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久久不语,是对邬诲大师的那一件高作有所领悟?”
白秋水的突然出声打断了陆明悦对邬诲大师高作的亵渎。
她讪讪一笑,面带羞涩诚然道:“小女对北朝文化了解不足,对邬诲大师更是闻所未闻,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展示下小女的衣裙,好给布庄广进财源。”
白秋水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陆明悦如此直白,哑然失笑道:“陆姑娘的爽朗的性格恰好与邬诲大师用作品直抒胸臆的意境不谋而合。”
陆明悦不解地看向瓷盘上的青竹,不知众人是从何读出的意境,看来太傅大人对她画作的点评名副其实,徒有画技而无画魂。
正在思考之时,白秋水趁无人注意,俯身贴在陆明悦耳畔道:“不过陆姑娘仙姿玉貌,穿什么衣裙都很好看。”
第24章 .绿帽压顶、居然穿成这样在白府招摇了半日!让那群登徒浪子们大饱眼福!
陆明悦惊讶地看向白秋水, 见他神色坦然并无亵渎之意,不过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低声谢过他的赞美。
恰巧此时白君甯走了过来, 她对白秋水说:“我和陆姑娘虽然只有片面之缘, 但却倍感亲切,哥哥可否容我带走陆姑娘, 让我们二人聊些小女子的手帕之言。”
白秋水爽朗一笑:“妹妹若是和陆姑娘投缘, 以后可以请她来府上做客,为兄就不打扰你们二人相聚。”
白君甯自然地牵过陆明悦的手问:“陆姑娘若是无事,可愿意陪君甯到园内赏景。”
“得定宁郡主青睐,小女备感荣幸。”陆明悦随白君甯朝花园走去。
二人步行半晌,都未言语。
白君甯行至一簇牡丹前,似是在观赏娇花, 良久, 她叹了一口气说:“陆姑娘可知, 我很是羡慕姑娘。”
陆明悦沉思片刻答:“小女愚钝,不知为何得郡主青睐, 但郡主玉枝金叶, 应是众多女子羡慕的对象。”
白君甯自嘲地一笑:“玉枝金叶又如何?我只想化作平常的枝叶, 生长在自己倾慕的那颗树上,那怕是树梢末节,也好在他的身边。”
陆明悦自幼颠沛流离, 见惯了世间百态,她做过圣殿高高在上的圣女。也曾被丢入过冰冷潮湿的水牢。
对于白君甯这种不食人间烟火, 只会为情所困的贵女本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但是看在她方才为自己解围的份上, 她还是决定说出心中所想。
“他人树上的绿叶有何值得艳羡的, 我若是郡主,就要落地成芽,靠着天地间的养分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届时,无论要开什么花结什么果,皆是由自己做主,岂不畅快!。”
白君甯惊讶地看向陆明悦,这般豁达的想法,竟然出自眼前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
这便是太傅大人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吗?
“陆姑娘的见解独特,可惜定宁这株枝芽从小便生在朱门.....。”
在回府的路上,陆明悦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一会浮现出柏恒公子欣喜的面容,一会又想到白君甯面带遗憾地那句话。
可惜了这位生性善良的姑娘,生在了白家,就算长得再粗再壮,也终将沦落成权利□□下的一堆木柴。
“小姐,小姐,您可是累了?”阿蛮担忧地看向她的小主,自打上了马车后小姐就郁郁寡欢,她和南枝在白府没有登上画船,不过在偏房看到先回来的丫鬟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打量自己和南枝。
可是小姐在白府受了什么委屈?不该啊,她的小姐只会让别人受委屈,除了魏太傅...。
“没事,只不过好久没沾油水,一时得意忘形,食多了,车上有梅子干吗?”
陆明悦见阿蛮和南枝一脸关切地看向自己,听闻她的话后才舒展了眉头,二人又赶连忙在食盒里翻找梅干,不由地觉得幸福。
待她终于到了太傅府,却见张管家正伸着头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见到她下车,如获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急忙跑来说:“我的姑奶奶啊,您可算回来了,太傅都快把藏娇阁的屋顶掀了。”
“太傅大人今日回府了?”陆明悦心念果然祸不单行,今日的孽缘真是一个赶着一个上来。都不容她松口气的。
“可说呢,跟姑娘您前后脚的事,姑娘刚出府不久,太傅就回来了,嘿呦,您别再和奴才着浪费口舌了,快快移步藏娇阁吧。”张管家急的都想扛起陆姑娘一路小跑送进屋里去。
陆明悦心道太傅最好力气再大点,掀了府里所有的屋顶,好容她借口出府找个没有宵禁的住所。
方走至藏娇阁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去白府把她给本候绑回来,天都快黑了,是要宿在白府吗?”
