致关爱,不曾受风霜衣食之苦。世间贫者甚众,多有衣食无着之人,家中谷仓充盈,须粮一千石施于贫民,请愿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