常隐得了令,刚走出门没几步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陆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多日没见的错觉,怎么觉得陆姑娘身边的黑脸丫头变得白净了一些。
“陆...陆姑娘,太傅正在屋内等你。” 常隐向陆明悦行礼。
“小女知晓了。阿蛮,南枝,你们去偏殿休息吧。”陆明悦打发走两个丫鬟。
是不是她多心了,怎么感觉常侍卫总是故意挤着阿蛮走。陆明悦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发呆。
“还在门口磨磨蹭蹭什么?”屋内传来太傅不耐烦的催促。
陆明悦暗暗地撇了撇嘴,提裙迈进屋内。看见太傅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花茶已不见了热气。
魏宁侯只觉得眼前一亮,日思夜想的娇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本应欣喜万分,却见她今日所穿的衣裙甚是包身,衬得她的身材愈加玲珑有致。
居然穿成这样在白府招摇了半日!让那群登徒浪子们大饱眼福!
魏宁侯只觉得自己的肺门子都要气要炸了,今日他兴冲冲地回府,直奔藏娇阁,却又扑了个空。叫来张忠一问,才知道陆明悦去参加白府的宴会。
为何如此重要的事却没在书信里提及?去就去吧,还穿的如此花枝招展,想到前段时日他频频收到谏官们的奏折,不由地火气更大。
“陆姑娘奔波一日辛苦了,穿的这般隆重,不如由本候伺候,为你换套宽松的衣裙。”魏宁侯走上前,低头在陆明悦发间狠狠嗅上一口,只觉得这个月焦躁不安的心神慢慢归位。
相思盅已入骨,他偏偏却甘之如饴不愿剔除。陆美人的本事果然大的很啊!
“太傅怎么一见面就没个正经。”陆明悦俏脸微红。
为何面对太傅的调戏,她却偏偏生不起气来,可想起白秋水一时的放肆之言,却倍感不适。
莫非她同柏恒公子一般,中了眼前这只狐妖的魅惑。陆明悦瞄了眼太傅阴郁的俊脸,不由地唾弃自己那颗贪恋男色的心。
“我家悦儿若是穿的正经些,本候自当以礼相待。”魏宁侯离她极近,低头俯视,只见她雪颈下的肌肤莹白晃眼得狠。
“心中有莲花,所见皆是佛,小女不知太傅心中有什么,才能觉得小女的衣着不正经。”
魏宁侯不屑地轻笑:“今日参加白府宴会的公子们可否都是心有莲花的君子,大赞陆姑娘你的衣裙飘逸绝尘,大有仙人之姿?”
见陆明悦沉默不语,魏宁侯冷哼一声:“本候觉姑娘你身着此裙,显得肤若凝脂,柳弱花娇,秀色可餐。通身上下,无一不美,无一不媚,叫人看心中生魔,自甘堕落。”
陆明悦惊讶地看向太傅,由衷地赞叹道:“太傅真乃八斗之才,可以把登徒浪子行事前的淫.词艳语道得这般不落俗套。”
“陆姑娘可知你口中那些徒有君子之德的小人近日在朝堂上煽动谏官进言,意指本候恃强凌弱,骄奢淫逸,蔑视领国,辱其才女。直谏本候放陆姑娘出府,让姑娘另择良木而栖。”
陆明悦吃惊地睁大眼,是谁为她仗义执言?
魏宁侯冷然道:“陆姑娘你可知蛊惑周亲王涉足朝政的后果?”
周广丞之所以能够从一众亲王中独善其身,一是因为他从不过问朝政,二是他不参与结党营私,
现如今为了解救陆明悦,周光丞私下笼络谏官在朝堂上发言,实在是大大地超出了魏宁侯容忍的极限,若是因为此事动了杀念,那魏宁侯好不容易洗去嗜杀皇室的恶名又要被重新提及。
想到周亲王上次在龙泉寺立誓要救她逃离太傅府的情景,陆明悦只觉得脑仁生疼,不由地哀呼,亲王您自己作死就罢了,怎的还要拉上她垫背呢。
“小女并没有蛊惑亲王涉政,只是上次在龙泉寺相遇,亲王见明悦手上的伤,对太傅起了误会。”陆明悦知道此事牵涉非小,于是把在龙泉寺上偶遇周亲王一事细细说来。
“如你所言,白侍郎那日也和你们撞到了一起?”魏宁侯听完陆明悦的阐述,剑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陆明悦颔首,她心中明白关于北朝朝堂上的事她理应敬而远之,可周亲王却是因为自己才遭他人的算计,于是忍不住问:“太傅打算如何处置此次谏官的事?”
魏宁侯道:“本候对周广丞那种只敢跳起来只敢用笔杆打架之人的小命没什么兴趣,给他点教训即可?”
陆明悦掩嘴轻笑,太傅揶揄起人来也不输于那些唇尖舌利的书生。忍不住追问:“那太傅要如惩戒周亲王?”
魏宁侯见他挖苦周广丞,陆明悦不恼反而娇笑,不由地心情大好,于是继续在陆明悦面前给周亲王捅刀子。
他低头凑在陆明悦耳边轻声诉说,随着魏宁侯的陈述,陆明悦那双娇媚的明眸逐渐睁大。
原来周亲王的小妾众多,其中有一位终日被冷落的小妾和白家的一位庶子自幼相识,彼此心生爱慕。可惜小妾最后被周亲王看上眼,随后纳入府中,白家庶子也另娶他人,这段地下恋情便不告而终。
后来因为一次躲雨,二人又在寺庙后遇上了,由于二人都已经成婚,经历过人事,所在再相遇时跳过了以往的亲亲摸摸,直奔干柴烈火。
哪想到只这一次便有了,小妾忧虑得惶惶不可终日,最后还是告知了情郎,白家的庶子也算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居然要带着小妾私奔。
但这件秘事还是被魏宁侯在京城埋下的暗探挖出,于是想法设法收买了小妾的丫鬟,在二日私奔当日揭发出来。
周广丞得知自己绿毛压顶之时,差点没气背过气去,怎奈家丑不宜外样,他正欲和白家私下处理,却不知被那个谏官得到了信,雪花般的折子席卷而来。
谏官直言周亲王平日荒淫无度,恃强凌弱,蔑视当朝官员,欺辱其家眷,总之,把当时参奏魏太傅的内容依样画葫芦,照搬不误地挪动到周亲王的身上,让其有苦难言。
太傅的睚眦必报真是可怕,周亲王你不是想逼迫魏宁侯放人吗?那便先放了给自己带绿帽的小妾。
陆明悦听完后太傅所言后,惊讶地半响都合不拢嘴,心想怪不得她今日在白府没有见到周亲王那块狗皮膏药,原是正在清理头上冒出的鲜绿枝芽。
魏宁侯见美人呆头呆脑的模样大觉可爱,忍不住探身在她粉嫩的耳垂上轻啄一口。
陆明悦如梦初醒,警惕地伸手推开贴上来的魏宁侯。
却见魏宁侯原本嬉笑的面容突然阴沉下来,他一把抓住陆明悦的手腕,直眉瞪眼地问:“这是被何人所伤?”
陆明悦顺着他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莹白的细腕上有一道刺眼的红痕。
第25章 .魏夫子、京城的小姐们若是有幸得太傅这般言传身教的良师,怕是京郊河内沉满了猪笼
陆明悦想抽回自己的手, 却被魏宁侯紧紧拉住,纹丝不动。
想来今日柏恒的举动很快就会被宴会中的人在京中传播开来,她也没必要隐瞒太傅。
陆明悦柔声细语说:“明悦今日在参加白府宴会之时, 被国公府家的柏恒公子误认为是他从前的故人, 激动之下想拉着明悦相认。”
“什么狗屁故人,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斯文败类, 妄图占你的便宜。”
魏宁侯觉得甚是打脸, 方才他还在陆明悦面前讥笑满头绿野的周广丞,想不到到陆明悦此趟归来,也开始在他头顶上播种施肥了。
“若论占明悦的便宜,怕是无人能与太傅大人争锋了。”陆明悦此刻被太傅紧箍着身子,挣脱不得。
魏宁侯低头看向怀中的美人,见她身前的丰盈被挤压得呼之欲出, 只觉得自己鼻腔充血, 快要把持不住。
他拉过陆明悦的手腕, 冰凉的薄唇贴在她瘀伤处游走,似是要清理掉那处的陌生气息。
陆明悦被太傅身上的气息环绕着, 只觉得自己脸颊烧得火红, 只好侧头闭眼不去看他。
“悦儿对付起本候唐突之举时可谓是心狠手辣,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脸书生,倒是生起菩萨心肠。”
魏宁侯念念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美人,他走至桌前提起茶壶, 直接对着壶嘴猛地灌下一大口凉茶。
“柏恒公子拉扯小女不过是误以重遇故人,太傅的拉扯可是....。”
陆明悦抬头见魏宁侯正望向自己, 眼内的血丝若隐若现, 下巴处微微冒出的青茬上还有没有擦干的茶渍, 想必太傅今日也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
“可是为何?”魏宁侯见她突然不语, 虽然知道接下来美人口中的话可能甚是捅心窝,却又忍不住一问到底。
“太傅英明神武,自是为了查看小女身上有无携带暗器入府。”
魏宁侯闻言开怀大笑,他伸手抚过陆明悦如墨的青丝道:“可惜上次本候仁慈,没有一查到底,不知悦儿何时再给本候机会一探究竟。”
太傅大人轻功了得,蹬鼻子上脸的本事那叫一个利索。
陆明悦板着脸打掉了太傅愈加不老实的手。
“时辰也不早了,小女还是先陪太傅用完晚膳,也好让太傅早些回去歇息。”
太傅大人信守承诺,晚膳时,桌上果然出现了一道鲜美的炙烤乳羊,陆明悦吃得小嘴上沾上了一层油,在烛光下愈显红润诱人。
魏宁侯一时看得目不转睛。于是在晚膳又开始耍起里赖,躺在陆明悦床上嚷嚷着头疼。
陆明悦面上顺从,仔细地为太傅推拿起头穴,却在他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收手,然后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魏宁侯被哄出屋后也并未恼火,被清凉的夜风一吹,笑着朝主殿走去。这口鲜肉已在自己锅中,只需紧盯着锅盖,小火慢炖,终会有吃上的一日。